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校園貸的整治看互聯網金融風控

云佳祺+陳睿儀

隨著互聯網金融行業的迅速發展，校園貸這一為在校大學生及研究生提供互聯網金融服務的平臺應運而生，其中網絡分期模式是該細分市場中較為成功的嘗試，誕生了包括“分期樂”在內的校園分期巨頭。與此同時，各類網絡借貸機構也看中了這一規模龐大、需求多元的市場，但在發展過程中產生“變相高利貸”“隱私泄漏”“多頭授信”等一系列問題，甚至出現“裸條借貸”“欠貸自殺”“暴力催債”等影響惡劣的行業事件。

針對校園貸市場野蠻生長的種種亂象，一系列整治政策陸續出臺：2016年4月，銀監會辦公廳和教育部辦公廳聯合發布《關于加強校園不良網絡借貸風險防范和教育引導工作的通知》。2016年8月，銀監會就《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業務活動管理暫行辦法》有關情況召開新聞發布會，提出對校園貸采取“停、移、整、教、引”五字方針，要求暫停涉及暴力催收、發放高利貸等違法違規業務，按照管理規定移交相關部門，整改存量業務，加強教育規范引導。2016年10月，銀監會聯合十五部委發布《P2P網絡借貸風險專項整治工作實施方案》，要求對近年業務擴張過快、媒體過度宣傳、承諾高額回報、涉及校園貸業務的網貸機構進行重點排查。

作為互聯網金融行業的組成部分和表現形式之一，校園貸是研究行業生態的重要模式。本文將主要基于校園貸的發展及整治問題，分析互聯網金融行業的風險管控及監管對策，以期建立行業長效規范機制，消除監管空白，實現規范創新兼顧發展，并形成良性循環。

校園貸：發展與問題

為我國在校大學生及研究生服務的互聯網金融市場潛力巨大，其核心需求主要來源于學生的消費需求與創業需求。僅在消費領域，按照目前接近3000萬名在校生的基礎、每人每年分期消費4000元估算，校園消費金融市場容量可達上千億元。在大學校園這一充滿價值的場景中，校園貸模式主要有兩類：一是為在校學生購物提供分期支付便利的分期購物平臺，包括大型電商旗下平臺（如京東白條）及專業服務平臺（如分期樂）；二是如投投貸、名校貸等為在校生提供網絡借貸的P2P平臺。

傳統信貸風控難以對在校學生的信用進行準確評估，而規范運作的校園貸平臺可通過深入實地調研、大數據技術和科學的風控體系，滿足在校學生的消費需求和其他借貸需求，并通過借貸行為使學生這一準信貸群體獲得屬于自己的信用基礎。因此，專業操作、內控良好的校園貸分期購物平臺和P2P平臺獲得了一定的市場影響力。尤其是分期購物平臺，學生對于其呈現出高頻、高黏性的特性。但隨著各類機構紛紛涉足校園貸市場及業務，互聯網金融機構與借款人因信息不對稱造成的道德風險與逆向選擇問題愈發突出，各類影響平臺形象的負面新聞及風險事件屢屢發生。究其原因，主要在于校園貸外部監管力量相對不足，導致部分機構運營動機出現偏差，且缺乏足夠的專業能力。

具體來說，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校園貸平臺在借貸目的、貸款條件、費用透明程度、經營方式等方面都存在不同之處。以美國校園貸平臺SoFi和CommonBond為例，其放貸門檻較高，均以美國名校學生和畢業生為核心客戶，可通過校友模式、社區模式等為高質量學生提供較低成本的貸款，且專注于貸款再融資業務，收費及還款方式透明靈活。反觀國內出現問題的校園貸平臺大多放款門檻較低，對申請貸款主體審核不嚴，多頭授信情況頻頻出現，因收費不透明而演變為變相高利貸。此外，由于專業能力缺失，無法對學生借款人的還款能力進行有效評估，校園貸平臺不合法催款手段層出不窮，甚至觸碰法律底線。

互聯網金融：風險與特性

通過以上對校園貸的發展及其問題的分析，透視出互聯網金融行業的風險特征：一是其通過大數據、云計算等先進技術，可降低信息不對稱水平，提升金融風險管理效率。與此同時，互聯網金融作為金融創新，可能產生互聯網、金融及二者結合后的三重風險，特別是其碎片化、跨界性和傳染性特征，可能導致新的風險出現。

一方面，互聯網金融本質仍是金融，互聯網僅僅是手段和方式，因此互聯網金融與傳統金融面臨的主要風險相同，包括信用風險、市場風險、流動性風險、操作風險等。以校園貸平臺為例，由于審核流程非常簡單、不惜代價降低放貸標準，且對違約學生缺乏有效制裁，較易出現信用風險。平臺通過高資金回報率承諾募集資金，資金退出保障通常較低，其流動性風險隨之增加。此外，由于內部程序、人員、系統不完善，平臺因借款信息審核、資金管理和相關信息披露等操作風險及經營風險將造成潛在財務損失。

