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因論視角下的流行語“洪荒之力”

馬冬+閆文麗

[摘 要]基于達爾文的進化論思想，1976年理查德·道金斯提出了模因論，用它來解釋文化進化規律。模因作為文化的基因，依靠復制和傳播而生存；語言模因則是以語言為載體進而產生一定的語用效果。流行語作為一種獨特的語言隨著網絡的發展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模因論對流行語具有很強的解釋力。本文將結合相關語料，分析流行語“洪荒之力”產生的根源，并從模因論角度分析其復制傳播的過程和成為強勢模因的動因以及產生的語用效果，希望能為流行語的研究提供新的思路。

[關鍵詞]模因論；強勢模因；“洪荒之力”

[中圖分類號]H109.4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6）11 — 0133 — 02

模因與語言、文化是相輔相成的統一體。一方面，語言是模因的具體表現形式之一，是模因的重要載體之一；另一方面，語言是對文化以及社會的反映，是社會的闡釋者。因此，流行語作為一種語言模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會以及文化的發展現狀，產生了一定的語用效果。中國語言文字網將流行語定義為“在某一特定的歷史時期，在社會上或某一特定群體中廣泛流行的語言形式”〔1〕，流行語“具有流行性、高頻性、簡潔性和時段性等特點，除此之外，流行語還具有幽默，親民等特點”〔2〕。互聯網的發展加速了流行語的復制與傳播。2015年8月初隨著里約奧運會的召開，“洪荒之力”再次成為了流行語，其影響范圍進一步擴大，本文以模因論為理論支撐，探討“洪荒之力”復制傳播的過程以及逐漸成為強勢模因再度流行開來的動因，為流行語的研究提供新的思路。

一、模因和模因論

“模因”是模因論的核心概念。《牛津英語詞典》將模因定義為：文化的基本單位，通過非遺傳的方式、特別是模仿而得到傳播。理查德·道金斯于1976年在其著作《自私的基因》中首次提出了模因這一術語，并通過類比的修辭手法認為模因像生物學中基因的遺傳一樣是文化傳播中被不斷復制和傳播的信息單位。因此，基因是通過遺傳而繁衍變異，模因則通過模仿而傳播發展或是變異創新。

2003年何自然教授將模因論引進國內，這一理論受到了語言研究者們的高度關注。眾多學者分別從不同的角度對模因論進行闡釋與研究。其中，就語言領域而言，有關于模因與語言教學的研究，模因與修辭的研究，模因與語言翻譯的研究以及模因與網絡流行語的研究等等。其中，流行語是最貼近大眾生活的語言之一，是對社會文化生活的反映。由于“任何一種語言，從字、詞、句到篇章，只要能夠通過不斷地被模仿、復制、傳播，都可以看作是一種模因”〔3〕，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流行語通過互聯網等大眾媒體迅速被復制、傳播，也可以被視為一種獨具特色的語言模因。

二、流行語“洪荒之力”與語言模因論

（一）“洪荒之力”的產生

“洪荒之力”成為強勢模因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

“洪荒之力”出自南北朝時期周興嗣編撰的《千字文》，其中第一句便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傳說在天地初開之時，發過一次大洪水，這場洪水幾乎毀滅了整個世界。因此，洪荒之力便用來指如天地初開之時這種足以毀滅世界的力量。但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由于當時科技發展水平落后，傳播途徑較少，影響范圍僅僅限制在漢語語言文學以及歷史學等相關專業范圍內，屬于弱勢語言模因。

2015年，隨著電視劇《花千骨》的開播，劇中“洪荒之力”被刻畫成一個妖神，并且聲稱擁有洪荒之力者便可得天下。這次以具有影響力的大眾媒體之一電視為傳播媒介，“洪荒之力”運用生動形象的語言加之當紅明星的精彩演繹加深了大眾的印象。“洪荒之力”的傳播與發展力度大大增強，同時也擴大了其影響力，例如后來有很多網絡小說也運用這一語言模因來吸引大眾的眼球。

