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草作物在農業產業結構調整中的作用

張英俊

國外飼草作物的發展概況

飼草作物實際上是指用于放牧或生產干草和青貯的多年生牧草和未成熟的谷物等植物。

國外飼草作物的發展狀況如何呢？

日本是一個資源非常緊缺的國家，飼草尤其是粗飼料非常緊缺。日本的飼草自給率曾經從2008年的25%提高到2015年的35%，主要通過以下幾種方式實現：一是擴大青貯玉米等高養分飼料的種植面積；二是從綠肥向飼草作物轉換，利用水田生產飼草；三是開發了高產飼用水稻品種，擴大發酵飼用水稻稻田面積，就是稻谷不收，收整個水稻植株；四是擴大水田放牧規模。

歐盟、新西蘭等國家的飼草作物主要以三葉草為主，通過建立三葉草混播草地，發展高度集約化的人工草地放牧系統，實現草畜高效轉化。另外一些資源非常豐富的國家，如澳大利亞、加拿大，生產飼草主要為了出口。澳大利亞的燕麥草全部出口亞洲，加拿大的貓尾草、苜蓿和無芒雀麥混合干草也同樣出口亞洲。而在當地，他們主要利用天然草原或者改良草地放牧，建立飼草基地和多年生人工草地，來滿足當地家畜的需求。

美國和中國處于地球的兩端，經緯度相近，面積也差不多，有很多經驗可以參考，尤其值得借鑒的是美國把飼草作物當作一個產業來發展。在美國，14%的農田、8%的林地用于人工草地建設。苜蓿在美國是四大農作物之一（其它是玉米、大豆和小麥），種植面積達800多萬公頃，重要的是它采用農作物輪作制度。

美國把飼草作為一個產業來發展，所以很多相關科學研究也走在世界前列。例如苜蓿品種，我國90%的苜蓿品種來自美國；美國開發的抗草甘膦苜蓿品種已經開始大面積用于本國以及阿根廷和巴西等地。美國飼草育種技術和家畜飼養結合緊密，例如對苜蓿品種從單一追求低纖維苜蓿發展到現在注重高消化率纖維的品種；從追求培育高蛋白質苜蓿到注重改善苜蓿蛋白質源成分與結構；通過克隆家畜過瘤胃蛋白牧草控制基因，提高家畜對蛋白質的利用效率。

美國苜蓿生產有一套非常標準化的程序。苜蓿是多年生作物，每種一次，可以5年至少3年之內不用翻動土地，所以在土地整理時非常下功夫。深耕土地，尤其在鹽堿地種苜蓿，用拖拉機深耕1.5米，把鹽堿翻到下面去，這樣有利于苜蓿生長。利用激光平地儀來平整土地，播種方法、清除雜草、以及收割，都是按標準化程序來進行。收獲時，割草、摟草、打捆、裝垛、加壓運輸全部機械化，所以機械是保證苜蓿等飼草作物品質的關鍵。

飼草作物對農田土壤的改良作用

首先，研究表明，草田輪作可以很好地提高下茬作物的產量和質量。與連作玉米的產量比較，玉米與苜蓿輪作，不管是兩年苜蓿一年玉米，還是一年玉米一年苜蓿，玉米產量會增加20%到30%。比較小麥與大豆、小麥與苜蓿輪作，發現多年生苜蓿茬輪作要比大豆茬輪作在產量和以蛋白為準的質量上都有很好的提升。連種5年苜蓿之后，土地翻耕倒茬輪種，不論種小麥還是玉米，都增產近20～30%。

其次，不管輪作多年生紫花苜蓿，還是多年生牧草，都可以極大地改善土壤質量。

輪作紫花苜蓿可以固定氮、增加有機質，可以改善整個土壤的通氣透水性能和質量。

據國外研究，種植紫花苜蓿之后，第一年種玉米或小麥，根本不需要施氮肥，因為，施了氮肥效果也不明顯。第二年和第三年施氮（肥）量也非常少，基本上僅有農田所需的1/10。

據在水土流失嚴重的黃土高原和新疆呼圖壁種牛場所做實驗結果，也可以看出，連續3年的苜蓿地，積累在土壤中的干殘體達每公頃30噸，也就是說，每畝施加了2000公斤有機肥，種植苜蓿平均每年每公頃固定100公斤的純氮。

