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寫物景，妙傳感情

張綢綢

不管是寫人、敘事、寫景的文章，總要表達作者的某種情感。這種情感既可以直接抒發，也可以委婉地表達，比如作者把要表達的情感融于對事情的敘述中，或者對景、物的描繪中，讀者通過作者敘述事情、描繪物景的文字，體會其中要表達的感情，這種寫法我們稱之為“借物抒情”。

妙計“四步走”，感情變生動

“借物抒情”能把抽象的、難懂的感情變得形象生動、具體可感，便于讀者理解，比如李白說“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李煜說“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讀完這兩句詩，你一下子就感知到了詩人心中的愁苦，而且似乎能感受到這愁苦的綿長不絕，這比詩人直接說“我愁苦死了”效果要好得多。下面讓我們以《寂寞紅柳》為例，探尋借物抒情的四個“妙計”。

妙計第一步 所借之物和所抒之情要有契合點

通過這個契合點，作者可以借助聯想和想象來表達感情，而讀者可以借助聯想和想象來體會作者的感情。我們來看《寂寞紅柳》：

車一過托克遜，就進入了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除腳下一條黑色的柏油路，兩旁和天盡頭都是浩瀚無際的黃沙，近處是黃褐色的塊狀戈壁，稍遠處是連綿起伏的沙丘，彌漫著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一片死寂。汽車朝瀚海深處駛去，臨近塔里木河流域，驀地鉆出一株兩株、一叢兩叢胡楊樹，枯槁的樹干和頂端的新綠，在荒漠中挺出一片片綠陰，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瞪大雙眼仔細觀察，還見匍匐在沙丘的地表上有一層翠綠，車漸漸駛近，方辨識出那是一叢叢蓬勃的如細柳一般的植物，中間蓬勃起嫩紫的新紅，像姑娘臉上剛剛洇開來的胭脂痕。

同行的新疆朋友告訴我們，這是紅柳。

端詳這在大漠荒野中也不失昂揚的一分笑意，禁不住怦然心動，一股熱流在胸中回蕩，久久難以釋懷。這一份身處險惡環境中的自在、散漫，同時也不失美好的生命，兀地讓人想起刑場上的視死如歸，想起身處絕境之中的從容鎮定，想起蠻荒之遠的處變不驚，也讓人聯想起壯漢胸前素手的撫摸，想起干涸心田清泉的滋潤……

我不知道有無關于紅柳的民間傳說，如果依我猜想，她該是俠腸柔骨的女子寧死不屈的靈魂再現。她要在這天地之間，留下她的凄情哀婉。她的絕唱，在甩下一串瀟灑和浪漫后，昂起頭嫣然一笑，毅然決然地走向天涯，走向大漠深處。她依舊年年歲歲開花，藍天曠野中，在無人注目欣賞的孤城絕域，以自己的一腔柔情照耀天地，將微笑將柔情留存在天地方圓之間。

我看見了紅柳的嫵媚，那一抹于深綠叢中散發出來的美麗，粉紫的細細的葉子，襯出柳枝的翠綠和曠野的落寞，那一份頑強、專注，讓每一個多看她兩眼的人生出無限的愛憐和敬意。她把她驚人的美麗和執著、倔強，留在這天地之間，寧愿與大漠瀚海相伴，也不在繁囂的江南內地水草豐茂之處留連，那兒有著太多的是非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拉扯，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和朋比為奸，只是為了占有一丁點的蠅頭微利，一丁點的風光名頭，從而攪得內心不得安寧。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心靈的安靜使人更為高貴和脫俗的了。紅柳安心在這寂寞之中。

