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臺晚會與我們的生活

海欣

1991年3月15日，中央電視臺經濟部首先推出現場直播3·15國際消費者權益日消費者之友專題晚會。從開播以來，晚會揭穿了無數的騙局、陷阱和黑幕，維護了公平公正，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

26年來，很多企業因這一天而倒下，很多行業因這一天而黯淡。很多人因這一天灰頭土臉，甚至鋃鐺入獄；也有很多人在這一天成了英雄。這一天催生出了一個全新的職業，這一天也造就出了一個又一個時代傳奇。

3·15晚會26年：

一場消費者的盛宴

1990年底，王寶安率領《消費者之友》欄目組在廣東做一屆消費知識競賽。在搜集材料的過程中，他偶然從國外一些資料里了解到：有一個日子叫“3·15”，是國際消費者權益日。這一發現讓他很興奮，便和兩個同事展開了“頭腦風暴”，商量著能不能搞一臺晚會，“這樣的節目應該能夠喚起消費者的自我保護意識”。

1991年3月15日晚8點，一臺名為“國際消費者權益日消費者之友專題晚會”的節目在中央電視臺2套播出。“原來，有質量問題的產品可以退換……”一臺晚會下來，人們如夢初醒。

從那時起，3·15晚會不僅曝光了眾多消費者關心的問題，更見證了我國消費市場逐漸規范的過程。

1996年，3·15晚會報道了17歲花季少女賈國宇被卡式爐爆炸毀容的案件。一年后，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判定責任方共同賠償賈國宇27萬元，其中殘疾賠償金10萬元，這成為我國首例精神損害賠償案件；1998年，3·15晚會對傳銷活動徹底曝光，一個月后傳銷被國家明令禁止；1999年，在3·15晚會的推動下，非B字啤酒瓶和直排式燃氣熱水器退出市場……

根據央視網的報道，總導演尹文在談到3·15晚會的選題標準時曾表示，凡是與消費者的消費生活密切相關，凡是老百姓普遍關注的問題，凡是大家每天微博中、微信里、手機上討論最熱烈，意見聲音最大的行業或領域，都是晚會專題的備選。

2007年的3·15之夜，吸引最多眼球的人，無疑是郭德綱。一個所謂藏秘排油的虛假廣告中，他的信誓旦旦成了諷刺和笑話。也許，那些同時出現在2007年3·15晚會上的品牌商家，該感謝郭德綱，是他吸引了更多的關注，讓他們不至于像2006年歐典地板那樣“一枝獨秀”。

晚會以權威發布的形式公布了一些行業和品牌的不合格產品。因為晚會時間有限，權威發布的信息稍縱即逝，但人們還是從中發現了一些熟悉的品牌。那年3·15晚會第二天，北京某晚報一個版的標題就是：A.O.史密斯熱水器下架。除了這個據說有50年歷史的品牌之外，讓人吃驚的還有萬家樂，不合格服裝里有世界級的名牌ARMANI、BOSS等產品在內。人們沒想到還有：節能燈的合格率竟然只有39.3%。

“在曝光品牌的選擇上，我們一定是嚴謹再嚴謹。”在尹文印象里，他們每天要接到上千條品牌投訴。這讓他們必須慎重做出選擇，“比如是否有典型性，有些只是個案，沒有形成共性。在有些問題上我們不能吹毛求疵，但也不能輕描淡寫。”

“每年的3·15晚會都是揭露問題比較多，但揭露的同時要解決問題。有黑暗，有揭露，但也有希望、有光明。”以一個《生活》欄目的班子操作了整個3·15晚會之后，尹文感慨做這樣一臺晚會就像是在走鋼絲，背后要考慮各種各樣的平衡。

晚會“黑名單”與消費新路徑

在央視內部，3·15晚會號稱是“上半年的春節聯歡晚會”——可見重視程度和影響力。其實兩臺晚會有不少相似之處：比如出現在晚會之后，一個人的命運會發生某種逆轉。比如兩臺晚會背后，都牽涉到各種復雜的利益關系，牽一發而動全身。但兩者最大的不同在于：后者是眾人千方百計要在這個舞臺上露臉，能在這臺晚會上出現，日后會身價倍增；而前者，各種品牌和商家用盡各種方式和手段要求的，卻是隱身——決不想出現在這臺晚會上。

中央財經大學金融品牌研究所所長王曉樂就曾在其新浪實名認證微博上稱，“企業只希望好事傳千里，壞事不出門。3·15快來了，無數企業家在祈禱：你們看不到我，看不到，看不到……”

據了解，凡是3·15晚會曝光的A股上市公司，相關板塊和個股都沒給投資者好臉色，有的個股甚至連續跌停。

2013年，3·15晚會曝光江淮汽車生產的部分同悅轎車鋼板銹蝕，存在安全隱患，之后江淮汽車緊急停牌，盡管認錯態度良好，江淮汽車3月19日復牌仍然慘遭跌停。此后，眾多被曝光的車企，如一汽-大眾、海馬汽車、東風日產等公司的股價在3·15過后一度表現“很受傷”。

在資本市場受到牽連的不僅有被曝光企業，還有不少“預測可能被曝光”的企業。2013年3·15晚會前，有傳言稱當年將主攻“網購安全問題”。當時高調進入電商的蘇寧電器隨后連續兩天股價下跌。

就連海外股市也受到牽連。2014年3·15晚會后，陷入“黑斑門”的尼康公司在東京股市開盤下跌4.1%，達到5周以來最低點。另一家被質疑產品質量問題的企業，蠟筆小新食品在港股一度跌逾23%。

可以說，26年的3·15晚會折射出了我國消費領域的發展路徑。縱觀26年的3·15晚會，產品質量與食品安全問題可謂晚會關注的頭等大事。26年來，有關產品質量問題的曝光多達30余起，其中不乏知名企業的身影。2007年，爆出諾基亞5500手機鍵盤質量問題。2015年，3·15晚會曝光路虎攬勝極光變速箱故障更是將路虎一時推上了風口浪尖。

近10年來，隨著互聯網技術的不斷發展，網絡通信行業也逐漸成為3·15晚會的關注重點，甚至大有后來居上的勢頭。在去年3·15晚會中，中國移動、中國鐵通被爆出為騷擾電話提供幕后支持，而另一電信巨頭中國聯通也被揭露旗下員工利用開卡消費者身份證信息重復開卡牟利。這并不是通信行業第一次“上榜”，早在2012年，中國電信就被揭露為垃圾短信大開方便之門。

26年來，從曝光不合格產品到喚醒公眾維權意識，從拷問企業道德到呼吁行業誠信，從影響民眾行為到呼吁政府立法，它的每一次出手，都能激蕩起生活的浪花。有人說它是全球消費者的節日，有人說它是對無良廠家的審判日，也有人說它是對個人利益的維權日。無論如何，許許多多的人生被它所改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