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線買竿

徐嘉青

李文樂是個漁友，平日里沒事兒就愛拿根魚竿兒找處水塘釣魚，用他的話說，釣魚不在魚而在釣。愛人丁嵐一聽他這樣說，氣兒就不打一處來，為啥？還不是他為了釣魚把正事兒都給耽誤了。

要是他說釣著魚了能吃上個新鮮，丁嵐還沒這么生氣，誰知他偏偏說這句道理都講不通的屁話。

要說這李文樂也算聰明人一個，釣魚釣了這么多年，把魚的脾性摸了個一清二楚，啥時間在啥地方釣，釣啥魚用啥魚餌好，說起這些來他都是如數家珍，頭頭是道。

除了愛釣魚，李文樂也愛做魚吃魚，要不是這個，丁嵐早就不讓他再釣了。

前不久，李文樂看上了一款鈦合金魚竿，可財政大權在丁嵐手里呢，他央告了好幾次，她死活不同意買。

話說這一天，李文樂又拎上魚竿，打算到常去的郊區一個水塘釣魚。丁嵐一看，說：“家里可是有一大堆活兒呢，你總不能光顧著自己享受，把活兒都撂給我一個人干吧？”

李文樂敬了個禮說：“我保證不耽誤做午飯，還保證中午有魚吃。”說完，李文樂壓低聲音說：“我新學了個做法，這種做法做出來的魚，味道好得不得了，中午讓你嘗個鮮。”

聽了這話，丁嵐的臉上才由陰轉晴。李文樂一看，笑嘻嘻地說了聲“走了”，就邁步出了家門。

還別說，李文樂的釣技就是高，他在水塘邊坐了沒多長時間，就有魚上了鉤。他拉上來一看，是一條一斤來重的草魚。

把魚取下來后，他心里不由得樂開了花，心說這下中午可算有東西吃了，跟老婆也有交代了。他又在塘邊釣了一會兒，過足了釣癮，這才收拾好魚竿，拎著那條草魚，興沖沖往家里趕。

剛走到半路，丁嵐給李文樂打來了電話，告訴他高中時的同學劉芳兩口子來家里玩了，中午打算找家飯館大家吃個飯，讓他快點回來。

李文樂一聽，假意嗔怪說：“不是我說你，丁嵐，這么大的事兒，你為啥不早點告訴我？”

丁嵐說：“劉芳來得突然，半晌兒的時候才給我打電話，你現在在哪兒？”

李文樂把自己所處的位置說了一遍，丁嵐說：“距離我們小區不遠的豐收路上新開了家飯館，聽人說味道不錯，我跟劉芳就先去那兒了，你一會兒過去好了。”

一聽那家飯館的名字，李文樂不由得喜上眉梢，這叫正合我意。

快到家時，李文樂心說，反正自己的穿戴也沒啥不妥，干脆直接過去算了。

過了沒多長時間，李文樂就一頭汗水地趕到了那家飯館。他找到丁嵐他們所在的包廂，丁嵐一看他這副模樣，生氣地說：“你好歹回家換身衣服，把魚竿放家里呀。你看你，土老帽一個，連最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唉，平日里白教你了！”

李文樂笑嘻嘻地說：“丁嵐，你的教誨我哪能不記著呢！劉芳兩口子也不是外人，再說了，我還不是怕你們等時間長了嗎？”

丁嵐說：“又耍貧嘴。喲喲喲，你還拎條魚，這咋辦？”

李文樂把魚拎到半空中，只見那條草魚還兀自動著，他說：“這可是條野生的，三十五厘米長，味道比那種養殖魚強得不是一點半點，咱讓飯館師傅給做道菜，讓劉芳兩口子嘗嘗。說實話，要不是咱兩家這關系，我還真舍不得呢！”

說完，李文樂叫來了服務員，問能不能給做道菜。恰好這家飯館主打菜就是做各種魚，自然同意了下來。按照李文樂的要求，飯館師傅給做了道跳水魚。

魚端上來后，李文樂和丁嵐拿起筷子招呼劉芳兩口子快嘗嘗。

要說這家飯館做的跳水魚味道真是不錯，一會兒的工夫，這條魚就吃得差不多了。就在這個時候，丁嵐說：“魚做得不錯，可就是少了點。”

