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草
2016年11月8日,李安攜新片《比利·林恩的中場戰士》在上海舉行首映式。除了讓人津津樂道的電影特效,備受關注的還有李安的小兒子李淳的精彩演出。沒有人知道,這個成天喊著“怕老婆”的大導演李安,曾經因為兩個孩子的教育問題而與妻子林惠嘉針鋒相對。那么,這對有著傳奇經歷的夫妻究竟經歷了哪些沖撞,最終又如何調和的?

一、針鋒相對,教子問題引發婚姻危機
1984年,紐約威徹斯特縣的一個普通公寓里,剛打完棒球回家的李安突然得知:妻子林惠嘉獨自駕著快沒汽油的車子到醫院,產下了一個男嬰。當李安問起為什么沒有通知自己時,個性獨立的林惠嘉反問道:“你又不能幫忙,又不能生,杵這兒干嘛?”
畢業即失業的李安確實沒什么事情能幫上妻子的。由于拉不到投資拍電影,他一直賦閑在家做“煮夫”,沒有任何經濟來源。林惠嘉畢業后靠著研究所的微薄收入,獨自支撐起這一個三口之家。
特殊的經歷讓林惠嘉變得果敢而嚴苛,她給孩子起名叫李涵,期待他能海納百川,有一番作為。在李涵一歲的時候,她就要求他自己穿衣服。可以拿起小勺時,吃飯便成了李涵份內的事。等李涵上了幼兒園,她更順勢給他報了擊劍班、繪畫班,將時間表安排得滿滿當當。如果套用現在的說法,林惠嘉就是一個標準的虎媽。
然而,李安并不認同妻子的想法。在他看來,孩子并不是玩偶,學習也不是生活的全部,選擇的權利在孩子身上,父母可以提出要求和界限,但不應該過度控制。他試著與妻子溝通,可林惠嘉哪是輕易就能被說服的?講得多了,李安竟被妻子起了個外號:“兒子的說客。”
說客就說客!見溝通不成,李安干脆做起了李涵的內應。每當林惠嘉發怒,他就會千方百計地哄她開心,替兒子求情。只要妻子一出門工作,他就趁機偷偷將李涵帶出門樂不顛兒地胡玩,還美其名曰“這是給他強身健體”。
一次,父子倆又故伎重演,可當他們在公園里正玩棒球玩得起勁兒時,卻被下班回家的林惠嘉撞了個正著。“這個時間不是應該在家畫畫么?”林惠嘉看看表,再看看他們,眼睛里滿是壓抑的怒火。小李涵委屈極了,他憤怒地抬起頭攥緊雙手,沖著林惠嘉喊道:“我討厭你!”
林惠嘉從沒見過兒子這樣頂撞自己。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不再說話。這些日子以來,她白天在研究所工作,晚上在家忙里忙外,大小事情全得自己拿主意。丈夫呢,不僅不能幫襯,還挑著頭和自己對著做,就連教育孩子都不能彼此支持,這婚姻,該怎么繼續下去!想到這里,她甚至動了離婚的念頭。李安自然也滿是委屈。每天不停歇的高壓管控,就算成人也無法承受吧?
就這樣,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紐約的小家打響了,李涵夾在父母之間,除了老老實實地去上幼兒園,不敢有任何別的要求。見孩子逐漸變得唯唯諾諾,李安覺得自己似乎努力錯了方向。可自己又該怎么辦呢?
