探討《喜福會》中錯亂的敘事時間

閆文婷

敘事與時間之間的關系是敘事學研究的重要部分。我們都知道在小說的世界里常常按照歷史的順序來安排事件的，可是小說家們出于組織情節或揭示主題的需要會隨意地在話語層面上調節時間，因此會出現故事中的敘事者會在很短的篇幅里構架出一個時間跨度大的故事。同樣一個短故事也可以以很長的篇幅去敘述。接下來，我會主要討論時序以及小說里所使用的時距技巧。

一、過去與現在交錯的時序

在敘事時間的研究上，時序是眾敘事因素中讀者最容易覺察到的部分。文本中敘事時間的序列安排是不可能與被敘述的時間平行的，因此對于“以前”和“以后”之間的關系肯定存在著某種誤區，這歸因于這兩種時間存在的不同特征：話語時間是線性的而故事時間則是多維性的。

“考察敘述與被敘之間發生在時間上的編年關系，可以有三種主要可能。敘述可以在時間上跟在被敘之后，這是大量的敘事中最常見的一種情況。”在傳統的敘事作品中，如果相關的內容之前被告知了，那么敘事文本通常會打斷故事的序列。然而，現在的時間在大多數的敘事作品中卻不總是很常見的，并且我們發現在許多的現代小說中所涉及的時間也是有意識地被扭曲的。在吳精美故事的開頭，她并沒有直接交代她母親已經去世，而是轉述她父親的話說希望她可以替代她母親在喜福會里麻將桌上的位置。這時會引發我們的猜想究竟之前發生過什么樣的事情，接下來我們了解到吳精美的母親死于腦動脈瘤。然后時序轉換到她母親死前的一周，講到在那一周她還打算做一鍋芝麻糊給在喜福會的朋友們，想借此炫耀一下自己的廚技。事實上作者使用了倒敘的手法，故事開始在現在的時間點上，然而接下來的故事內容卻直接跳到了過去的時間。一周前吳精美的母親還鮮活地和她談論日常家務，然而一周后她的母親就去世了，這種倒敘的手法一方面突出了展現了一個時間上的對比關系，以至于讓讀者對于吳精美母親去世的消息倍感唏噓和震驚，另一方面吳精美對于母親的懷念之情也得以深切的展現。此外，在這個部分的描述中也暗暗地表達出吳精美對于中國式含蓄表達的困惑，為接下來敘述她母親早年在中國的生活經歷以及喜福會創立的緣由進行了鋪墊。

二、多樣化的時距技巧

時距所探討的是包含在故事事件中的時間量以及描述那些事件的敘事文本所包含的時間量。然而，假如用相似的語言來描述另外一個時間跨度，即時距，那么在描述故事的層次性上就顯得相當困難。根據Manfred Jahns 的《敘事學：敘事理論指導》，在對時距的研究上主要涉及兩種時間，一種是話語時間，另外一種是故事時間。話語時間指的是“一個一般水平的讀者閱讀一個段落，或者更完整地說，閱讀整個文本所花的時間。”相反的故事時間指的是在具有行為性的事例中所要求的虛擬時間，或者整個行為所需要的虛擬時間。為了確保故事時間的順利進行和發展，人們關系的發展取決于文本的過程、直覺和線索等。至于故事時間，總的來說，我們可以推測出包含在事件中的時間跨度，然而文本中所表現的時間卻很難判斷的。

“自然，對于節奏效果沒有必要、也無可能做出詳盡的區分，因為在任何一篇敘事文中關于故事時況的只是都不具備這樣的準確性。”因此，只有在宏觀層面上談論敘事的節奏性才有意義。理論上在最快和最慢的速度之間存在著無限可能的速度，可是在實際應用中這些不同的速度可以按照敘事單元分為以下兩個類別：省略和停頓。

三、意味深長的省略

如果我們把恒定的速度視為參考點，那么兩種基本的速度可以被識別：一個是加速，一個是減速。和敘事文本的原則相比，加速意味著在相對短的篇幅里描述時間跨度很長的故事；與之相反，減速意味著在較長的篇幅里描述一個時間跨度短的故事。而最快的速度是省略。在這里故事可以是任意長度的，相對地在一定量的故事幅度中的文本長度是零。從時間的角度來看，我們需要更多地考慮省略的故事時間。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根據忽略的信息進行邏輯上的合理推測，因此在特定的環境下，我們就可以明確地識別出文本中的省略現象：

“整整兩年，我的脖頸上，顯著一道蒼白平亮的疤痕。而我對母親的記憶，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生命中的一道傷口，就這樣愈合了，收口了。誰也看不見它底下埋著什么樣的痛苦，誰也不知道那痛苦的起因來自哪里。傷疤，是痛苦的終止。”

在這個段落中，作者采用了“整整兩年”這樣的表達方式省略了在這個時間省略掉發生的事情。在那之前，許安梅被鍋里的熱湯嚴重燙傷了。“整整兩年”——我們可以想象到一個小孩子遭受到了多么巨大的痛苦。后來她的婆婆告訴她他們以為她會死掉甚至為她準備好了“壽衣和壽鞋”，這無疑會給還是個小女孩兒的許安梅心中增添了些許恐懼之感。此外她的婆婆還對她講過：“即使你那為你哭得死去活來的母親，你一旦死了，她也很快會忘掉你的。”然而這更加激起許安梅要生存下去的渴望。一想到她的母親會忘記她，她每晚一直地哭。令人驚奇的是在那之后許安梅竟然奇跡般地恢復了。有趣的是許安梅正是由于她的母親受的傷，然而之所以能夠恢復過來也是由于她的母親，可見母親在她心目中非同一般的地位。

“對于敘事和時間的關系……一般可以概括為三種關系：敘事時間小于實際時間，敘事時間大于實際時間，敘事時間等于實際時間。”然而，我們也不能夠忽略掉被省略的故事部分和時間。有的時候也許是因為被省略的故事過于痛苦憂傷，因此作者寧愿以省略的形式將之跳過，讓讀者自己慢慢品味其中的各色滋味。還有另外一種情況就是事件已經發生了，但是故事中的主人公卻想要否定這個事實，因此采用靜寂的方式取消它。在這種狀況下，作者試圖用省略的方法略過一些重要的事件，并且我們注意到有些省略是能夠清楚辨析的，而有些省略卻是比較隱晦的。作為讀者來說，他們只能從敘事中的空白或者被中斷的部分中推斷出來。

時間，是一部小說作品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因此時間運用得是否得當決定著故事展現得是否流暢。在敘事時間方面，《喜福會》中運用了多樣化的敘事技巧和方法，擺脫傳統歷時性文體帶來的枯燥和乏味感，為讀者帶來一種新穎的閱讀體驗。而且通過不同時空交錯的敘事手法，在體現兩代人之間以及兩種文化之間玄妙的關系上帶來的獨特的心理感受。

鳴謝：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的全國高校外語教學科研項目對本論文研究內容的支持。□

（編輯/劉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