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國際化對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影響探討

王清平　張勝男

摘要：一國貨幣的國際化會深刻影響其國際經濟交易。人民幣國際化的不斷推進將如何影響作為我國對外經濟交往重要組成部分的對外直接投資，是一個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本文著重從理論角度探討人民幣化國際化對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影響，為人民幣國際化的有序推進和對外直接投資的健康發展提供參考。

關鍵詞：人民幣國際化；對外直接投資；影響

中圖分類號：F83 文獻識別碼：A 文章編號：1001-828X（2016）033-00000-02

人民幣國際化是指人民幣跨越國界在其他國家或地區發揮貨幣職能。我國正式提出人民幣國際化是從2008年開始的，但是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人民幣就在中國的周邊鄰國發揮部分國際貨幣的職能。目前，人民幣國際化主要表現在中國與多個國家和地區簽訂在雙邊“貨幣互換協議”基礎上的貨幣互換，人民幣離岸業務在香港、新加坡、倫敦、紐約等多個國際金融中心展開，人民幣跨境貿易與投資結算等三個方面。在人民幣國際化不斷推進的同時，中國對外直接投資自2005年開始進入了快速發展階段。深入探討人民幣國際化影響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機制，對促進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快速、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一、貨幣國際化的條件及其與發行國對外直接投資的聯系

1.貨幣國際化的條件

一國貨幣成為國際貨幣不是由該國政府決定的，而是市場選擇的結果。一國貨幣在世界范圍內發揮貨幣職能，成為國際貨幣需要滿足以下三個條件：第一，貨幣發行國政治穩定及貨幣價值穩定；第二，貨幣發行國金融市場發展水平較高，金融市場的廣度、深度較好且開放度高；第三，貨幣發行國在世界貿易中所占份額較高，且差異化產品出口量大。

國際貨幣的主要職能有三：其一是交易媒介職能，即充當私營部門在另外兩種貨幣間進行交易的中介以及各國政府干預外匯市場和進行貿易融資的貨幣。其二，在國際貿易與資本交易中充當計價和結算貨幣。其三是價值貯藏職能，即充當國際儲備貨幣。作為國際貨幣，如果其貨幣價值不穩定，則會給交易者帶來額外的信息獲取和分析成本，因為交易者在面臨意外的市場價格變化時，需要分析價格的變動是由市場供求關系變化帶來的，還是由國際貨幣發行國通貨膨脹水平變化引起的匯率波動導致的，這會為貿易商品和金融資產定價帶來困難和額外成本支出。因此，一國貨幣被國際經濟交易主體廣泛接受的先決條件是該國貨幣價值的穩定，只有貨幣價值穩定，才能有效承擔上述三項職能，也才能被廣泛信任和接受。也正因為此，一國政局穩定，國際地位較高，在區域和世界政治格局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往往是一國貨幣國際化的有力保障。

一國貨幣要成為真正的國際貨幣，其國內金融市場必須有較好的廣度（豐富的金融工具）和深度（發達的二級市場）以及較大的對外開放度。發達、開放的金融市場，尤其是活躍的短期市場可以為它國中央銀行和其它投資者提供安全、流動性好的金融工具，而且發達的金融市場往往有創新能力強的人才隊伍，能提供相對廉價但優質的服務，這些都有利于吸引外國投資者使用本國貨幣，從而推動貨幣國際化。

作為國際貨幣發行國，其對外貿易占世界貿易較高的份額及較大的差異化產品出口量也是推動其貨幣國際化重要條件。一國的貿易規模越大，其它國家對其貨幣也可能越熟悉，增加它國使用其貨幣的意愿。較大的差異化產品出口量，意味著出口企業具有更強的選擇計價結算貨幣的討價還價能力，從而擴大本國貨幣在國際貿易計價和結算中的使用。

2.貨幣國際化條件與發行國對外直接投資的聯系

一國貨幣具備成為國際貨幣的條件，可以從如下幾個方面影響其國內企業的對外直接投資。首先，由于貨幣對內價值穩定，企業在國內生產經營中能更好地預期成本、收益和風險，這對于企業制定和實施長期發展戰略，增強自身實力，進而為開展對外直接投資創造條件具有重要意義；另一方面，貨幣對外價值的穩定也有助于企業預期國際經濟交易的風險，根據企業發展戰略，有序開展對外貿易和對外直接投資。其次，發達、開放的金融市場一方面可以為企業提供便利的融資渠道，增強本國金融市場與國際市場的融合程度，緩解因本國金融市場與國際市場分割導致的融資成本高的問題，為企業選擇合理的融資工具，降低融資成本創造有利條件；另一方面，發達的金融市場，豐富的金融工具，也為企業降低金融風險提供便利條件。最后，出口是對外直接投資的先導，因為出口是企業了解進口國的有效手段，也是進口國了解出口企業的窗口，一國較大的對外貿易規模意味著眾多出口企業與較多的國家進行貿易，這可以降低企業與潛在的投資東道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為企業開展對外直接投資提供決策依據。