另一方面，互聯網金融由于需要深度融合互聯網技術和金融業務，存在特定的風險環節，在校園貸案例中主要反映為技術風險和信息泄漏風險：校園貸平臺是以互聯網為基礎，以大數據、云計算為載體的新金融模式，目前仍處于迅速蔓延的發展階段，尚未根據互聯網技術特征建立相應的風險管控機制。目前出現問題的校園貸平臺大多涉及學生借款人個人身份信息的泄漏，直接影響平臺安全和公民隱私權的保護。此外，從宏觀上看，由于互聯網金融的跨地域、跨界特性和風險事件的突發性，還可能引發系統性風險問題。

互聯網金融風險：原因與防控

作為在校園場景中發展的互聯網金融模式，校園貸根植于一定的社會經濟交互環境中，透過其問題可以發現互聯網金融風險深層次的原因還包括：

其一，信息不對稱。雖然互聯網金融的新金融模式降低了交易主體之間的交易成本，但也從某種程度上增加了信息不對稱。鑒于校園貸產品的創新性和復雜性，學生借款人缺乏足夠的專業知識和辨別能力，平臺銷售人員或“校園代理”可以利用信息優勢和交易主體地位不平等的特點，通過不實宣傳誘導其選擇平臺借貸，并在出現風險后采取“暴力催收”等不合規處置方式。

其二，行業羊群效應?！把蛉盒笔菑V泛應用于經濟學中的用于描述經濟個體從眾跟風心理的現象。從校園貸案例看出，互聯網金融機構不愿放棄某些不當行為可能帶來的超額收益甚至非法收益，導致這些做法在行業內日益普遍，給行業整體發展帶來較為惡劣的影響。

其三，道德風險。根據梯諾爾的新規制理論，由于校園貸平臺運營方有逃避監管的預期，平臺從業人員也相對更為短視，從而出現強制推銷、過激銷售等事件，也不注重平臺自身內控體系及專業能力建設。

互聯網金融的支付、交易以及服務均是在互聯網上進行，這一虛擬的過程使得金融交易打破了時間和空間限制，交易過程缺乏透明度，交易對象缺乏真實性，增加了風險形式的多樣化。相對于傳統金融的風險防控，增加了互聯網金融風控的難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首先，應該加快完善行業相關法律法規，明確相應監管規則、業務規范、進退機制及主體責任，以法治權威和高效執行保障行業健康有序發展；其次，應該加強對行業市場風險、經營風險等傳統風險的監測及防控，探索建立行業認可的征信信息共享平臺和客戶誠信檔案，大幅增加違約成本；再次，應該落實對技術風險等互聯網金融特有風險的規避，從軟硬件各個方面優化行業運行環境，確保系統安全運行；最后，應該強調行業自律與公眾參與，不斷加強行業規范性建設，規范市場信息披露。正確引導客戶理解行業情況和業務模式，通過宣教提升風險防范意識，并有效維護客戶的合法權益。

互聯網金融監管對策

從以上對校園貸發展及其問題、互聯網金融風險特點及其防控的研究可以看出，互聯網金融監管應盡量維護風險防控與創新驅動的平衡，創造健康有序的市場發展空間。具體來說，為構建互聯網金融監管的長效機制，實現排除風險和治理機制建設并舉，可考慮突出以下監管原則與具體對策：

一是穿透式監管。目前，我國金融監管處于分業監管體制，對互聯網金融行業的監管存在漏洞和真空地帶。對互聯網金融監管應更加注重功能監管，堅持“實質重于形式”原則，通過監管規則的制定梳理互聯網金融運作模式的實質、應遵守的行為準則以及監管的具體職責，完善并明晰監管邊界，避免監管標準不一引發監管套利行為。

二是跨界監管。目前我國互聯網金融行業跨界經營現象日趨明顯，首先應從中央、地方兩個層面理順互聯網風險治理職責分工，在發展初期更需要中央層面的統一、專業化的治理與監管。此外，要加強跨部門、跨區域協調合作，互聯網金融相關監管部門堅持杜絕系統性、區域性風險發生的底線，與工商、公安、檢察等部門建立常態化的金融監管溝通協調機制，從而有效甄別相關互聯網金融平臺屬性，多方聯動及時應對和處置由互聯網金融風險引發的突發事件。

三是全周期監管。從國際比較看，對互聯網金融的監管包括市場準入監管、運作過程監管及退出監管，力求對行業全周期實現事前、事中及事后監管。我國互聯網金融監管應借鑒美國、英國等發達市場成功經驗，將宏觀審慎監管與微觀審慎監管相結合，并可以對互聯網金融產品從研發、分銷、銷售和售后階段的整個產品生命周期進行前瞻性干預，消除產品創新、業務規則制定及銷售過程等流程中對互聯網金融客戶的不利因素。

四是創新監管。作為新生事物和新興業態的互聯網金融，其監管應通過鼓勵創新和加強監管相互支撐，促進行業健康發展，回歸金融發展的本質，避免過度金融化，更好地服務于實體經濟。同時，互聯網金融監管部門應積極運用大數據、云計算等先進技術，創新監管模式，加強對各類互聯網金融產品的技術分析和風險監測，還可不斷完善信息披露和風險提示機制，在監管環節提升市場透明度。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政府政策與公共管理系，北京市第四十四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