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熱水瓶

劉夢蝶

“砰——”一聲悶響在地上響起，蓮的熱水瓶被打破了。（“砰——”這種先聲奪人的描寫手法，一下子把讀者帶到了特定的氛圍中。）

滿地的水，還冒著熱氣，在宿舍的過道里流動著，不一會兒，又流到了床底下。“呀——我的書弄濕了。”眼前發生的一幕讓我開始喋喋不休起來，“我說過，茶壺要放好，說了多少遍了，可你就是不聽！為什么？你看，我床鋪下面，被你弄得全都是水！這讓我還怎么睡呀！”

我和蓮睡在一張高低床上，我睡在下鋪，蓮睡在上鋪。對我的指責，蓮先是沉默，然后又跳下床和我理論：“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床下濕了我用墩布給你拖干凈不就行了？干嘛說這么多！”爭吵中，引來了舍管。一場風波才平息下來。之后，就是漫長的沉默，沉默。（兩個“沉默”連用，突出表現了宿舍當時那種不和諧的氛圍，也表現了“我”的悲傷情感）那天晚上，宿舍變得異常安靜；也是從那天晚上開始，蓮不再跟我說話，不再在晚上拉著我去上廁所，不再幫我打熱水，也不再等著我一起回宿舍。（連用四個“不再”，從側面表現了“我”失去朋友的孤獨，也順理成章地引出了“我”主動和好的行動）我們就像陌生人一樣，走在街上擦肩而過，然后再也不曾進入彼此的世界。

實際上，我是一個記仇只記幾天的人，沒過多久，就又開始念起蓮的好來。于是，我決定為蓮做些事來彌補我們之間的友誼。第二天下午課外活動時間，我悄悄地溜進宿舍，將我和她的兩個暖水瓶一并提走，悄悄地打好水放回原處。之后，我便到操場上玩去了。不一會兒，我發現蓮也來到了操場上，不時地朝這邊望。我本想走過去，可又有一些不好意思，只得把頭扭過來，和其他同學一同向遠處走去。（一個“望”字，表明了“蓮”希望主動向我和好；一個“扭”字，說明了“我”此時內心的別扭，從而失去了面對面講話的機會，使我們之間只能無言地互望了。）

又是一個下午，我去幫蓮打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暖瓶摔碎了，我的腳也被燙傷了。看到我的慘狀，蓮急忙跑過來。我本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安撫我，但她只是看了我一眼，還生氣地責備我粗心大意。我聽著聽著，眼淚直往心里流，卻還強撐著笑臉。那一刻，我對我和蓮之間的友情失望了。難道，我們就像這瓶膽，摔碎了就再也無法彌補了嗎？（這個比喻，極為形象地表現了“我”對友誼的渴望）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還是我也變了。我很想與蓮和好，卻總是說不出那句“對不起”。

周五下午的體育課，踢足球時，我的腳踝一不小心扭傷了，偏偏又是那只被燙傷的腳，只得回宿舍休息，卻不知身后跟著一個“小尾巴”。好不容易挪到床鋪上合上眼，蒙眬中卻看到蓮拿著一塊濕毛巾，輕輕地敷在我的腳上。我有些嘴硬地說：“不需要你獻殷勤。”她卻笑笑：“對不起，我們和好吧。”說完，她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愣住了，沒有說話，鼻子卻感覺酸酸的。（用“酸酸”來表現“我”的感動，真切細膩。）

看到她笨拙卻小心翼翼地幫我敷傷口的動作，我忍不住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手，她順勢用自己的小拇指鉤住了我的小拇指。我們不由得相視而笑。

我回頭看了看那只粉紅色的暖瓶，雖然瓶膽換了一個，可還是那個暖瓶啊，上面印有手拉手的圖案，這不正是我們友誼的象征嗎？

點評

1.行文干凈利落。全文緊緊地抓住“一只暖水瓶”這個物，從暖水瓶破碎引發我與“蓮”的矛盾寫起，到“我”用暖水瓶為“蓮”打水，結果暖水瓶被摔，“我”的腳被燙傷；最后，還是“蓮”從暖水瓶中倒溫水為我敷腳；自此我倆和好如初，文章結束。一只暖水瓶把全文一線貫串，顯得干凈利落，不枝不蔓。

2.細節含蓄生動。文章結尾部分的那個鉤小拇指的細節，寫得極為精彩。先是“我忍不住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手”，給她一個暗示；接著，她一個“順勢用自己的小拇指鉤住了我的小拇指”，表示她已會意；再就是我們相視而笑，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這一“拉”一“鉤”一“笑”，含蓄地表達了我們重新和好、其樂融融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