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美國“再次偉大”的藥方開錯了

李哲夫

從歷史上看，只有“采取了正確戰略”，即堅持增強國家競爭力，避免向海外過分擴張，才有可能使美國在“世界權力之巔”上停留更長時間。

特朗普上任后的美國內政外交仍然還有許多不甚明朗和撲朔迷離之處。但大幅度增加軍費以進一步強化軍力，在對外經濟中堅持“美國優先”，實行貿易保護主義則是確定無疑的了。然而這就能挽救美國經濟的衰退？這就能確保美國長期占有獨步天下的霸權？

讓我們結合聞名于國際戰略學界的杰出學者，美國布蘭代斯大學赦脫國際關系學教授羅伯特·阿特在本世紀初所撰寫的《美國大戰略》中的一些觀點，來作以對比分析，這也許會更有說服力。

為了為美國探討21世紀初最為適宜的大戰略，作者首先認為國際環境狀況是制定這一大戰略的前提。在他看來，世紀之交的世界形勢發生了許多值得注意的新情況、新特點，從美國的視角看來，最為顯著的有這樣五個：美國沒有一個勢均力敵的軍事競爭者；大規模恐怖主義興起；世界經濟相互依賴程度加深；民主政治不斷擴展；全球環境日趨惡化。在這一新特點的基礎上，明確美國在世界上的利益是什么應是大戰略思維的邏輯起點。

為此，他提出美國有六項首要的國家利益：一是防止對美國本土的進攻；二是防止歐亞大陸上大國之間爆發戰爭或軍備競賽；三是保證美國的石油供應通道安全暢通；四是維持一種開放的國際經濟秩序……其中，第一項是至關重要的國家利益，第二、三項是非常重要的國家利益，后幾項則是重要的國家利益。

保衛國土安全和政治主權，對于任何一個主權國家來說，無疑都是生死攸關的首要問題，但對于具有超強綜合國力和軍事實力，又有兩洋屏障地緣優勢的美國來說，世界上并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對之構成威脅，即使是在可以預見的幾十年內這一威脅也不存在。阿特已經把中國崛起估算在內了，他預見中國有可能在2015或2020年國內生產總值達到與美國旗鼓相當的水平，但由于人均收入的巨大差異，在2033年以前，也就是在該書出版后的30年里，中國也不可能對美國構成挑戰。其間唯一有可能對美國本土造成巨大傷害的是某些非國家行為體的大規模恐怖主義襲擊，這才是必須高度警惕、著力防范的。

那么阿特是否不贊成美國要不斷擴充軍備了？非也。同美國眾多的戰略家一樣，阿特主張美軍必須是全世界最強最有戰斗力的軍隊，美國必須保持相當數量的海外駐軍，這就是他主張的優勢戰略。在他看來，沒有這一軍事優勢，就將無力維護歐亞大陸的和平，無力防止和制止可能發生在大國之間的戰爭，也無力保證石油通道的暢通無阻和油價的平穩合理，而這些對于美國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國家利益。

但是優勢戰略不是霸權戰略，“霸權戰略只有一個問題：它不可能實現。在當今世界上，它是一種幻想，它的追求將會耗盡美國的實力。”阿特指出，對于霸權戰略，美國有著周期性的沖動，自二戰結束以來已經出現過四次：“冷戰爆發的時候、冷戰即將結束的時候、冷戰剛剛結束的時候，以及邁入21世紀的時候。”

如果說以往的霸權戰略都未能取得相應的成功，那么今后就更加不可能。今天特朗普如此大幅度的增加軍費，是不是美國戰后的第五次霸權戰略沖動？如果是，那么阿特預言在先，這“是一種自己打敗自己的政策”。它會產生“逆火效應”，“越是猛烈地追求它，阻止的力量就越大”。換句話說，想用這一政策讓美國重新偉大起來，無異于是南其轅而北其轍。

對于經濟上的保護主義，《美國大戰略》一書也是旗幟鮮明地持反對態度。阿特認為，世界經濟的深度相互依賴是當今世界的一個顯著特點，美國是提倡經濟開放的領導者和先行者。對于美國來說，開放的利要遠遠大于弊，而實行保護主義，對于繁榮美國經濟則是“采取了錯誤戰略”，是開錯了藥方，是緣木以求魚。

從歷史上看，只有“采取了正確戰略”，即堅持增強國家競爭力，避免向海外過分擴張，才有可能使美國在“世界權力之巔”上停留更長時間。可以預料，特朗普的經濟保護主義篤定是一種損人而又并不利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