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跑就跑吧

韓浩月

對于微信運動統計步數這個功能，開始不以為然，后來有點在意了，因為無論這一天，走了一萬步還是走了幾十步，都有人點贊。這是無聲的鼓勵或批評，于是，有事沒事就想去跑兩步。能跑就跑吧，再不跑就跑不動了。

能跑是好事，跑得快了，能避免一些壞事的發生。十五六年前，我在南三環成壽寺那邊的一家公司上班，下了公交車，要步行一段時間才能到公司。某天清晨，正在低頭走路，無意間碰了一下一個人的肩膀，然后三四個人就圍了上來，他們的目的很好猜測，這是找茬碰瓷來搶劫來了。

大清早的，這倒霉勁。在對視了大約1.5秒之后，我迅速啟動，用自己也難以預料的速度跑了出去。跑出去幾十米后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個我和差不多年齡的年輕人，在原地呆若木雞。

遇到麻煩，一跑了之，省心。有時候，愛跑也會造成誤會。有一年我去合肥的一家電視臺錄節目，在街頭散步，邊散步邊好奇地打量這個第一次來的城市。興之所至，抬腳便跑了起來，虎虎生風。誰知剛跑過一個路口，身后警車警燈閃爍、報警聲大作，還沒等回過神來，兩輛警車一前一后把我堵在了路邊。

警車友好地下車，友好地敬禮，友好地請我出示身份證。按照要求出示身份證。被查驗正身之后，警察又要求從褲兜里掏出手機，“背背你的手機號。”警察說。這還不容易，輕松就背出來了。警察用我的手機撥打了一下他的手機，證明我說的手機號是對的。“通訊錄第一個的名字叫什么？號碼多少？”這也簡單啊，老婆大人早就把自己的名字設在了通訊錄第一位上。

警察笑容滿臉，連連道歉。我一頭霧水，問，我招誰惹誰了，憑什么堵我？警察說，“您沒事跑啥啊，后面有人丟了手機報案，我們接警后經過這路口就發現你一個人在狂奔，不堵你堵誰？”這就是合肥留給我最深的記憶片段，這輩子都難忘。也不斷提醒了，都不再是年輕人了，沒事別亂跑，顯得不穩重，還容易被警察盯上。

北京的天氣，挺不合適跑步，原因大家都知道，不可描述。有人建議在家里買臺跑步機，這個我接受不了。在田野里能跑，在操場上能跑，就是沒法在自家陽臺上用跑步機跑，覺得太單調，太無聊。遇到好的天氣，就舉家出動，沿著河沿一直跑很遠再回來。

朋友圈里隔三差五地有人發文章，鼓勵大家“早發財，早移民”，換個說法就是“能跑就跑吧”，這種文章第一次看時心里不蠢蠢欲動是假的，但真仔細去想時，也會覺得，很多事情不是一跑了之的。想跑而又不能跑，這也成了中年危機的一個組成部分。

男人的特權

不是免費的

文/葉傾城

有一個小朋友向我訴苦，全面二胎后，妻子居然想讓第二個孩子冠自己的姓。“成何體統？兩兄弟不同姓。”我告訴他：湖北這邊有些地方早有此俗，一三五隨父姓，二四六隨母姓。計劃生育之后，出生人口銳減，但我當年的同事中，七八十年代生人，還有許多是這樣的。 小朋友被我嚇得目瞪口呆，連聲說：“那是落后地區。”

到近日，我看到網上的“中國彩禮地圖”出爐，其中提到：“長江流域如重慶市、武漢市等一些地區存在結婚‘零禮金現象。”我又想到了我與小朋友的對話——誰落后，誰先進還不好說呢。

包括新聞，包括我們身邊所見，都可以很明顯地看出：越是貧困地區，彩禮越重。這顯然有很多原因：第一當地歧視婦女，造成女孩生育率低，物以稀為貴;第二是長期以來對女性的物化，女性也是一種商品，可租可售可銷毀;第三，其實也是一種對女性的保護。越是男權地位高的地方，女性謀生就更困難，婚姻就是她唯一的職業，一旦離婚，走投無路。這種情況下，必須加重男方的成本，讓男人不能輕言離婚。也就是說：承認婚姻是不平等的，只是用彩禮來平衡這不平等，讓交易的雙方都覺得這筆買賣可以做。

過去有人說，房價高漲全怪丈母娘！現在又有人說，彩禮高全怪女方和女方父母！沒有彩禮也完全可以嫁嘛，嫁過去，要么繼續去城里打工，過著有結婚證的單身生活，要么在村里和公婆合住，種男方那幾畝地。城里人可能不知道，但農村人個個都知道，分田到戶，田不隨人走。也就是說，她從娘家嫁到了婆家，但婆家的田產沒有她的份。如果過不下去要離婚，怎么分財產？房子能分嗎？她不可能在對方的村子里住在對方家里。賣了分產？農村房子沒人買。她只能帶上幾件換洗衣服回娘家，受兄弟的冷臉，把小孩托付給兄弟，自己出去打工賺錢。孩子自此寄人籬下，是父母雙全的小白菜。別說我夸張，類似的婚姻案例，在我做電臺主持人那些年，見過太多太多。

中國貧富差距在拉大，超生出來的男孩們到了結婚的年紀，可想而知，彩禮只會越來越高企。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你享受了男權社會的福利，就必須付出男權社會的代價。就像我最開始提到的從母姓問題。不能說，一提從母姓，就“從父姓是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的慣例，全世界都這樣”。一說彩禮，就變成“彩禮只應該一個象征性的風俗，怎么會成現在這樣，全世界都不這樣”。

是，北歐肯定沒彩禮，但北歐也沒聽說過墮女胎、不讓女孩上學、讓女兒打工養活兄弟的事呀。萬事皆如此：你要得越多，你就得給得越多。如果不想給，OK，你先試試不要。從法律、從制度、從人心，一點點扭轉中國的男女現狀，別以為男人得到的那些特權都是天經地義的，也別以為它們都是免費的——你得付出高額的彩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