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科國手，杏林春暖

袁琦

朱南孫先生是滬上有名的“朱氏婦科”第三代傳人，其祖父朱南山和父親朱小南都是著名的醫家、醫學教育家。朱南孫先生從小耳濡目染，家學淵源頗深，又加上她聰穎好學，發奮努力，繼承和弘揚了家學，終成一代婦科大家，成為全國首批名老中醫之一。

幼承庭訓，弱冠獨診

朱氏婦科傳承三代，懸壺百年，歷史悠久，醫名鼎盛，是海派中醫瑰寶之一。創始人朱南山先生，為朱南孫先生的祖父，江蘇南通人士，拜南通儒醫沈錫麟為師，獨得老師青睞。朱南山先生因治學精專，用藥有魄力，常常一貼見效，故有“朱一貼”的美稱。1933年，朱南山先生舉家遷居上海北京西路泥城橋，并于該處設立門診，取名“南山小筑”，懸壺濟世。南山先生晚年求治者以婦人居多，故逐漸以擅長婦科而著稱。第二代傳人為朱南山先生長子朱小南、次子朱鶴皋，兩人均隨父襄診，后都成為婦科名醫。朱南孫先生為朱小南先生長女，高中畢業后，不負期望，考入祖父和父親創辦的新中國醫學院，1942年從學校畢業后就隨父襄診。1943年，20余歲的朱南孫便開始獨立坐診，開啟了她漫長的行醫生涯。

上善若水，傾囊相授

朱氏婦科一直秉持著“將中醫藥治療婦科疾病的學術思想發揚光大”的信念，除早年興學校、傳文脈，中期興流派、創名流，到施仁術、惠社會，朱氏婦科一直重視歧黃之術的傳承，并且在國內率先開展工作室學習形式，使朱氏婦科的學術思想能傳播給更多的中醫學子，使弟子能有更多的機會跟師學習。

朱南孫先生精于臨床，雖承家學，但更衷中參西，務求實效。她提出：“動靜乃陰陽之兆，以平為期。”她認為治療婦科疾病的要領為“審陰陽，看動靜”，辨人體陰陽之盛衰，察氣血虛實動靜，把脈婦科疾病變化的態勢，將婦科治法的應用精煉為“從、合、守、變”四個方面，辨證施治。在婦科的排卵障礙性不孕癥，閉經（卵巢早衰、多囊卵巢綜合征），婦科痛證（原發性痛經、子宮腺肌病、產后身痛、產后腹痛、盆腔炎性疾病后遺癥）和子宮肌瘤四大疾病方面有自己的診療特色。

排卵障礙性不孕癥 朱氏婦科認為不孕癥病根在于腎虛，腎陰虧乏、精血不足，不能滋養卵子生長；腎陽不充、腎氣衰憊，不能鼓動卵子排出。故治療上以補腎填精、調經種子為原則。朱南孫先生總結出經驗方——朱氏調經促孕方（黨參20克，黃芪20克，當歸20克，熟地黃15克，巴戟天12克，淫羊藿12克，菟絲子12克，覆盆子12克，石楠葉9克，石菖蒲9克，蛇床子12克，川芎6克），有平補肝腎、益氣促排卵的功效，排卵前使用該方，排卵后此方去石楠葉、石菖蒲、蛇床子，加川斷續、桑寄生。常有“一診即孕”的奇效。

多囊卵巢綜合征 朱南孫先生認為此病多由于卵巢內缺乏優勢卵泡，腎虛不足、孕育乏力，因而卵泡發育遲滯，氣虛推動不足，而卵泡排出困難。所以，她提出“益腎溫煦助卵泡發育，補氣通絡促卵泡排出”的治療法則，并總結經驗方——補腎活血方（巴戟天12克，淫羊藿12克，桑寄生12克，菟絲子12克，丹參15克，當歸15克，川芎6克等）加減治療此病。且相關臨床研究也表明，此方能有效治療腎血瘀型多囊卵巢綜合征患者，降低患者血清促黃體生成素（LH），恢復卵巢功能，改善患者激活素-抑制素-卵泡抑制素（ACT-INH-FS）系統。

原發性痛經 朱氏婦科認為原發性痛經首辨虛實，強調治病求本。重在求因，并以“溫、化、和、補”四法為治療痛證的診治綱領。針對寒凝血瘀型則溫經散寒止痛；氣滯血瘀型則理氣活血、化瘀止痛；氣血虛弱型則益氣和血養血；肝腎虛損型則注重長期調理，補益肝腎之本。而朱南孫先生更是創了“加味沒竭湯”一方，在治療原發性痛經中的膜樣痛經上療效卓著。此方為朱南孫先生取失笑散、血竭散、通瘀煎化裁而成，其組成有生蒲黃20克（包煎），三棱12克，莪術12克，炙乳香3克，炙沒藥3克，生山楂12克，青皮6克，血竭粉2克（沖服）。對氣滯血瘀所致的女性膜樣痛經、子宮內膜異位癥、盆腔炎等實證痛經均有顯著療效。

子宮肌瘤 朱南孫先生認為此病瘀血內阻是關鍵，且常常夾有痰濕、氣郁、正虛。治療上要先辨虛實，以“實者攻之，結者散之”為法則。青壯年氣血盛者，常用方藥——生蒲黃30克，丹參20克，青皮6克活血化瘀，消癥散結。而年近“七七”者，腎氣漸衰，肝火偏旺，遵“五旬經水未斷者，應斷其經水，癥結自縮”的原則，予經驗方——紫蛇消瘤斷經湯（紫草30克，白花蛇舌草30克，夏枯草15克，墨旱蓮15克，寒水石30克，石見穿15克，大薊12克，小薊12克，生牡蠣30克），促進患者盡早絕經，減少經量，縮短經期，是治療圍絕經期子宮肌瘤的良藥。

朱南孫先生從醫多年，經方驗方有很多，問及是否有許多不外傳的“秘方”，朱南孫先生的學生董莉主任說：“老先生的方子都是給學生看的，沒有什么所謂的‘秘方，很多方子還能網上查到。要說老先生看病真要有什么不同的話，那就是辨證十分精細，所以能藥到病除。”朱南孫先生不僅不私藏家傳經驗方，還將其整理出版成書，將朱氏婦科的學術思想、治療經驗、用藥經驗等毫無保留地分享給大家，使更多醫者能體會其中的奧妙，造福于患者。已出版的《朱小南婦科經驗選》《海派中醫朱氏婦科》《朱氏婦科藥對藥組精粹》等可在網上便捷購買。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朱南孫先生行醫至今已過了76個春秋，97歲高齡仍不肯在家頤養天年，還要堅持看診，是因為對醫學的大愛，對患者的仁愛。她說，一想到有那么多患者還在等著她治療，她就不能停診。現在來找朱南孫先生看病的患者大都是幾經治療都無效的疑難雜癥患者，病歷本都能有書厚，這樣一來，朱南孫先生更不能置之不理。而且，往往這些疑難雜癥患者經她治療后，都藥到病除，求子得子。患者對她千恩萬謝，她還總說，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之前給你看病的醫生也已經治了大半了。朱南孫先生“博極醫源，精勤不倦”，醫術上已成大家；而行醫中“見彼苦惱，若己有之”，對患者坦誠相待，詳問病因。所以，同行和弟子都形容她“大醫精誠，虛懷若谷”。

朱南孫先生興趣廣泛，從小喜歡京劇，對攝影、閱讀、音樂和麻將都非常喜愛。董莉主任還說：“老先生現在門診結束后，還會約大家一起打麻將。”這也許正是朱南孫先生97歲高齡仍然思維敏捷的生活小訣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