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存款“不翼而飛”孰之過

胡新華 李曉丹

銀行存款“不翼而飛”孰之過

胡新華 李曉丹

一個冬日的傍晚，正在家里吃晚飯的小唐收到一條奇怪的短信。短信內容是提醒其名下的一張北京的銀行借記卡，在POS機消費了70 090元。是詐騙短信？是銀行失誤？還是真有其事？身在北京的小唐驚異萬分，銀行卡就在身邊，自己什么都沒做，怎么會有如此巨額的消費？有不祥預感的小唐第一時間撥打了銀行服務熱線咨詢此事，并同時讓妻子報警。

展開調查

警察很快趕到小唐家，小唐向警察出示了被刷銀行卡的原件，并表示自己一直在家，未進行過任何消費，也沒有外借、丟失過銀行卡，隨后小唐到派出所做了筆錄。

第二天，心急如焚的小唐去銀行調取了近期交易數據，幾天后銀行給出的流水賬單顯示確實有這樣的一筆支出，并提供了接收方的賬戶名。白紙黑字，小唐認為自己的銀行卡顯然是被盜刷了。

公安機關認為此案已屬刑事案件，決定立案偵查。經查證，涉案銀行卡被POS消費系于2014年11月30日19時14分34秒在北京市密云區巨各莊鎮塘子村南密興路附近進行，而小唐于同日20時持有涉案銀行卡到西局派出所接受詢問。根據上述銀行卡交易的時空距離判斷，小唐難以使用同一張銀行卡往返兩地操作。此外，小唐在發現銀行卡賬戶資金被他人盜刷后，及時向公安機關報案，而銀行未能提交相反證據證明小唐本人或授權他人持涉案銀行卡進行了涉案消費。據此，可以認定涉案銀行卡被POS消費系他人使用偽造銀行卡進行的交易。

各執一詞

偽造銀行卡進行盜刷的事實已定，但案件未破，嫌犯未捕，案款未歸，誰又應該為這筆丟失的錢負責呢？

小唐認為銀行未盡到保護賬戶安全的義務，應當全額賠償自己被盜的錢款，并支付這段期間的利息；銀行認為小唐自身未妥善保管密碼存在重大過錯，銀行無違約行為，已經盡到了安全保障義務。為此，雙方爭執不下。

小唐無奈將銀行告至北京市朝陽區法院。法院審理后認為，銀行與小唐之間依法成立銀行卡合同關系，銀行未能準確識別偽造銀行卡，導致小唐涉案賬戶內的存款被盜取。銀行在履行雙方合同過程中未能盡到謹慎審查義務，已構成違約，因此支持小唐要求銀行賠償損失及利息的訴訟請求。

銀行覺得自己也很冤，認為銀行卡密碼具有唯一性，法院這樣判是忽略了小唐在銀行卡服務合同履行過程中負有妥善保管銀行卡和交易密碼的義務，雙方都違反了合同，應當各自承擔相應的責任。因此上訴至北京市第三中級法院，要求撤銷原判，雙方各承擔一半的責任。

對于銀行的上訴請求，小唐并不贊同。他堅稱：“我當時卡就在身上，派出所民警可以確認，如果對方只拿密碼，就能去POS機消費嗎？他必須有一張卡才能消費，可當時卡就在我身上，就應該銀行承擔100%責任，我沒有責任。 ”

塵埃落定

經審理后，北京市第三中級法院認為，爭議焦點在于銀行對小唐的存款及利息損失應否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為此要弄清以下兩點法律問題：

一、保護儲戶存款安全既是銀行的法定義務也是合同義務

《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業銀行法》第4條規定：“商業銀行以安全性、流動性、效益性為經營原則”；第6條規定：“商業銀行應當保障存款人的合法權益不受任何單位和個人的侵犯。”由此可以看出，保護儲戶存款安全既是銀行的法定義務也是合同義務。銀行卡的發卡行是相關技術、設備和操作平臺的提供者，應當提供完善的技術設備，包括難以復制的銀行卡和能夠識別偽卡的交易終端，掌握銀行卡的制作技術與加密保護技術，具備識別其真偽的技術和硬件設施，應當確保儲戶借記卡內的數據信息不被非法竊取并加以使用，確保借記卡內資金的安全。本案中，小唐自認未點擊過陌生互聯網鏈接或者告訴過他人涉案銀行卡密碼，未出借、丟失過涉案銀行卡。銀行未能舉證證明小唐故意或因重大過失未妥善保管銀行卡、泄露密碼或為犯罪嫌疑人提供條件。因此銀行應盡其可能提高偽卡防范和識別技術，為其發放的銀行卡提供安全的使用環境，履行保護儲戶存款安全的法定義務和合同義務。

二、關于偽卡交易后銀行的義務

發卡銀行與偽卡使用者之間的交易行為對持卡人不產生法律效力。本案中，小唐在銀行開立了涉案銀行卡，與其之間即形成借記卡服務合同法律關系，小唐開通相關銀行卡功能并向其借記卡賬戶存入款項后，銀行即有義務在存款額度內向小唐提供銀行卡消費結算、轉賬匯款、提取現金等服務，并按照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相應存款利率及計息辦法計付利息。涉案銀行卡被POS機消費70 090元，小唐賬戶資金數額因偽卡交易而減少，應視為銀行表示其將不再在相應額度內向小唐提供銀行卡服務。但銀行對偽卡使用者的付款行為不構成對小唐的履約行為。據此，銀行負有向小唐返還其存入借記卡賬戶的相同金額貨幣本金及相應利息的合同義務。

最終，北京市第三中級法院采納了小唐的答辯意見，駁回了銀行的上訴，維持原判。

法官提示

銀行作為發卡機構，對持卡人應當負有全面履行儲蓄存款合同的義務，即銀行應對持卡人盡到保障其借記卡內資金安全的義務。但作為借記卡的儲戶，也應當盡到謹慎注意和及時通知的義務。隨著信息科技的不斷發展，個人信息泄露屢見不鮮，儲戶要盡量做到不在陌生網站填寫或向第三人透露個人證件號碼、銀行卡號碼及密碼、動態驗證碼等重要信息，尤其是現在的釣魚網站與官方網站相似度較高，建議點擊前核對短信中的鏈接網址與所持銀行卡背面的官方網站是否一致。此外，如果遇到不確定真偽的可疑信息，要及時撥打銀行卡背面的客服電話進行核對，在得知其權益受到侵害后，要及時通知銀行并辦理掛失、凍結業務，防止損失擴大。

而銀行作為發卡機構，更有條件通過采取各種交易技術升級創新措施，降低損失帶來的經濟負擔。銀行應及時修補技術漏洞，不斷升級銀行卡交易系統，完善銀行卡服務，切實保障儲戶的合法權益。因此從利益衡量的視角出發，因偽卡盜刷產生的損失風險，先由銀行承擔能夠更好地保護持卡人作為金融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同時亦有利于促進銀行卡類業務的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