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土案”一般例外可適用性問題研究

（上海大學，上海市 200444）

【摘 要】中國在“原材料”案、“稀土案”接連敗訴，使得GATT第20條“一般例外”對加入議定書的可適用性之爭在“稀土案”推向了高潮，而上訴機構在“稀土案”中所采用的文本解釋，欠缺對條約目的和宗旨的考慮，使國家以推動公共健康方式規則貿易的固有權利被扭曲，而我國在之后的案件又該采取何種策略予以應對，本文將在分析稀土案的基礎上予以討論。

【關鍵詞】一般例外；入世議定書；稀土案

2012年6月30日，美歐日三國對中國稀土、鎢、鉬相關出口限制措施向WTO爭端解決機構提出了對中國稀土出口限制進行調查、審判、裁決的設立專家組的申請，“稀土案”就此拉開了序幕，雖然中國就《中國入世議定書》、GATT第20條的適用做了積極的應對，但最終該案的專家組報告認定中國對稀土鎢鉬的出口稅措施、出口配額措施和貿易權管理措施違反了中國的WTO義務，且不能依據GATT第20條一般例外獲得正當性，在該案中專家組首次以系統論觀點對適用性問題作了分析。所以本文主要以稀土案為例對一般例外規定的適用性進行了探討。

一、稀土案中一般例外條款的適用分析

（一）GATT第20條（g）款的適用性

首先，稀土等自然資源是屬于可用竭自然資源（exhaustible natural sources），這一點上基本沒有異議；其次，通過對進口汽油標準案與美國海龜保護案的回顧，要證明限制措施與保護可用竭自然資源有關，必須證明兩者之間存在實質（substantial elation ship）。中國商務部發言人姚堅曾強調，稀土出口限制的主要目的為保護環境，保護可用竭自然資源。中國也頒布了與稀土有關的政策法規來強調保護的重要性，例如，國務院1991 年將稀土和鎢列為國家實行保護性開采的特定礦種，2011出臺的《關于促進稀土行業持續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中明確提出“有效保護和合理利用稀土資源”的目標。但是這些書面的文字并不能完全證明限制措施與保護稀土資源有實質聯系，相比形式審查，專家組往往更注重實施效果的實質審查，通過大量的數據分析來尋求限制措施與保護資源目標之間存在密切和真實的聯系。事實上，中國確實無法證明出口限制措施在保護目的上的實際作用，國務院于2012年5月20日公布的《中國的稀土狀況與政策》顯示，國外海關統計的從中國進口的稀土進口數據是中國統計的稀土出口數據的 1.2 倍，其中的差額主要是走私。一些國內的企業野蠻開采后利用不法手段走私稀土到國外，這是對中國出口限制措施的重大打擊，政府的監管不力是走私的重要原因。因此，想要證明于出口限制與保護資源的實質聯系是極為困難的；最后，要證明同國內限制生產或消費一同實施，也就是所謂國內外措施“不偏不倚，同時實施”，因為 GATT 第 20 條一般例外要求成員方在采取限制措施時，以非歧視方式實施。評審團認為，沒有對國內的生產流通環節征稅，只是在出口環節征稅，無法減少國內對可用竭自然資源的使用，達不到保護環境的目的。雖然在形式上中國有嚴格限制稀土開采和生產的文件，但是在實質上是否真正做到了限制國內生產和消費呢？筆者在國土資源部的官網中查詢到過去每年下達的稀土礦、鎢礦、銻礦開采總量控制指標，2010年稀土礦開采總量控制指標為 8.92 萬噸，2011 年稀土開采總量控制指標為 9.38 萬噸，上限增加了4600噸，同比去年增幅達到了5.15%。2013年的通知文件顯示全國稀土礦開采總量控制指標味 9.38 萬噸。從一系列數字中，可以看出開采指標在逐年上漲之后趨于穩定，但并未下降。所以，在限制出口措施上，中國也無法證明做到了不偏不倚，一同實施。綜上所述，在對（g）款內容和具體措施的相符性分析后，發現我國實質上是不符合具體規定的要求的，不能適用。

（二）GATT第20條對《入世議定書》第11.3段的可援引性

在“稀土案”中，中國針對于第11.3段提出了四個理由：文字省略的問題；文書間的體制性聯系（systemic relationship）問題；對GATT第20條序言中“nothing in thisAgreement”的理解；《WTO協定》目的和宗旨的理解。評審團對此進行了逐一審查。