二、人民幣國際化對中國企業對外投資決策的影響

我國正式提出人民幣國際化是2008年，但早在20世紀90年代，人民幣已經作為邊境貿易的結算工具被部分周邊國家所使用。從近幾年的總體情況看，人民幣國際化已經取得巨大成就。目前，人民銀行已經與三十多個國家簽訂了貨幣互換協議，貨幣互換規模已經從2008年底的1800億元人民幣，增加至今年10月的34757億美元，增長了18倍。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規模2015年達到72300億元，較2012年增長了1.5倍，今年前三個季度已達到40300億元。對外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規模2015年達到7362億元，是2012年的24倍。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統計，人民幣在全球官方外匯儲備中的比例已經超過1%。另外，隨著人民幣離岸市場的發展，離岸人民幣存貸款業務以及離岸人民幣債券市場已有所發展。

人民幣國際化的迅速推進將從如下幾個方面影響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決策：第一，由于企業可以通過人民幣進行投資和貿易結算，使得對外投資的匯率風險降低，這將吸引更多的企業參與對外直接投資活動。

第二，隨著人民幣離岸市場的不斷發展，中國企業通過離岸市場進行人民幣融資可以擴大融資范圍并降低融資成本，這也將導致企業對外投資規模的擴大。

第三，雖然學者們對人民幣國際化的路徑選擇存在爭議，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人民幣國際化基本是按照周邊化、區域化進而國際化的路徑向前推進，這將對我國企業海外投資的區位選擇產生影響。在與中國邊貿往來密切的周邊國家，如南部的越南、緬甸、老撾、柬埔寨、菲律賓、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北部和西部的俄羅斯、蒙古、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巴基斯坦，東北部的朝鮮、韓國等，均在與中國的絕大多數邊境貿易中實現了人民幣計價和結算。，這使得人民幣在周邊國家的接受度較高。因此，從降低匯率風險的角度出發，這很可能使得選擇跨出國門進行直接投資的企業，將投資的試水地選在對人民幣接受度較高的周邊國家，以及與我國簽訂貨幣互換協議的國家。從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發展的實際情況看，雖然近年來我國企業投資的東道國分布日益廣泛，但亞洲國家仍然是我國企業對外投資最多的地區。

三、人民幣國際化對中國跨國公司海外經營的影響

人民幣國際化的發展對中國跨國公司海外經營從多個方面產生影響。首先，貨幣國際化有助于我國跨國公司管理生產經營過程中的匯率風險。匯率風險是貫穿跨國經營全過程的風險，對跨國公司的生產經營有重大影響。跨國公司經營過程中面臨的最主要匯率風險是交易風險，它主要體現在如下三個方面：第一，進出口貨款收付的交易風險。跨國公司經營過程中經常面臨進出口貿易貨款的收付，這對于采取垂直一體戰略的跨國公司尤甚，因為這類跨國公司在東道國經常需要大量進口原材料和中間產品，同時出口最終產品，如果東道國貨幣匯率出現非預期的波動，可能給跨國公司帶來巨大損失。第二，生產經營過程中外幣融資的匯率風險。通常而言，如果預期東道國的貨幣走弱，則跨國公司應選擇借入趨于貶值的外幣債務，反之亦然。然而，如果東道國貨幣與借入外幣的匯率出現與預期變化方向相反的波動，則跨國公司將面臨更高的債務成本。第三，跨國公司從東道國匯回子公司分配利潤、專利許可證費用、利息收益以及其它收益時，也將面臨交易風險。雖然這些交易風險可以通過外匯遠期交易、期貨、期權等金融工具來防范，但這些被動防范措施都需要支付一定的成本。隨著人民幣國際化的不斷發展，人民幣被越來越多的東道國所接受，那么，中國跨國公司就可以通過使用人民幣作為進出口貿易的計價結算貨幣、通過借入人民幣債務并以人民幣支付匯回收益以降低交易風險。

其次，人民幣國際化將推動中國金融服務業的進一步國際化，特別是金融業對外直接投資的發展。雖然各國的銀行都可以經營其它國家的貨幣，但每個國家的銀行在經營本國貨幣方面具有天然優勢。因此，隨著人民幣從區域化走向國際化，從計價結算貨幣逐步成為主要的國際儲備貨幣，以銀行為主體的中國金融服務業將進一步走向世界，這將為中國跨國公司海外經營提供更好的服務，為中國跨國公司降低經營成本和風險，增強國際競爭力提供更有利條件。

最后，人民幣國際化將進一步促進我國國際政治經濟地位的提升，增強我國在國際經濟規則制定中的話語權，這有利于我國與廣大發展中國家一道推動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的建立，也為在各類區域經濟合作談判、與其它國家在雙邊投資協定、避免雙重征稅協定談判中，為我國企業跨國經營爭取更公平的經營環境創造條件。

四、結語

人民幣國際化是一個漸進過程，不可能一帆風順。從我國當前的情況看，人民幣并不完全滿足成為真正國際貨幣的條件，尤其是我國金融市場還不成熟，資本項目開放還需審慎推進，因此，我國企業進行對外直接投資決策時，需要在利用人民幣國際化帶來的有利條件的同時，防范人民幣國際化可能遭遇暫時性阻礙可能帶來的風險，科學決策，有序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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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人民幣國際化背景下對外直接投資促進我國產業升級的路徑選擇研究”（批準號：13AGJ006）的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