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大學,西藏 拉薩 850012)
【摘 要】格爾茲的《尼加拉:十九世紀巴厘劇場國家》一書,從文化的角度來闡釋國家的意義。他反思西方關于國家理論的觀點,提出一種非西方國家理論的“劇場國家”概念,他從詞源學的角度抓住國家的“榮耀與輝度”這一層意義,描述了一個在政治結構上比較松散,以“典范中心觀”為精神支柱的劇場型國家。
【關鍵詞】劇場國家;典范中心觀;尼加拉;德薩
格爾茲在《尼加拉:十九世紀巴厘劇場國家》(以下簡稱《尼加拉》)一書中描述了一種別于我們對國家理念和意義傳統理解的新型的國家類型——劇場型國家。書中對劇場國家的定義是“國王和王公們乃是主持人,祭司乃是導演,而農民則是支持表演的演員,跑龍套者和觀眾。宏大的火葬、銼牙、寺廟落成典禮、朝圣和血祭,動員起成百上千的民眾和大量的財富,他們不是實現政治目的的手段,它們是目的本身,他們是國家的目的。宮廷儀式體系是宮廷政治的動力,民眾儀式不是支持國家的手段;國家是上演民眾儀式的手段。統治與其說是選擇,不如說是操演。儀式不是形式,而是內容。權力為盛況服務,而不是盛況為權力服務”,從《尼加拉》一書來看,格爾茲更多的從文化的角度來分析闡述國家的意義,這也可以看作是觀察劇場型國家的視角。格爾茲在書中突出宗教活動和皇室慶典的展示和表演,在這些展示和表演中皇室的權利在松散的國家結構體系里得到增強,同時鞏固了以聲望為主要內容的等級制度,強化了個人與階層的角色地位,這是一種展演性的政治模式,也是劇場型國家的本質特征。“對于格爾茲來說,所謂劇場國家就是建立在非集權政治體制基礎上,以角色和社會裂變單位之間交往為核心內容的政治舞臺。他發現19世紀的巴厘島的國家典范地代表了這樣的舞臺的‘理想型”。
一、國家的意義
在《尼加拉》一書的結論部分,格爾茲總結并列舉了四種前人對于國家理論的解釋。格爾茲認為所有這些關于國家的理論都忽視了國家的語義符號學的意義,他從詞源學角度認為國家作為現代政治話語中的名詞,至少蘊含著三個主題:地位——等級;治理——國家技術;榮耀——輝度。格爾茲認為現代國家理論太過于注重權利、地位、等級、治理等方面的內容,即前兩個主題,而忽視了國家主題之“榮耀—輝度”的涵義,他們未做的一件事就是激活一切國家事物。能夠激活國家一切事物的就是國家在“榮耀—輝度”上的意義,國家在這一意義上是作為全民整體代表的,是人民對國家的認同和信仰,國家的“榮耀與輝度”的意義使這個國家的人民具有強大的精神上的凝聚力和認同感,在國家“榮耀與輝度”的這一層意義上,十九世紀的巴厘國家最具典范性,在這一意義上,國家的情感是激情澎湃的,它通過皇室的慶典活動,以劇場的形式展演出來,所以劇場型國家的意義是以“榮耀與輝度”這種形而上的精神情感主導的。
二、典范中心觀——劇場國家的精神支柱
格爾茲在第一章中提到了典范中心觀的,這種理論認為“王室——首都不過是超自然秩序的一個微觀世界——更小規模的宇宙……一個意象——和政治秩序的物化載體。它不僅僅是國家的核心、工具或者玩偶,它就是國家”,這種理論為劇場國家的君權來源和性質提供了理論基礎。通過展現的一個模型,一個典范,一個完美無瑕的意象,王室將環繞于其周圍的世界形塑成一種至少跟自己一樣完美的近似物,王室的儀式生活成為社會秩序的范例,如祭司所宣稱的它反映的是超自然秩序,“印度諸神的永恒世界”,而整個人類應該在遵循個人地位的前提下,努力遵照這一世界的模式塑造自己的生活。
