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琳
社會權力在彌補國家權力之間制約方面具有存在的必要性,然而在互聯網時代下社會權力的來源與存在形態上,存在著與傳統法理概念體系下正當性方面的桎梏,因此亟待通過對理論與現實的梳理,研究社會權力的多樣化來源,以達到為社會權力的合規范性運作找尋出路的目的。
社會權力權力來源正當性
自韋伯提出“權力——即將個人之意志加諸他人之行動的可能性——的支配可以出之以各種形式”之后,“支配”作為“權力”表達并顯現的特殊個案,作用于經濟、政治等領域的研究。韋伯之后的學者們意圖將權力等同于權威或者等同于主權者的命令,是對權力概念所涵蓋的,即權力綜合性的場域進行有意的縮小,以避免使自己的研究范圍過于龐大而顯得不精致。但將韋伯所定義的“權力”概念中包涵的“甚至不顧他人的反對”語義進行刪減,只留下強制的意志實現,可能會使其在傳統法理學的權力概念中更有解釋力,但會使其似乎不能與經濟與社會的研究部分相對應。但隨著社會權力在千變萬化的研究現象當中不同程度的體現,人為地區分哪些是經濟學的、社會學的、政治學的……而非法學的,并將法學概念中的權力僅限定為“法律確認和授予的一種能力”,在“以權力制約權力”的制度架構中,以及對社會權力的研究和社會權力的發展設置了人為的障礙。特別是當互聯網時代中,許多實際發生作用之社會權力的生成與行使,與傳統法理學經由授權才能確立權力行使的正當性之間發生矛盾時,值得在權力概念體系下重新討論社會權力及其正當性的來源。
一、“權力”概念在合法性下的限縮
韋伯的權力觀如同其在各領域內的名氣一樣受到歡迎和推崇,其認為權力及其正當性源于合理規則的制度、傳統權威、卡里斯瑪型。這種權力劃分是基于對業已生成的、可被沿襲的形式和習慣基礎上進行的,而對“權力”作為一種“在”的來源,在解釋力上并不容易被理解,特別是在現代社會的多變性特征中,新生成的某些權力關系似乎不如以往的制度或沿襲等方式相一致。權力是“一個人甚至不顧他人反抗而實現自己意志的能力”。“控制”(control)實際是一種權力(power)的行使,在西方法學及政治學語境下二者的含義有互相包含的概念重疊。這也產生了一種概念上限縮的趨勢——將“控制”與“權力”都等同于“強制”,“定義權力必須是強制性的這樣一種普遍傾向,無疑是出于避免把它牽涉得太廣、太一般的愿望。”意志貫徹的強制性應當僅限于“權威”的概念之內,強制性還可能通過其他的權力形式體現,雖然這跳出了傳統法理學和傳統政治學的研究區域,但是這并未跳出韋伯所定義的權力概念范疇——“在暴力手段之外還有非暴力性的強制手段存在,而且其發揮的影響力可能與暴力手段一樣,甚至在某種特定的情況比暴力手段更為強大。”
對權力較為純粹的研究則可以回答“什么是權力”,或者說“什么構成權力關系”等問題,從而為多元而分散的社會權力建立類型化的研究基礎。法國政治學家貝特朗·德·儒旺納爾(Bertrand de Jouvenel)的純粹政治學理論對“權力”屬性構成及權力關系的定義較為明晰。“如同其廣受歡迎的起源觀——源于自由一樣,絕對權力在合法性上必須擁有與自由等同的合憲性。”并且其提出了權力關系的三個屬性即廣延性(有譯作“范圍”,range)、綜合性(有譯作“接受區”,zone of acceptance)、強度(intensity),在這種權力(或權威)的特性中,廣延性是指主權者可以進行命令發布的權力對象之數量,綜合性是指主權者可采取或利用的方式,以顯現和行使權力種類的數量,而強度是指遵從性,即強度力量的強弱帶來的服從。這種權力關系劃分方式使不同種類的權力關系之間進行比較成為可能。在法哲學意蘊中出正當性支配衍生出與法律強相關的“合法統治”或“合法權威”,而傳統法理學一貫的研究中,似乎對“權力”的概念已然縮減為政治權力、公權力,或者各種部門法中“政府的權力”或者行政權力,這意味著“權力”已經縮減為“法定的權力”,也同時使社會權力概念在法學語境下的邊緣化。
