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經濟分析：文獻述評

(西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重慶 400715)

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經濟分析：文獻述評

李平

(西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重慶400715)

本文研究了收入不平等的近期文獻，探討了收入不平等現象與經濟增長關系。在經濟增長過程中，一般來說，不平等對經濟增長有害。然而，當談到富裕國家收入分配的上限時，更高的不平等促進經濟增長，而且這種關系變得積極。另外，在社會福利方面，通常認為是收入不平等增加，社會普遍福利將減少；但至少目前來看，隨著經濟的快速增長，引起了普遍社會福利的增加，可能會導致收入差距減少，一般福利下降的情況。收入不平等現象的加劇不利于國家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的穩定。收入不平等對經濟增長并不必然具有負面效應，也不一定使得社會福利的整體水平下降。但如何減少收入不平等才能實現包容性增長是一個值得研究的重要議題。

收入分配;不平等;經濟增長;不確定性

引言

如何處理好經濟增長與收入不平等的關系,是中國經濟社會發展面臨的主要難題之一，也是全球研究的重要問題。最近幾十年來，國與國以及國家內部的貧富差距懸殊巨大，WID.world(2017)提供的新的不平等數據表明，近幾十年來幾乎所有國家，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的高收入份額都在增加。在美國或南非，自七十年代末以來，前1%的收入份額翻了一番，從之前的約10%上升到20%，中國也是翻了一番。歐洲國家的漲勢并不明顯，但趨勢相似。不平等現象的增加幅度在不同國家之間有很大差異，這主要與各國政策和制度在解釋這些趨勢方面存在很大差異、公共財產的下降與私有財產的增長有關，這對收入和財富不平等的程度和動態有重要的影響。消極的公共財富限制了政府實施適當政策的能力。此外，私人財產的集中度大幅上升。在法國和英國，前1%的財富份額從80年代中期的15%上升到今天的20%左右。在美國，從25%上升到42%。在中國，1995至今，前1%的財富份額翻了一番，從16%上升到30%(WID.world，2017)。盡管在發展中國家，收入不平等帶來的嚴重后果沒有在現實中得以顯現，但可以預測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隨著發展中國家經濟的快速發展，收入差距將進一步加大，將和發達國家面臨一樣的諸多不確定性問題。對此，經濟學家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來分析經濟不平等現象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和影響程度，以預測未來經濟增長和發展趨勢和實現社會福利最大共享的包容性增長，進而為各國政府的經濟長期增長提供可行的建議。由于中國在走市場經濟發展的過程中貧富懸殊越來越大，也面臨著經濟收入分配不平等的問題，本文對目前有關的分配收入不平等狀況的大量經濟研究文獻進行研究和評述，以借鑒其中的合理之處，防患未然。

一、勞動性收入、消費不平等和經濟增長

一般來說，一個國家收入不平等導致少數富人平均占據大量的財富而絕大多數窮人平均擁有少量財富，絕大多數人降低了消費水平從而令經濟增長下滑甚至處于停滯不前的狀態。這一結論主要產生于凱恩斯消費理論模型框架，它假設人們的收入越高，邊際消費傾向就越大，所以，占人口基數絕大多數的中低收入者因為有較低的勞動性收入導致邊際消費傾向很低。若是邊際消費傾向確實是勞動性收入高低所決定的，可以推測勞動性收入不平等現象對經濟增長具有負相關性。一方面，貧富差距加劇會使得中低收入者勞動的積極性降低，導致勞動生產率下降，勞動力供給兩側不平衡，產能增長將下降。另一方面，絕大多數消費者由中低收入者構成，收入差距過大，中低收入者收入相對較低，而市場經濟下勞務和商品的價格有時受通貨膨脹的影響不斷上漲，從而大多數消費者喪失了消費的信心，使得廠商投資減少，就會造成市場資本相對短缺，進而經濟增長緩慢。近期，對于研究中得到凱恩斯消費理論的經驗支持外，有研究也提出了不少與之截然不同的觀點。

