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代三首音樂詩的意象看古今音樂描寫的藝術特色

王婧

摘要：在唐代詩歌中，音樂詩的藝術成就以三位詩人居高：白居易擅以常物設喻，樸實又不失自然；李賀以凄艷怪異的意象籠罩全篇，彌漫著浪漫主義氣息；韓愈則以現實意象，彰顯音樂之關。這些詩作既繼承了魏晉以來文學中注重音樂性的特征，同時也對后世作品創作中的音樂性起到了引領的作用。

關鍵詞：音樂詩 音樂性 意象

唐代文學作為古典文學中一顆耀眼的星辰，既有“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豪放。也有“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婉約。以及“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仁民愛物。這是文人的妙筆，哲人的深思，更是唐代文學恢弘的象征。特別是其中三首摹寫聲音的音樂詩，更以其特有的意象特征，在古代文學中成為獨特的審美存在。

一、三首音樂詩的意象特點

1.白居易的《琵琶行》

白居易《琵琶行》的突出之處在于以常物設喻且采用形象逼真的意象。詩人以“急雨”“私語”“珠落玉盤”“鶯語”“瓶破漿進”“鐵騎刀槍”等生活中可見之意象。勾勒出音樂的旋律變幻之美，呈現出琵琶音的起伏錯落。“大弦嘈嘈如急雨”為我們展示了琵琶繁密的聲勢之美：“小弦切切如私語”讓我們體會到了清新悠遠的音韻之美：“大珠小珠落玉盤”讓我們領悟到了清脆而和諧的曲調之美：“間關鶯語花底滑”又讓我們沉浸于悠揚而明快的旋律之美中。此外，那“幽咽泉流冰下難”的低沉冷澀，那“銀瓶乍破水漿進”的高昂激烈。那“鐵騎突出刀槍鳴”的清脆尖銳，以及那“四弦一聲如裂帛”的剛毅激越，都給我們以心靈的震撼，當真令人心動神搖。音樂本無形，而詩人卻用一些生活中常見之意象將其再現。甚至把那抽象的聽覺轉換為可見的物象。說其為描寫音樂之至文，想來也是名至實歸的。

2.李賀的《李憑箜篌引》

李賀筆下的箜篌音足以使鬼神為之動情落淚。作者以新奇瑰麗的超現實意象。將音樂的動人之處刻畫得淋漓盡致。詩中無論是“空山”“昆山玉碎”還是“老魚”“瘦蛟”“寒兔”等意象，都刻畫出了箜篌那非同尋常的音樂效果。“昆山玉碎”這一意象，實為以聲寫聲，著力表現音樂的清脆，“芙蓉泣露”這一意象，則為以形寫聲，刻畫渲染樂聲的優美動聽。而“紫皇”這一超現實意象，似乎又是李賀的別出心裁了，他舍棄人間的帝王，偏選紫皇，不單是為了追求詞句上的新奇。更是悄然將詩歌的意象空間由人間擴大至仙境。作者以其瑰麗奇特的想象將讀者帶人更高深的境界。至于“石破天驚逗秋雨”“老魚跳波瘦蛟舞”“露腳斜飛濕寒兔”等詩句，均運用奇偉瑰麗的意象將音樂的強大魅力寫得生動傳神。李賀以其瑰麗奇特的想象、超現實的意象，為我們展示了足以驚天地、泣鬼神的音樂之美。

3.韓愈的《聽穎師彈琴》

韓愈一筆足以使天地為之驚嘆。不同于白居易的通俗逼真，亦迥異于李賀的凄艷怪異，韓愈利用一種超現實的意象特征，突顯了琴音之美。開篇以“呢呢小兒語”來刻畫音樂的柔和之美。而“勇士赴敵場”這一雄豪奇崛的意象表現了琴聲的激昂高亢，既氣勢磅礴，又威武雄壯。轉瞬間。“浮云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任飛揚”又將沉浸于威武戰場的人們拉入一個舒緩悠揚的境界。場景再次更換，悠揚之景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喧啾百鳥鳴，忽見孤鳳凰”。“百鳥”意象，寫出了琴音的喧鬧，“鳳凰”意象則刻畫了音樂的陡然轉高。最后，全文以“無以冰炭置我腸”一句終了。而“冰炭”這一意象則更加表明了音樂之高超，能讓人的心時而火熱，時而又如寒冰，情感完全隨琴音而波動不止。

二、古詩文音樂描寫特色

關于音樂的描寫，不僅唐人有至文，唐人之前亦有非凡成就。早在先秦時期就不乏高山流水、余音繞梁的佳話。

漢代就有《七發》《洞簫賦》等描摹音樂的美文。《七發》借助飛鳥、野獸、螞蟻等尋常之物為音樂所感的畫面，極力刻畫出音樂的感染力之強，采用細膩的筆法，極盡想象的語言及夸張渲染的手法來刻畫音樂之動人。彰顯了枚乘描寫音樂的高超手段。而王褒的《洞簫賦》描寫音樂的藝術特色在于結構的完整性。作者巧妙地從原料的產地寫起，然后寫能工巧匠的精心調試，進而寫到樂器的發聲，聲之妙及聲之感。而全文最精彩且最具藝術特色的當屬聲之妙及聲之感，樂聲雜相跌宕，于空中輕柔嫵媚的搖晃，聲音是那么的縹緲悠遠。然而樂聲倏然變調，奏出更奇妙絕異的聲音，那聲音在深山絕壁中震響，與仙人般的歌唱遙相呼應。

三、近現代文學作品中的音樂描寫

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才女張愛玲以其作品獨特的視角、犀利的筆法而獨樹一幟，同時她的作品中也有收放自如的音樂描寫。張愛玲筆下的音樂描寫，沒有過多的明麗舒緩，也沒有刻意的輕快優美，有的只是憂郁、哀婉。如：《紅玫瑰與白玫瑰》中有這樣一段關于音樂的描寫：笛聲像“尖柔扭捏的東方的歌。一扭一扭出來了。像繡像小說插圖里畫的夢。一縷白氣，從帳子里出來，漲大了，內中有種種幻境，像懶蛇一般要舒展開來，后來因為太瞌睡，終于連夢也睡著了”。作者以其高超的寫作手法于寥寥數語中將笛聲的曲調之變刻畫得人木三分。其中“像懶蛇一般要舒展開來”運用精湛的比喻將笛聲的單調忸怩。比作蛇盤繞的形狀：將旋律的拖沓呼應比作蛇的疲懶，極盡其能彰顯音樂的描寫之美。

無論是唐代三首音樂詩的絕妙意象。還是古今音樂描寫的藝術特色，都令我體會到了音樂之美，體會到了音樂描寫之美。

責任編輯：孫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