最終成為流行語即強勢模因并被廣泛運用到日常生活中是在2016年8月8日召開的里約奧運會期間，中國游泳隊選手傅園慧在晉級仰泳決賽后接受采訪時說的一句話“我已經用了洪荒之力”，隨后便快速走紅網絡。與此同時，“控制不了體內的洪荒之力”也成為大眾調侃制造幽默的常用語。同時也出現了相應的表情包以及各種語言版本。這一系列與“洪荒之力”相關的模因和“洪荒之力”共同構成了強有力的模因復合體。模因復合體的形成進一步擴大了其影響力，最終成為了強勢模因。

（二）語言模因“洪荒之力”的復制和傳播

模因的成功復制的生命周期可化分為四個階段：同化、記憶、表達和傳播。“洪荒之力”成為眾所周知的語言模因正是經歷了這一過程。

1.同化----指一個獨具特色的模因能夠被新的宿主（即語言模因寄生的場所，這里指人的大腦）注意、理解并且接受的過程。因此，語言模因必須具有獨特性，新穎性以及創新性才能引起大眾的注意。“洪荒之力”具有其獨特性和新穎性。它不同于同一語言模因庫中其他表示力量的成語，因其引起大眾注意的方式比較特別，是通過一部流行于年輕群體間的電視劇《花千骨》以及傅園慧幽默的采訪視頻這些比較直觀立體的方式被人們注意到的，進而完成了同化這一階段。

2.記憶----指為了讓更多的宿主注意到模因并且對其進行模仿，必須在宿主的大腦中保持一段時間，而且在宿主的大腦中保持的時間越長說明其影響力越大，同時被更多宿主熟知的機會也就越多。當受眾宿主注意到“洪荒之力”并且理解認可這一流行語時，他們就會在其大腦中構建相應的認知系統，將各種與之相關的語義語用功能都聯系到一起，當這一流行語與宿主的認知產生共鳴時，記憶這一階段就完成了。

3.表達----指宿主們在交際過程中，模因必須從記憶存儲中提取出來，而且可以轉化成能被宿主感知的物質形式，如文本，圖片，動作表情等。

許多媒體為了吸引讀者眼球，運用“洪荒之力”來做標題；也有網友運用“洪荒之力”來抒發自己的情感，如“蒼天啊，快賜我洪荒之力，讓我從床上起來備做學期計劃...”；許多明星模仿傅園慧的采訪視頻達到了幽默的效果；更有網友將其繪制成形象的表情包。大眾通過這些方式既可以產生幽默的效果給大眾帶來歡樂也可以表達自己的個人情感。

通過文本，視頻以及表情包等形式“洪荒之力”逐漸引起大眾的注意，并利用多樣的形式共同構成了模因復合體。道金斯曾指出“構成模因復合體的諸模因成分，在某些特殊的環境條件下，要是能夠以某種方式與在這種條件下占支配地位的模因結合，就有利于它們的生存”〔4〕。“洪荒之力”作為一種占支配地位的語言模因與相應的文本，視頻以及表情包結合共同構成了模因復合體。模因復合體的形成也是強勢模因的重要體現之一，同時也表明了語言模因在復制傳播過程中會出現變異現象。變異現象的出現一定程度上是為了順應大眾的交際環境以及交際雙方的心理訴求。

4.傳播----傳播需要通過穩定的有形的載體以及媒介傳播給更多的宿主，載體可以是書本，圖片，光碟等等。“洪荒之力”借助網絡媒體，具有極大影響力的中央電視臺以及全民關注的里約奧運會逐漸發展成為強勢模因。“洪荒之力”由古書記載到網絡媒體，得到了瘋狂的復制與傳播。至此，這一語言模因順利完成了這四個階段成為了強勢模因。

道金斯指出強勢模因具有三個特性，即保真度、多產性和生命力。 與同一時期出現的流行語“老司機”“套路”“先給自己定一個目標...”等相比較，“洪荒之力”明顯在宿主的大腦中持續時間較長；傳播速度更快，傳播范圍更廣，運用語域也更廣泛；并且在傳播過程中依舊保持“竭盡全力去做一件事情”這樣的精髓意義。如：

（微博版）“兩場奧運，傳遞的是同一精神，可殘奧遇冷，反映的是這個社會文明的刻度。沒明星，沒贊助商，沒洪荒之力，沒觀賞性...”

