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香　歲月長

耿艷菊

你相信嗎？有時候我們特別容易被熟識的食物猝不及防地打動，比如日日溫暖我們腸胃的青菜。

上午讀書的時候被一陣熟悉的清香攪擾。于是，書被我拋下，站起身，我像個尋寶的人沿著香氣的蛛絲馬跡探尋。

廚房的門開著，我看到早上洗切好的韭菜正悠然地躺在盤子里微瞇著眼打盹。

我俯下身，深深地呼吸，貪婪地深嗅——這熟悉的清新的異香，就來自它們。這來自最普通的青菜的香氣令人通體舒泰，神清氣爽，無緣由地心生喜悅。

我學著母親的樣子，把香芹的葉擇下，洗凈，灑上面粉，放在蒸鍋里開始蒸。我又注意到了廚房里擺放著青綠的韭菜和菠菜。我把它們擇好洗凈，中午吃韭菜餡的餃子，晚餐涼拌菠菜。

香芹葉蒸好了，拌上蒜汁，擱點香油，吃完了還回味不盡。這樣的味道是當年的味道，吃一把青菜都讓人感激的老時光。一天的好心情就在這樣的老時光、老味道里綿延開來。

老時光要回溯到小時候，青菜都是自家地里種的，綠色無污染，是平常百姓家漫長歲月里最重要的食物。天天粗茶淡飯，筷子下總是纏繞著青菜。當然也有厭的時候，然而當大快朵頤過后，戀戀不舍的依舊是青菜的香味。哪怕這么多年過去，留在記憶里的仍是綿綿不盡的青菜香。那是骨子里祖祖輩輩的味道，是天長地久亙古不變的情懷。

明朝洪應明寫了一本非常好的書，名字叫《菜根譚》。和同一時期的《小窗幽記》一樣，講的是為人處世、修身養性的道理。光看名字，就平添幾分親切。嚼得菜根，百事可為。那時候青春年少，意氣風發，裝著滿懷理想，自然而然與它一見鐘情。時過境遷，也早已過了做夢的年紀，可是越發熱愛《菜根譚》。我把它作為枕邊書，就像我日日把青菜作為營養生命的養料一樣，《菜根譚》的菜根香成了營養我靈魂的香氣。

如此，與書香和菜香相伴，在寂寥悠長的歲月中，才得以從容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