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禧，不合時宜的“老夫子”

鄶穎波

知名漫畫家王家禧在2017新年伊始去世，享年92歲。他創作的《老夫子》已風靡華人世界半個多世紀。“他對生命的熱愛，透過幽默的筆，展現于《老夫子》，陪伴一代又一代的讀者。”“老夫子”官網悼文寫道。

王家禧于1925年出生于天津，家世顯赫，父親王承斌曾是北洋軍閥兼東三省省長。王家禧繼承乃父，能文能武。他是運動好手，喜愛游泳、跳水、溜冰等；年輕時在樂團擔任鼓手，練成左右開弓的本領，日后成就了雙手同時作畫、寫字的絕活。上世紀50年代，他從北京輔仁大學西畫系畢業后，在天津從事美術工作，直到1956年，舉家移居香港。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條件大不如前，家中還有幾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王家禧必須擔負起養家糊口的重任。他在工廠做淘泥工，活很重，收入又低。為了貼補家用，他開始畫畫、投稿。起先大部分都被退稿，但他沒有灰心，堅持一兩年下來，終于有了起色，有報紙給了他固定的專欄，他逐漸走上職業化的創作道路。

他早年畫了很多在社會上艱難求生的人物，后來有人建議他專門塑造一個富有特色的中國人形象，“老夫子”便應運而生。這個形象頭發稀疏，臉上長有八字胡，身形瘦長，馬褂像縮了水一樣短，頭上頂個小小的黑色瓜皮帽，下身是藍色格子褲，白色襪子和布鞋——頗有些不中不西、不土不洋的味道。王家禧以長子王澤的名字為筆名，開始創作一系列的“老夫子”漫畫，并在1964年出了第一個單行本，風靡香港。

“老夫子”的英文翻譯是“Old Master Q”，讓人不禁聯想到魯迅筆下的“阿Q精神”。他有些保守、傳統，經常批評新新人類的裝扮和搖滾樂等流行文化；他總是好管閑事，替人打抱不平，卻經常弄巧成拙；他游手好閑，但活得有尊嚴，從不接受別人施舍。對于這個憨傻可愛的人物，王家禧曾經這樣表達自己的創作理念：“就好像看到馬路上有人摔倒，路人哈哈大笑，我就說，不如我自己來摔倒，自己來出丑，讓別人來笑我。”

這樣一個“失敗者”，一個邊緣小人物，用如今流行的詞來形容，就是“廢柴”。但他也有著自身的價值：用自己的滑稽讓身陷困境與壓力中的現代都市人開懷一笑；他的身上也折射出香港社會文化的變遷。

至今“老夫子”漫畫的發行量已上億。書刊以外，還多次被改編成動畫片、舞臺劇、電影等。影響力比較大的電影如2001年謝霆鋒和張柏芝主演的版本，由真人和3D動畫人物共同出演，開了中國電影史的先例。鑒于“老夫子”跨媒體的龐大影響力，香港政府還曾用他來當禁毒宣傳、衛生總署宣傳的主角。

王家禧早在1974年就移居美國加州，但他一直筆耕不輟。直到1995年，學建筑的兒子王澤見父親年紀老邁，終于決定接棒過來，將“老夫子”的品牌進一步與時代接軌，發揚光大。晚年的王家禧喜歡釣魚、陶藝，他追求平靜的生活，奉行簡單的哲學，“只釣小魚，而不要釣大魚”。他說：“我的一生就像漫畫，我盡可能地化身‘老夫子，讓自己去耍寶和逗樂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