首先，很多學者通過對全球許多國家的研究得出勞動性收入不平等對經濟增長產生負面效應。Rahul Anand &Siddharth Kothari等(2016)指出，失業率的減少對不平等現象至關重要：預計失業率下降10個百分點基尼系數將降低3%。中國是世界上人口基數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同時勞動力市場資源巨大，但是“人口紅利”正在逐漸消失。Ales,Laurence,Musab Kurnaz,and Christopher Sleet(2015)指出對不同收入群體的稅收進行整體優化，有利于收入分配的合理性。Yu Xie&Xiang Zhou(2014)也指出，中國近些年來收入差距達到很高的主要原因是區域性差異和城鄉差異巨大。Yiagadeesen Samy(2013)從全球化的視角來進行研究，認為全球化的經濟與非技術性勞動力的日益增長已經發現不平等現象越來越嚴重。其次，有研究者也對凱恩斯消費理論給出了經驗性的支持。By Ludwig & Johannes(2015)研究發現在相同的時間跨度，收入差距增加幅度較小然而消費不平等穩步增加。關鍵的一點是現實中的消費行為是否真的如同凱恩斯消費理論所預測的一樣？美國一份人事報告指出，消費不平等并沒有伴隨相應的收入不平等而上升。這種差異大部分是由于消費自身差異具有不同趨勢，其收入大幅增加，但消費不足。對此,Fabio D’ Orlando & Eleonora Sanfilippo(2010)認為，效用最大化不是凱恩斯代表個人行為的核心，而且不是凱恩斯消費理論的核心，凱恩斯關于與消費有關的個人選擇的討論中可以發現一些主觀因素，其中許多因素與行為經濟學家所使用的行為原理非常相似。傳統的基于最大化代理的總體消費分析顯示出嚴重的經驗缺陷，與凱恩斯的消費理論不一致;所產生的消費功能具有充分的理論認識，即實際消費行為是多種(不同)行為原則的同時行動的結果。很多研究也表明消費者消費行為中是由許多因素構成的，不光光是個人工資收入的原因。在凱恩斯理論模型中，概率是一個主觀概念，由定性和非定量的判斷構成，取決于人們對不同命題的“信任度”(Carabelli,1988;Roncaglia,2001)。

二、收入不平等、資本累計和經濟增長

資本積累一般可分為人力資本積累和實物資本積累，一般情況下，可以認為人力資本的長期積累對經濟增長有積極的作用，而經濟增長的結果也會使得社會總的實物資本積累增加；但是，資本積累和收入不平等之間的關系至今沒有得出一個準確的結論。大多數學者也僅僅是圍繞資本積累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來探索兩者的相關性，從而結合經濟不平等來研究資本積累與收入不平等的問題。

資本積累不光對經濟增長有作用而且對收入不平等也是有作用的，具體一點的結論是個人的資本積累越多，那么他所擁有的閑暇時光就會越多，因此，資本家擁有更高的生活質量；相反，資本水平較低的工人或是農民對正規的教育是不足的，他們只能依靠自身技術的提升來提高生活品質，這種先天性不平等的關系從出身開始就一直存在。但是這種關系需要去具體地加以區分和確定。很多著名的經濟學家很早就注意到了資本積累和經濟不平等之間的關系。

從熊彼特開始，資本和增長之間的關系開始受到關注。而后馬克思重點分析了資本，馬克思經濟理論認為為了實現資本主義階級的整體利潤，需要通過增長的經濟增長信貸來增加資金。利率被認為是由金融和工業資本家的相對權力確定的貨幣類別。因此，類似于后凱恩斯分配與增長的理論，資本積累的速度取決于預期的利潤率和外生利率。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隨著危機和停滯，利潤理論上會下降而導致經濟增長波動較大。Hein,Eckhard(2009)分析了利率變化對資本積累和利潤率的影響，發現實際長期利率變化對產能利用均衡率、資本積累和利潤率的影響都以“正常制度”為特征：長期實際利率上升導致產能利用率下降；而資本積累、利潤以及以勞動收入為代價的再分配在兩國的利潤份額不斷上升。Robert E.Hall&Charles I.Jones(1999，a)也指出，長期來說由于實體資本和人力資本的投資比例高，因此國家的勞動生產率大部分來自高企，因為這些投入具有較高的生產率。差異導致資本積累，教育程度和生產力差異很大，從而國家收入差距很大。