二、社會權力在合法性與有效性之間的矛盾
依照純粹政治學理論,凡可以達到權力關系廣延、綜合、強度三個維度的關系,皆屬于權力關系的作用力體現,權力的本質不僅在于其是否在合法性框定的范疇之內,而更多是在權力作用的有效性方面體現。這與法理體系中的“權力”概念——“法律確認和授予的創設、剝奪或者改變權利、權力和特權,以及創設義務和責任的一種能力”具有前提的不同,這一概念中包含著被視為法理“權力”概念的基本邏輯即——權力來源于經法律授權的權利。經此反推即沒有經過法律授權的權利作為來源,權力是不存在的——控制也是不具有正當性來源的。但是在自然法概念體系中,“權力實際上寄托于公審法庭或議事會或群眾的整體”,西塞羅也將權力視為來源于遠超越法律生成之前的正義,無論這種權力是君主的權威還是行政權。這也意味著權力是固有的“在”,但經過法律將其明確使其顯在,由此可見,法律與權力存在的關系并非是“法律使權力生成”而是“法律使權力明晰”。
事實上,“有效權威”可能由于“非正當性”而不可界定為“合法性權威”,權力不是“能力”而是“影響力”,拉孜注意到了“如果某人具有影響力,能夠影響人們的命運及抉擇,那么他就擁有了有效權威”,并且,并非所有的合法性權威都有效。也就意味著并非所有的現象與問題都是在合法權威的施加下解決的,并且大部分都是如此,所以權力在形式上的廣泛遠遠超越了法律與政治的范圍存在。權力形式的多樣,即說明了權力關系中的綜合性維度,合法性權利也同樣有其控制不到的領域,因此,權力關系的綜合性是指權力主體可以行使其權力的領域上的數量。在多主體共同參與的權力關系中,其同時即包括參與者所可以覆蓋的領域及可行使的方式總和,權力關系所產生的控制力中,權力綜合性具有顯著的非確定性,任一參與者都可能隨著事件進展動用其所擁有的部分直至全部社會資源以達到影響施加的意圖。然而自生自發的社會權力,盡管其事實上發揮著社會控制、維護社會秩序的作用,但在自身的權力來源上,始終飽受正當性上的非議。
“權力”可能會不經由法定“權利”介入沖突調處,而非通過“權利”生成被允許的、合法的、有明確限度的“權力”而介入沖突。在這一概念維度下,法定“權利”是作為對“權力”進行正當性解釋或說明的意義建構而存在的,部分的沖突介入方式由于在法定“權利”上的非正當性,而被法律定義為“犯罪”行為。這種社會控制概念維度在傳統法學的“權利-權力”理論中是聳人聽聞的,但是假想某一個犯罪率極高的城市街區的夜晚,人們關門閉戶以保證自身安全,這種極端的“秩序”并非由正當性的法定權利或者國家、城市的正式權力帶來,人們對“秩序”的遵守,是出于對犯罪帶來的控制和威懾,盡管這種控制是非正當的,但其是一種客觀存在的形式。這種假設在新出現的社會現象或產生新變動的社會結構時,在正當性支配“將來”但“尚未”覆蓋的社會狀態最具有意義,是社會控制最具解釋力的階段,使社會自生自發的控制作用方式充分展現,再與社會秩序“應當”如何維持進行結合,方能界定社會控制的合法與非法,且使合法控制合理化。
三、個體權利與“在”:社會權力的多樣化來源
作為權力概念的下位概念,除韋伯、羅素、丹尼斯·朗等權力研究著述中存在的“社會性權力”外,哈貝馬斯在公共領域概念中提及的“政治權力之外,作為民主政治基本條件的公民自由討論公共事務、參與政治的活動空間”也包括了社會權力與國家權力對應的、共同參與公共空間管理和秩序維護的內容。我國學界對社會權力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控權論”中對把國家權力“裝進籠子里”的寄望,以“社會權力制衡國家權力”的思路研究,但對于社會權力的來源或者囿定其來源的合法性方面,則無法跳脫出法定權力概念的束縛。社會權力既來源于社會個體的合法權利,又來源于法律與社會道德的交互作用,同時,社會權力在形而上的視角下還來源于“權力”作為一種“在”的事實,其既是多元化生成,也在多“源”中自在而存在。