首先，中國接受“原材料案”中上訴機構的觀點，在《入世議定書》第11.3段的條文中沒有明確的文字表述將GATT 1994聯系起來，但是即使這樣，中國認為文字的“沉默”（silent）并不意味著它是成員的本意。評審團通過交叉援引發現《入世議定書》第11.1段和第11.2段都有文字的指向，而第11.3段卻沒有，而中國主張《入世議定書》第11.3段和GATT 1994有著體制性聯系（systemic relationship）。中國以此為基礎闡述了其觀點。中國發現兩處文本可以說明《入世議定書》是《WTO協定》下的附件的組成部分（這個案子中，為GATT 1994）：第一處文本依據為《入世議定書》第1.2段“議定書是《WTO協定》的組成部分”，第二處文本依據為《WTO協定》第12.1條“中國由此加入協定，并適用于本協定及其所附的多邊貿易協議”。

對于中國提出的證據鏈，評審團在分析第一項前提時不同意中國的觀點。《WTO協定》第2.2條也提到作為其附件的多邊貿易協定為《WTO協定》的組成部分，但這并不意味著多邊貿易協定彼此都是互相的組成部分，也并不意味著多邊貿易協定的一個規定是另一個規定的組成部分。“this protocol”為單數，用語表明議定書整體才是《WTO協定》的組成部分。如果接受中國的解釋，那么《入世議定書》和工作組報告中明確援引第20條的語言就顯得多余了。

評審團在分析第二項前提也不同意中國的觀點。《入世議定書》第11.3段與GATT1994第2條和第11條存在“內在聯系”，但GATT 1994中沒有條款要求成員取消出口稅，GATT 1994第2.7條規定減讓表時其組成部分，成員可以將出口稅問題納入減讓表，但中國未將出口稅寫入中國減讓表。中國認為《入世議定書》第11.3段提到了GATT 1994第8條，那么如果限制出口的措施違反了GATT 1994第8條，就可以通過援引GATT第20條一般例外來獲得合法性。然而，GATT 1994第8條明確排除關稅，征收出口關稅與GATT 1994第8條并沒有直接關系，故無法通過GATT 1994第8條間接指向GATT 1994第20條。此外，在評審團看來，《入世議定書》第11.3段取消出口稅費的規定是有“明確條約語言”的，該條文本身包含了例外條款，即附件6中有明確規定或GATT 1994第8條，所以在既沒有直接指向也沒有間接指向的情形下，例外中找例外，顯得過于牽強。

綜上所述，評審團的結論是《入世議定書》第11.3段不能援引一般例外條款作為抗辯，根本原因第11.3段是沒有明確的規定和明確的援引。

二、我國在援引一般例外條款時的策略

（一）調整國內貿易政策，規范貿易法律法規，有效管理資源開發與利用

1、積極制定法規。我國《對外貿易法》對資源進出口規范較寬，未能與GATT第20條規定相協調，這種規定極易導致我國在實施資源限制措施時與WTO規則相沖突，違背中國入世承諾。因此，我國有必要將GATT第20條相關規定，完整、確地轉化為國內法，促使我國立法符合GATT的規定。

2、調整國內資源管理政策。雖然在“中國原材料”案中我們對美國等國家的申訴主張不滿，但在國內自然資源開采、利用的管理措施上，我國確實存在很大漏洞。因此，我國應先從國內做起，嚴格控制資源的開采使用，加強監督管理和處罰力度，并對相關產業進行結構調整，產業升級，降低資源開采率，優化資源市場，保護環境。

3、實施符合GATT義務的具體貿易措施。中國為加入WTO在貿易措施時做出了特殊讓步，在美國等可以采取出口關稅措施限制自然資源出口時，我國只能采取比較溫和的限制措施，盡可能的采取符GATT義務的出口措施，避免采取出口關稅等無法適用例外條款的貿易措施并做好程序公開透明。

（二）謀求超WTO義務援引GATT條款的權利

力爭援引第20條例外的權利。貿易權本來就是國家經濟主權的體現，我國入世時為配合WTO的相關規定，過渡部分權利給WTO，簽訂入世承諾書。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加入議定書》中的“超WTO義務”便應運而生。而專家組及上訴機構在對WTO條款進行解釋時，嚴格適用文本解釋原則，使“超WTO義務”無法適用第20條例外。我國應通過談判，尋求適用“超WTO義務”的解釋方法，力求在談判中修改現行WTO協議的具體規定，以適應不斷發展的國際社會和不斷呈現的國際環境問題。

（三）努力研習WTO規定，提高WTO規則的運用能力

充分研讀WTO規則，培養解決國際貿易糾紛的優秀人才，全面提高貿易爭端解決能力。在原材料案中，我們之所以敗訴，也存在我們應對WTO規則不熟練的原因，因此，除了在貿易措施上做好防范工作，我國還應培養一批人才，熟練掌握WTO相關規則的具體操作方法，以便高效解決爭端問題。

作者簡介：魏萍，女，漢族，河南人，上海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經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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