一聽到這話，李文樂很仔細地看了看盤子，然后怒氣沖沖地喊：“服務員，把你們老板給叫來！”

飯館的服務員聽到喊聲，不知道發生了啥事，連忙跑了過來。李文樂說：“沒聽見是嗎？我是讓你把老板叫過來，我有事要問他，你在這兒解決不了問題。”

過了沒多大一會兒，飯館的老板走進了包廂，他微笑著問：“先生，請問有什么吩咐？”

李文樂看了一眼老板，問：“你這兒做的可不地道呀！”

老板說：“先生，你說這話我可是有點不明白。”

李文樂怪怪一笑，反問道：“不明白？那我問你，你為啥要換掉我的那條魚？”

老板看了看盤子里和桌上剩的魚骨魚刺，說：“先生，你們吃的就是你交給我們飯館加工的那條魚，一點沒假的呀！退一步說，就是懷疑，你也得有個憑證吧？”

李文樂說：“你這意思是，我還得把活魚給變出來？”

老板說：“我可沒這意思。”

李文樂說：“那條魚是我釣的，有三十五厘米長，你看看這條魚，有沒有這么長？”

老板嘿嘿一笑，說：“先生，魚差不多都被你們吃光了，咋能看出來？”

李文樂說：“這個容易。”

說完，李文樂把盤子端到自己面前，然后又把桌子上的魚骨魚刺全都歸攏過來，就開始一塊塊一根根擺起來。起初大家都不明白李文樂要做什么，可很快就清楚了，原來他是在拼整條魚的骨架。

要說這李文樂還真是有一套，過了沒多長時間，只見整條魚的輪廓就在桌子上顯現了出來。李文樂拉出張紙巾擦了擦手，說：“魚從頭部到尾巴就是整條魚的長度，不管肉在不在，原有的長度不會變，想必這點你不會反對吧？那你過去量量，看這條魚有沒有三十五厘米。”

李文樂的舉動把老板看得目瞪口呆，聽到了問話，他才緩過勁兒來。只見整條魚的骨架放在桌子上，充其量最多也就三十厘米長。看到這里，老板的汗不由得下來了，不得不承認這條魚確實不是李文樂的那條。老板說，他看到李文樂的這條野生魚后，就動了歪腦筋，打算把魚給換掉，回頭再把野生魚賣個好價錢。誰知道李文樂對魚這么熟悉，竟然能把魚骨魚刺拼組還原。

聽到老板承認調了包，李文樂就說：“你說吧，這事兒咋辦？”

老板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說：“那條魚還給你，這頓飯我還給免單，行不？”

李文樂說：“你還算識相。不過你這魚做得真不賴，魚還得煩勞你給加工了。”老板一聽，忙不迭地點頭稱是。李文樂又說：“慢著慢著，免單我可不要，該多少我給多少，你們開餐館的也不容易。”

老板感動得無以復加，連聲稱謝，轉身走了。丁嵐這才說：“李文樂，你啥時候有了這一手？我簡直佩服死了。”

聽丁嵐稱贊自己，李文樂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說：“平日里老去釣魚，回到家后做魚、吃魚，次數一多，這本事自然就有了。”

丁嵐深情地望著李文樂說：“看來，我還真不能再阻擋你釣魚了。”

李文樂說：“那是呀。”

丁嵐說：“那根鈦合金魚竿，明天我就給你買下來。”

李文樂十分感動地說：“謝謝老婆。”

過不多久，老板親自把做好的魚端了上來，李文樂連忙招呼劉芳兩口子吃。李文樂更是高興得不得了。

其實，丁嵐不知道，李文樂跟老板早就認識，是他的漁友，才合演了這么一出拼魚骨的戲，既顯擺了自己的本事，又讓丁嵐主動給他買了魚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