這種典范中心觀是從印度教和印度文化中繼承來的,與這種觀念相伴的是印式等級制度,但是在巴厘,格爾茲認為這種制度更確切的應該稱為“頭銜制度”或“頭銜集團制度”。這種制度在理論上賦予巴厘每個成員一個先天的、確然的和就個體而言不可變更的個人地位。每個人的頭銜都表明了他或她的級別,而級別則是父系世系神話的反映,其世系從其神性祖先的源頭下降到目前的更少莊嚴性的位置,這便是巴厘當地的“衰降型地位模式”文化,從縱的方向來看,每一代國王等級不斷下降,都無法與世系原初的神相比,從橫的方向來看,即地區性的“次級”國王的等級也出現同樣的衰降過程。那么如何去避免或抵消這種衰降?便是國王們通過舉辦盛大的儀式或慶典,重現過去那種輝煌的范例即吉爾吉爾與滿者伯夷時代。巴厘人看待過去的方式完全不是歷史性的,而是認為那是一種永恒的世界,而那個輝煌的時代就是這種永恒的世界。通過盛大的慶典,國王成為典范形體,臣民將國王視為偶像而進行摹仿,在這一摹仿的過程中,國王的權威得到認可,國王贏得了聲望,而在通常舉行慶典的宮殿成為了典范中心觀的真實之物,國王便是這觀念中完美真實的典范。巴厘人認為可以通過王室的展演而回到那個永恒的世界里,這也是他們極力去摹仿作為典范的國王的動力所在。
格爾茲說尼加拉是一種“異常復雜的聲望等級制度”,而在這等級制度背后是典范中心理論的支撐,這種理論賦予王權一種神性,是劇場國家的精神支柱。
三、尼加拉——德薩:劇場型國家中央與地方的關系
劇場國家的縱向結構由尼加拉和德薩兩個組織形式組成,他們之間的聯系者是Perbekel政治體系德薩(村落)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基本單位,其自身具有封閉性,而尼加拉(國家)則是一個異己力量,試圖吸納村落,卻從未成功。尼加拉的皇室統治階級在典范中心觀的思想下天生擁有道德特權,可以成為典范,而德薩實際上掌握了劇場國家的物質財富和權力,而作為尼加拉和德薩之間的代理人Perbekel對于實際的經濟的干預幾乎微乎其微。在典范中心觀的思想下,德薩的自我管理模式跟費孝通先生在《鄉土中國》里談到的“禮治”有相似之處,所以書中引用到了《禮記》的一句話“夫禮,禁亂之所由生,猶坊止水之所自來也”。但典范中心觀和等級制度使德薩從理論上不可能成為典范,他們只能以財富和權力服從于典范,服務于典范,人民將財富拿出來作為國王慶典的物質保障,國王通過各種慶典活動贏得聲望,成為典范,從而成為名義上權力的擁有者,以此來抵抗財富和權力對王室的沖擊。正如格爾茲所說“國家創造了村落,一如村落創造了國家”,德薩與尼加拉形成一個既對立又相互聯系影響的二元結構。
格爾茲的《尼加拉》一書反思西方人關于國家的意義與理論,提出一個非西方國家的類型——劇場型國家。他從文化的角度來闡釋劇場國家的意義,讓我們耳目一新,他還認為可以通過尼加拉這一模式來分析印式國家(泰國、柬埔寨、緬甸)的發展史,這其實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
四、反思
我們有道理相信,至少從目前來看沒有完美的文化與制度,我們需要文化的多元存在與發展。這讓我想起了伊拉克戰爭,美軍在戰爭過程中并沒有傷亡多少人,可是在占領和治理伊拉克時卻死了很多人,一些平民甚至采取自殺式行動與美軍同歸于盡。美國在伊拉克推行自己認為正確的政治制度和政治觀,但是別人并不會認為那就是正確的制度。《論語》里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實也蘊含著己所欲,也勿施于人的道理,我們要真正做到尊重別的民族和國家的文化,就要容許文化的多元發展而不是采取暴力去消滅別的民族和國家的文化。
作者簡介:王海強(1988—),男,漢族,河北省邯鄲市人,西藏大學思想理論教學部研究生,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與政策。
【參考文獻】
[1]克利福德·格爾茲,《尼加拉:十九世紀巴厘劇場國家》,趙丙祥譯,王銘銘校,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版。
[2]王銘銘,從“沒有統治的部落”到“劇場國家”[J],西北民族研究,2010年第三期:4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