二、好友點撥,發現各自的閃光優點
李安的這點心思被前來探望的作家好友馮光遠看出了端倪。馮光遠是他們家里的常客,他告訴李安,有本心理書上講過,家庭里,不論夫妻雙方有多少分歧,在一方教育子女時,另一方應該尊重和支持,這樣才有利于孩子的身心發展。再說,讓孩子知道父母可以接納彼此的不同意見,不是更好么?李安聽罷,激動地說:“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
為了緩和與妻子的關系,李安主動示弱,甚至還和孩子一起,假裝林惠嘉是一個英勇的獵人,然后麻利地做好飯,一起等英勇的“獵人媽媽”帶著獵物回家!林惠嘉看著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就那樣乖乖地在沙發上期待著自己的到來,心里也蕩起了陣陣的溫暖。
婚姻中本就沒有對錯,兩個人都各退一步,給這個差點擱淺的婚姻再次帶來了活力,也讓李安迎來了人生中的春天:在李涵7歲的時候,李安因處女作《推手》一夜成名。之后,次子李淳出生,李安更是雙喜臨門。
1993年,《喜宴》開拍,李安自豪地想要將孩子們帶到片場充當群眾演員,但林惠嘉卻并不同意,擔心這樣會影響學業。李安非常肯定地說:“放心,你不是常說‘每天學點新的東西,生活才有意義么。這同樣也是一種學習。”
林惠嘉被說服了,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她帶著兩個孩子來到了拍攝現場。可孩子畢竟是孩子,一次,正當需要李涵出場時,卻見他和弟弟李淳熱火朝天地扭打在一起,全然不顧工作人員的指揮。
片場被弄得雞飛狗跳,李安幾次阻止,都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就見一旁的林惠嘉大步跑上前,厲聲呵斥,李涵和李淳立即安靜了下來。馮光遠看著被兒子弄得抓耳撓腮的李安,笑著說:“有的時候,就得拿出點林惠嘉的霸氣來。”
李安肯定地點點頭,可他知道,強壓只能是無奈下的權宜之計,只有孩子真正愿意服從規則,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正想著,卻見李淳正趴在路邊的小攤旁,對著一只小雞看得入了神。李安微微一笑,計上心來。
他買了幾只小雞回家。這下倆人可寶貝的不得了,李安趁機不斷地叮囑示范如何照顧小雞,誰知,還沒過了3分鐘,倆人便把小雞晾在了一邊,各自玩去了。這天,當李安離家去籌拍《冰風暴》時,因為兄弟倆忘記了關雞籠,一只小雞溜出門跑到附近的沼澤地中淹死了。李淳嚎啕大哭起來,李涵也垂著頭不再說話。
林惠嘉見狀,生氣地將兩個孩子叫了過來,定下了照顧小雞的約法三章,誰要是違反了規則,一定會受到不能繼續照顧小雞的懲罰。漸漸地,兄弟倆開始變得友愛、善良,還懂得了遵守規則、顧全大局的重要性。
馮光遠沖著夫妻倆笑道:“李安有點像海豚,友善耐心;林惠嘉有些像老虎,強勢威嚴。你們一起合作,才能起到這樣的效果呢!”。林惠嘉贊同地點點頭。
三、找對方向,老虎和海豚也可以共舞
看到強勢的妻子愿意和自己共同探索,李安心里樂開了花。他和妻子商量,當出現分歧,先由李安用朋友的方式與孩子交流,如果行不通,再由林惠嘉出面“修理”。當然,如果不是影響前途和品行方面的大錯,他們仍會給孩子更多選擇和自主的權力。
李涵自不必說,早已蛻變得成熟穩重,獨當一面。2013年在拍攝《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時,從未涉及3D領域的李安甚至讓李涵做了自己的貼身美術顧問。
而李淳卻讓李安和妻子有些擔心。“戲胞”越來越濃的他報考了和李安一樣的紐約大學,進入了表演行業。因為父親的影響,李淳總能在各種影片中拿到一些討喜的角色。表面的風光讓年輕的李淳有些飄飄然起來,他不再沉心磨練演技,有時甚至想當然地認為,自己馬上就可以和那些明星平起平坐了。
李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幾次和李淳談心,卻都收效甚微。一日,當李淳又一次逃開片場和自己的一幫朋友在酒吧歡鬧時,林惠嘉突然出現了。她將他帶回家中,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林惠嘉無法再容忍李淳繼續這樣胡鬧下去,第二天,她毅然讓他離開紐約,回國鍛煉。
心高氣傲的李淳并沒有在意,離開父母,他不正好可以一展拳腳、自由翱翔么?可回到中國才知道,由于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相貌和身材也不出眾,他根本沒有接到多少角色。李淳漸漸沮喪起來。
李安得知后,特意回國找了個時間,帶他去了趟少林寺。那時正值夏季,幾個僧侶模樣的人正端坐在院內的圓盤上打坐。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蠅蟲飛舞,空氣悶熱,但僧人卻紋絲不動。如果要做成一件事,必定是需要下一番苦工的。看著寺廟升騰的裊裊煙霧,李淳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他笑了笑說:“放心,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
從此,李淳再不敢有分毫的放松,不論什么樣的角色,他都全力以赴,認真對待。《圣子》、《想飛》、《超體》、《風中家族》……他拍的片子越來越多,積累的經驗也越來越豐富。
2016年,李安邀請李淳參演了自己的新片《比利·林恩的中場戰士》。當被問道兒子的表現時,他不無自豪地說:“他很像我年輕的時候,肯吃苦,悟性也很高”。
首映式結束后,李安帶著妻子和兩個孩子到家附近的動物園放松心情,卻正巧碰到一場海豚表演。兩個兒子望著水中人與海豚共舞的畫面,不無感慨地說道:“在咱們家,老虎和海豚也可以一起共舞!”責編/馬沖沖ma-ch-ch@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