（英文版）prehistorical power， mystical energy， 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

（期刊版）“用盡洪荒之力 感覺肥市掏空”

（三）“洪荒之力”成為強勢模因的動因

1.時尚性

時尚性語言具有時代氣息，運用流行語的主體大多為青年群體，他們樂意模仿流行語并將其廣泛傳播。如前面提到有的明星以娛樂為目的對傅園慧的采訪視頻進行模仿，同時有關“洪荒之力”的表情包也是由青年群體所為。

2.創新性

與流行語“洪荒之力”共同組成模因復合體的表情包，明星模仿的視頻不但產生了幽默的效果，同時也是對“洪荒之力”的發展與創新。更有在語言學領域，有網友模仿“58秒95？啊？我以為是59秒，啊？我有這么快？我很滿意。我已經……我已經……用了洪荒之力了！”形成了這樣一段對話“還在畫深層結構？還在愁移位？我已經在學MP了。”這些模仿擴大了“洪荒之力”的傳播范圍以及影響力度。

3.簡潔性

“語言交際時，人們往往使用簡單易懂的詞匯提供信息和表達觀點，力求省力”〔5〕。“洪荒之力”用簡短的四字成語來表達竭盡全力去做一件事，符合經濟原則同時也符合人類記憶力有限的認知特征。因此，“洪荒之力”成為了強勢語言模因為人們熟知。

（四）語言模因“洪荒之力”的語用效果

1.語言模因是社會的闡釋者

“一個古舊的、弱勢的模因，但現在由于社會條件和客觀交際的需要，人們讓這一語言信息重新活躍起來，組成一些強勢的、新生的模因和模因變體”〔6〕。“洪荒之力”經歷了三個階段最終成為了強勢模因順應了現代社會展現個性提倡自由這一大環境，傅園慧從之前刻板的采訪模式中跳脫出來形成了自己獨具特色的風格體現了這一點，有力地證明了強勢語言模因及流行語是社會的闡釋者。

2.幽默效果

語言作為模因的重要表現形式之一在交際過程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為了使交際活動順利進行，交際雙方都會為創造輕松愉快地交際氛圍盡量使用幽默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觀點。“洪荒之力”作為強勢模因在許多交際場合中被大眾廣泛使用，例如在相聲和小品語言中運用這一語言模因便達到了制笑的效果。

三、結論

基于達爾文進化論的模因論為研究流行語提供了新的方法。流行語“洪荒之力”經歷了三個時期四個階段最終成為了強勢語言模因，并且以其獨特之處廣受大眾喜愛：時尚性，創新性以及簡潔性。流行語“洪荒之力”通過和與其相關的常用語“我已經用了洪荒之力了”“控制不了體內的洪荒之力了”等，以及表情包形成一個模因復合體最終成為了一個眾所周知的強勢模因。此外，從模因論的角度解讀流行語“洪荒之力”，能幫助我們更深刻地理解一些與之相關的社會事件和社會現象，同時也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語言進化發展的規律。

〔參 考 文 獻〕

〔1〕中國語言文字網.什么是流行語〔EB/OL〕.〔2007-06-25〕.http：//www.china-language.gov.cn/66/2007 6 25/1 66 541 0 1182773129218.html.

〔2〕劉芳.從模因論的角度解讀流行語“重要的事情說三遍”〔J〕.海外英語，2016，1.

〔3〕謝朝群，何自然.模因與交際〔J〕.暨南大學華文學院學報，2007，4.

〔4〕道金斯·理查德.自私的基因〔M〕.牛津大學出版社，1976.

〔5〕郭秀梅.實用英語科學〔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5.

〔6〕陳琳霞，何自然.語言模因現象探析〔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6，（2）.

〔責任編輯：楊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