創新和資本積累都是經濟增長的推動力，但也有文獻得出相反的結論。Koichi Futagami & Tatsuro Iwaisako(2013)研究加強專利保護如何影響內生增長模式中的經濟增長，在這個模式中，得出更強的專利保護加速了創新，但是阻礙了資本積累，而且對經濟增長有負面影響，加強專利保護可能阻礙經濟增長。Ahortor.Christian RK & Adenutsi.Deodat E(2009)利用自回歸方法對PVAR模型下的數據進行實證分析表明，短期內,資本積累和經濟增長對通貨膨脹的長期影響是負的；長期來看，通貨膨脹和經濟增長同時影響資本積累。

三、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

上述通過收集文獻論述了經濟增長的兩大動力對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然而這種關系并不是簡單的線性關系，甚至有可能是不確定性的關系。經濟學家已經對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進行了研究，其中庫茲涅(Kuznets，1955)的研究是最具有開創性的，他認為倒U形關系存在于兩個變量之間：在經濟增長的初始階段，收入不平等將增加。而后到達收入分配暫無大波動的時期，經濟得到充分發展，收入分配將趨于平等。P.Aghion & P.Bolton(1997)假設在資本市場不完善的情況下設計了一個增長和收入不平等的模型，證明了資本積累的涓滴效應。分析認為借款人的財富約束下有限的道德風險是資本市場缺陷和持續收入不平等現象的根源。這個模型的涓滴效應也與庫茲涅茨曲線具有一致性。

那么收入不平等對經濟增長有害嗎？很多文獻度比較傾向于認為收入不平等對經濟增長具有負面效用。首先，從長遠角度考察經濟發展對收入分配的影響來看，Persson &Tabellini(1994)利用來自十九世紀中期美國和八個歐洲國家的數據集和包含發達國家和欠發達國家廣泛部分的戰后證據制定了一個具有政治經濟平衡的理論模型。該模型分析發現在這兩個樣本中，不平等與增長之間存在統計學意義和數量上重要的負相關關系。

其次，關于經濟增長發展與分配之間的相互作用的廣泛理論和實證文獻，從不平等與增長之間的逆向因果關系來研究發現資產的初始不平等對后續增長產生負面和顯著的影響。因此，財富再分配可能會增加未來預期的增長。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之間這種負向性的可能關系，說明這是一種不確定性的關系，而且增長波動和收入分配(不平等)之間的相互關系在現有增長文獻中產生了分歧。雖然傳統的理論表明，商業周期的波動和增長是無關的(Lucas，1987)。其他理論模型預測增長波動對增長有負面影響(Aizenman &Marion，1993;Bernanke，1983;Pindyck，1991)或積極影響(Black，1987;Mirman，1971)。

近期來自中國的權威文獻研究也表明這種不確定性，龍翠紅等(2010)使用中國21個省區的橫截面數據和面板數據,對收入分配不平等進行了結構分解,測度了農村不平等、城市不平等以及城鄉之間不平等對經濟增長的具體影響，得出如下結論：農村不平等程度對經濟增長存在著明顯的負相關關系;而城市不平等對經濟增長沒有顯著的影響;城鄉之間不平等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著顯著的負相關關系。劉生龍(2009)分別運用OLS和GMM估計方法實證分析并檢驗了“倒U型”曲線的存在。

不過，更加具體的研究也可以得出兩者的準確關系。米增渝等(2012)構建了增長、不平等與財政政策之間的動態關聯理論模型，并進行了實證分析發現：增長與不平等負向相關。張純記(2016)運用VAR模型方法,研究得出的主要結論為收入不平等有比較明顯的“雙M”型階段性波動變化特征,收入不平等主要來自于城鄉內部的收入不平等而非城鄉間的收入不平等。