1.源于合法的個體權利聯結
由于法律賦予人們自由的權利,同時,人們也被賦予了自由聯合的權利。人們有自由為著任何無害于他人的目的而彼此聯合,只要參加聯合的人們是成年,又不是出于被迫或被騙。當自由可以經由聯結而生成強制和權力時,自由政策的使命就必須是將強制或其惡果減至最小的限度,但并非使其完全消滅,因為自由權利與自由聯結的權利,可以衍生出聯合、抵抗的力量,以抗衡對他人和社會的權利及社會秩序造成的秦漢,社會權力以此為正當性賦值,使社會權力主體獲得了控制力的依據。對社會權力而言,個體自由、自由聯結權、道德性、正義感要素缺一不可,對任何一個方面的限制都會破壞社會權力的運行,從而使國家權力也失去主體性的基礎,并且喪失正當性的來源。因為國家權力即來源于個體權力的部分讓渡,以明確的形式存在,個體的權力與國家權力內在的目的應當具有天然的一致性,故個體的權力是對國家權力的有益補充,無需以固定形式進行確認。而社會權力在個體進行權利聯結和權力行使的過程中,由于目的的差異及體制的非固定,也會相對呈現分散化的表現形式,以區別于正式社會控制的強制力和集權型結構。人們為了使“個人自由”實現廣義上的擴展,需要行使自由聯結權的同時,個體的自由權需要在互動過程中進行讓步,作為互動存續的基礎,經自由聯結的權利本身與個體自由權利之間是存在對立的可能,從而使社會權力內部呈現自控。
2.源于法律規則與道德規則的交互作用
社會權力的多樣性來源建立在多重因素重疊在一起社會良俗和道德基礎上。雖然任何一個社會的法律都可能反映道德和政治選擇,但在法律和道德之間沒有必然的或者概念上的聯系,被認定為有效的法律并不需要具有道德性。但包括法律在內的任何權力形式或者權力手段,都必須在道德基礎上建立其正當性,以確保其所實施的強制獲得自然、自發的遵從而不會被推翻。它體現在判決中的下列習慣表述中:這主要取決于所有具有公平和正義思想的人的正義感。再如,對于在遺囑中將財產留給婚外情人是否違反社會良俗這樣的問題,通常也只能根據社會中的主流道德觀來回答。羅斯將同情心、友善、正義感視為人們維持社會秩序的道德資本的“本原”,自然秩序也正是使社會權力在行動中產生意義建構的基礎,并為個體權利在社會控制過程中進行權利聯結提供“正當性”。
假使完全阻卻社會權力道德性的評價與控制的實施,社會事實與法律規則之間的聯系途徑也會旋即被割裂,社會道德進步的階梯也會停滯在最低限度的道德——法律的層面上,這顯然并不是法治的終極目的。對社會權力多樣性來源予以充分討論并不會有礙于法律的進步,反而會使法律自身在閉合系統中獲得自我創生的可能性。
3.源于權力“在”的“形成”
一般認為權力來源是由社會各主體的權利讓渡共同生成的,但事實上追溯到更久遠的國家權力和政治權力的生成方式上,公權力的生成也帶有“權力”讓渡的屬性。遠在國家、法律生成之前,不顧他人反抗而實現自己意志貫徹的權力行為早已存在,在公力救濟的正當性獲得普遍共識之后,權力經由私力讓渡于公力進行涉及公共利益和個人權利的維護。因此,“權力”自身是作為“在”而存在的,是具有自在性的影響、控制、甚至強制的意圖,權力的“在”,客觀上存在于個體所擁有的、對他人實施影響的能力集合上,主觀上存在于個體實施強制達成目的的意圖中。在形而上的哲學性下,無論是國家權力還是社會權力,都是權力所“形成”的,而非權力“在”的本身。