這荒漠瀚海，可是紅柳們的天地啊，她的微笑，她的爽朗，她的高傲，是天地之間的另一種顏色和性格。

（選自《揚子晚報》）

紅柳在“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一片死寂”的沙漠中生長，“她把她驚人的美麗和執著、倔強，留在這天地之間，寧愿與大漠瀚海相伴，也不在繁囂的江南內地水草豐茂之處留連，那兒有著太多的是非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拉扯，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和朋比為奸，只是為了占有一丁點的蠅頭微利，一丁點的風光名頭，從而攪得內心不得安寧。”紅柳的這個形象，與甘守寂寞、安于清貧、淡泊名利、堅守操行的人的形象是契合的。讀者看到紅柳的形象，就聯想到和紅柳有相似精神的人，人和柳的契合點是兩者相似的精神。因為作者找到了恰當的契合點，從而使感情的表達形象生動、準確到位。

妙計第二步 既要凸顯特征，還要涂抹感情色彩

作者寫紅柳，說它“匍匐在沙丘的地表上”，“有一層翠綠”，“是一叢叢蓬勃的如細柳一般的植物，中間蓬勃起嫩紫的新紅，像姑娘臉上剛剛洇開來的胭脂痕”，說它在“大漠荒野中也不失昂揚的一分笑意”， 說“她的微笑，她的爽朗，她的高傲，是天地之間的另一種顏色和性格”，說“我看見了紅柳的嫵媚，那一抹于深綠叢中散發出來的美麗，粉紫的細細的葉子，襯出柳枝的翠綠和曠野的落寞，那一份頑強、專注，讓每一個多看她兩眼的人生出無限的愛憐和敬意。”這些描寫既抓住了紅柳外在的生物學特征，又涂抹上了作者濃重的感情色彩，既是我們日常所見的紅柳，又不完全等同于我們日常所見的紅柳，而是具備了人的某些特征。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就自然而然地把它和某些人聯系起來，體會到作者贊揚某些人或批判某些人的情感。

妙計第三步 對物景的描繪要具體生動，手法要多樣

作者對紅柳的描繪是多角度的，寫了它的生長環境：是“彌漫著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一片死寂”的“連綿起伏的沙丘”；寫了它的外在形象：“一叢叢蓬勃的如細柳一般的植物，中間蓬勃起嫩紫的新紅”；寫了它的美好品質：“她把她的驚人的美麗和執著、倔強，留在這天地之間，寧愿與大漠瀚海相伴，也不在繁囂的江南內地水草豐茂之處留連”；還猜想了關于它的民間傳說；寫了關于它的一系列聯想。不僅描寫角度多，而且使用了多種修辭手法，用“像姑娘臉上剛剛洇開來的胭脂痕”來寫紅柳的顏色，突出其色澤之美；而“她的微笑，她的爽朗，她的高傲，是天地之間的另一種顏色和性格”則使用了擬人的手法，表現了紅柳的不同凡俗；寫由紅柳引起的一系列聯想則運用了反復和排比的手法，強調了紅柳帶給人的情感上的強烈震撼。作者運用多種修辭手法，通過多角度的描寫，使一個堅強不屈、美艷不俗、甘守寂寞、安于清貧、遠離名利的紅柳形象躍然紙上。

當然，作者在描寫過程中，帶著強烈的主觀色彩，從而使他筆下的紅柳既是自然界的紅柳，又不是自然界的紅柳，它深深地打上了人的烙印。這樣，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借助聯想和想象，就能自然而然地把樹和人聯系起來了，作者也就順利地達到了借物抒情的目的。

妙計第四步 描寫角度要和作者的情感一致

作者要借贊美紅柳來贊美一種精神、一類人，所以對紅柳矮小、蓬亂的外在形象略而不寫，而是抓住最能表現其情感的其他方面大書特書，從而使紅柳的外在形象與精神品質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由此可見，描寫物景時所選取的角度以及物景的色調一定要和作者的情感協調一致。

Tips：

最后，提醒同學們注意，“借物抒情”是為了把抽象的、難以言說的情感表達得更形象、生動、具體，讓讀者更好地理解你所要表達的感情，因此所借之物要尋常，和讀者的生活經驗有交集，這樣才更容易引起讀者的共鳴，達到“妙傳感情”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