四、結論性評述

早期的古典政治經濟學對經濟不平等和經濟增長之間的研究還停留在理論方面，而在庫茲涅茨提出“倒U型曲線“后，才逐漸形成了經濟增長與收入不平等的理論模型框架，緊接著收入分配問題才被人們關注。有的文獻對于數據的實證比較缺乏，也尚未形成衡量經濟收入分配統一的衡量標準。

對于經濟增長與收入不平等的討論，目前討論最熱的話題是Piketty寫的《21世紀資本論》一書。他分析的基本假設是，二十一世紀經濟增長率將大幅下降，收入不平等將繼續下去，中產階級的收入停滯不前。其中一個中心假設是資本回報率r大于增長率g(即r>g> 0)，正在推動經濟走向不平等。對于Piketty的假設，一方面，有的經濟學家表示支持(Anthony Atkinson,Emmanuel Saez,Thomas Piketty,Joseph Stiglitz,Robert Reich,Paul Krugman,and Lawrence Summers等)，認為世界上很多國家收入差距在不斷擴大，貧富懸殊越來越大，收入不平等現象是一份急需各國解決的問題。另一方面，也有的持反對意見，Robert Reich，Richard Epstein,Milton Friedman,Daron Acemoglu,James Robinson,and Robert Lucas等認為，不應當過份地關注收入不平等中財富的集中度，政府過度的給予市場干涉，會導致收入不平等進一步加大。無論如何，這兩種觀點足以充分說明了經濟增長與收入不平等之間的不確定性關系。因此，在研究經濟不平等方面要將理論和實證分析具體結合起來分析，才能得出比較切合實際的可信結論。

雖然研究收入不平等和經濟增長的經濟分析比較繁瑣，但本文通過對以往文獻和近期文獻的研讀和梳理，我們總結出了一些基本結論：

首先，收入不平等可以通過影響勞動生產率和資本積累這兩大增長動力來影響經濟的增長。一方面，一般認為收入差距加大，會導致貧富差距懸殊，而導致大多數人喪失了工作的積極性，失業率加大，這樣的話，勞動生產力無法得到充分利用，導致生產力供給降低，因而對經濟增長不利。另一方面，資本收入若是大于勞動性收入，那么將導致收入不平等持續加大，資本積累過于集中在少數人手里的結果是社會中的每個個體和家庭在經濟物質方面的巨大差距，加劇了社會的貧困，對社會經濟發展不利。但是，經濟增長到一定時期又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加劇社會收入的不平等，在教育、健康等方面形成不平等，這正是庫茲涅茨提出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之間不確定性關系的“倒U型曲線”。

根據以上的分析，我們能得出收入不平等和經濟增長之間在不同國家的不同歷史發展階段具有不同的正負相關的關系。經濟發展初期，經濟增長使得收入不平等增加，隨著經濟發展到一定的階段，這種收入不平等會下降，從微觀角度來講大部分人和家庭的收入將趨于相同，從宏觀的角度來說大部分國家和地區的經濟福利和生活水平也將趨于相同。

其次，我們還發現要實現可持續發展需將解決收入分配不平等現象作為一個新目標。國內不平等主要包括人口中資產的分配和不同的收益，它們受到不同的驅動因素的影響，需要政府部門在稅收和就業等方面采取行動；國家間的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差異有關，因此減少不平等將使貧窮國家的增長速度比富裕國家要快。當然，不同的政治體制和經濟政策的環境下，經濟增長中涉及到的哈羅德-多馬模型、索羅增長模型等，所采用的數據大多來自發達經濟體，這些模型并沒有考慮發展中國家集權和要素過剩的事實，在這些約束條件下，我們對收入不平等和經濟增長關系需再認識，所以我們把上述國外的經驗利用在中國經濟有其局限性，研究中國不平等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問題需要結合中國的實際情況全面考慮和分析，并對以上結論重新審視

[1]托馬斯.皮凱蒂.《21世紀資本論》.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年.

[2]鄒薇.《中國經濟增長與收入差距：理論與實證研究》.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1年

[3]卡爾.馬克思.《資本論》.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

[4]凱恩斯.《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1年

李平(1992.12-)，男，苗族，貴州人，研究生，西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研究生二年級國民經濟學，研究方向國民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