公權力對社會各主體的利益分配關系進行權衡、協調、界定、確認和保障實現時,擁有對相關的民間社會利益資源的處置權,這種處置之“權”是“權力”而非“權利”。“權利”是“權力”的目的而非手段,“權利”是“權力”的正當性來源卻非必然性來源。權力個體所產生的社會控制意圖本身的來源與法律同宗同源,對控制力的形成和使用,也與法的原則一經生成便獲得支持和遵守的來源相同,即可生成維護秩序的作用并在施加作用的過程中獲得廣泛的接受,施加這種壓力是為了迫使他盡自己本分來維護文明社會,并阻止他從事反社會的行為,即不符合社會秩序假定的行為。
社會權力的來源是多樣性的,這決定了社會權力在控制力形式的龐大數量,社會權力的來源又是分散化而無組織的,這決定了社會權力不會如同公權力一樣生成明確的組織,而是作為臨時性的共權載體作用于臨時性的沖突事件直至其平息并恢復原有的社會秩序與常態的社會關系。
四、互聯網時代下社會權力的分散性特征
由于聯結權的自由度使得社會權力呈現多樣性的權力來源,社會權力的參與者在不同的控制目的驅動下,進行維護不同權利核心的多種行動。與社會權力必然由授權社會組織行使的觀點不同,在我國探尋社會權力理論的奠基人郭道暉先生預見到“個體的權利與權力將大增,社會組織和個人的自由度將擴張”,從而使個體在社會權力維度下獲得真正的權力主體性地位。互聯網時代下,個體獲得權力主體性的體現方式更為溫和也更為簡便,權力個體的合理聯結所產生的多重控制力,在形式、作用方式、聯結緊密程度等方面,與社會權力體現著功能耦合,成為社會權力應用的全新形態。
由于社會結構中固有的規則映射,互聯網空間的規則可以通過較快時間進行自組織習得,從而使道德資本的“本原”——同情心、友善、正義感作為互聯網空間中的規則基因迅速發揮維持互聯網空間秩序的基礎功能。而同情心、友善、正義感三者又非獨立可成為規則的部分,社會秩序完全建立在單獨某個方面都是不可能的。通過互聯網絡的技術基礎,同情心可以快速促使社會權力主體迅速達成聯結,但不可能達成的、取消差別性的絕對平等,也會被排除出社會權力的流向;人性友善的本能可以快速促進互聯網空間的和睦,但全然友善將不可達成聯合以抵抗暴力或其他侵擾所可以生成的團結狀態,互聯網空間所能達成的社會聯系的極盡延展也使人們的友善本能消耗縮減,從而減少并以維持有意性交往中的摩擦為限;正義感是使人從利己本能跳脫出來,并形成“自我”在對待他者時意識上的同一性,使人傾向于公正待人,但過度的公正則可能對參與互聯網空間互動但個體差異非常明顯的二者之間關系造成損傷。
當考察互聯網時代下社會權力所產生的控制力時,無序與不確定性并不能全然代表社會權力本身,當社會權力作用表現得沖突且激烈時,其背后必將有對權利平等關系的破壞行為產生權利救濟性的作用。然而當個體作為社會權力的載體時,個體對不同權利的珍視程度千差萬別,會同時使因權利而集結的權力產生分散性,自由聯結的權利并不會使社會權力超越國家權力,更不可能生成代表大多數人利益的體制。也即是說,社會權力無論從權利來源上,還是從權力行使方式上,皆具有明顯的分散性特征。
五、結語
社會權力來源于個人權利的合法性聯結,亦來源于“控制”實施的個體讓渡,在傳統法理學框架下所不能解決的正當性問題,在法社會學中可能會尋找到新的基點。社會權力與國家權力的必須體制化、明晰而固定的存在方式不同,它可以且應當是松散的,不可被明確地成立的。在社會事實中所自然生成的流動態、分散性社會權力,反而不會受到體制化的束縛乃至壓制,并且輔以互聯網技術條件,對社會秩序維護和對公權力的制約方面,可以發揮更大的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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