最后，苜蓿等飼草作物和其他作物輪作，會打破害蟲、病害的生活周期和寄生關系，對防治病蟲害有很好的效果。比如，苜蓿與棉花輪作，可以降低棉花黃萎病的發生，間作可以可以控制棉蚜蟲病等等。

飼草作物在家畜生產過程中的重要性

優質苜蓿的蛋白質含量高，營養豐富，可以為動物提高足夠的營養。苜蓿還含有植物類雌激素，調節性激素水平，提高動物繁殖性能。

實驗表明：飼喂優質飼草尤其是優質苜蓿，可以減少奶牛的代謝病和淘汰率，提高奶產品的質量和產量；給母豬飼喂優質苜蓿，可以提高母豬繁殖性能，讓肉豬增重，提高飼料轉化率；苜蓿可以提高綿羊的繁殖性能；給雞飼料添加苜蓿粉，可以降低雞蛋的膽固醇，改善蛋黃顏色，提高雞蛋商品性和價格。

我國大力發展飼草作物的可行性

首先是戰略需求。

我國傳統農業是以收獲籽實為目的，畜牧業尤其是草食畜牧業，被作為一個副業來對待，家畜主要是用來消耗農作物秸稈等農副產品，對畜產品的產量和質量不是那么太重視。與國外相比，我國家畜產品質量差、產量低，全國奶牛平均單產只相當于發達國家的一半，原來牛奶中蛋白質含量低，其主要原因是我國奶業象其他草食動物一樣建立在秸稈基礎日糧上，缺乏優質飼草。蛋白質飼料嚴重不足是制約我國畜牧業發展的最大瓶頸。

國際價格和庫存導致糧改飼。2016年，我國飼料糧占整個玉米產量的70%以上。

我國農田土壤嚴重退化、毒化，2009年中國耕地質量調查報告顯示，我國耕地的有機質含量已經降到1%左右，而發達國家則為3～4%。

就產業結構來講，中國也需要調整。國外發達國家種植業中，飼草業占1/3，輪作是其主要方式，建立了“糧-經-飼”三元結構；畜牧業中，牛羊等反芻家畜的比例較大，最高達80%以上，而我國僅僅占25%左右。

為什么這樣？這涉及到飼料的轉化率。飼料轉化率是指生產1公斤畜產品所需要的飼料糧的量。美國飼料轉化率豬肉是3.48，禽肉是2.09，禽蛋是2.79，奶類是0.5，牛肉是0.4，羊肉是0.3。為什么美國牛羊肉用糧食這么低？主要與他們的優質飼草供應有很大的關系，牛羊通過放牧采食優質飼草。

牛肉、羊肉和奶類生產需要糧食比較少，所以要想節糧，減少糧食壓力和問題，就需要從畜牧業的結構上進行調整。

基于此，通過制作干草和青貯，建立現代化的草牧業，應是我國的戰略方向。

其次是資源利用。根據任繼周院士的研究得出，我國現有農用土地的食物生產能力僅利用了生產潛力的43.59%。如果將現有耕地實行草田輪作，可以進一步提高生產效率，食物生產能力將是現行系統的1.23倍。

種植飼草不會占用很多耕地。以玉米為例來說明這個問題。中等土地每畝生產的玉米和苜蓿大約都是500公斤；如果把玉米產量減少2500萬噸，可以減少5000萬畝的玉米耕地；把5000萬畝的玉米耕地用于生產苜蓿，同樣可以生產2500萬噸的苜蓿干草；如果按照每天每頭奶牛3公斤苜蓿、每只羊0.5公斤苜蓿來計算，那么可以飼養2500萬頭奶牛或1.5億只羊；如果采用美國3～5年的輪作試驗結果，種3年玉米，2年苜蓿，5000萬畝耕地每年可以生產3600萬噸的青貯玉米和1000萬噸的苜蓿干草，可以滿足1000萬頭奶牛對全部優質粗飼料的需求，這種飼養模式可以使每頭奶牛達到30公斤/天的牛奶產量。

再次是經濟效益。在同等條件下，現在種植苜蓿的收益要高于種植小麥和玉米。2016年，據我們調研，青海湟源縣，黑麥、青貯玉米、燕麥的收益率遠要高于青稞和小麥；山西朔州糧改飼之后，青貯玉米和二茬苜蓿，收益遠遠高于籽實玉米。如用優質苜蓿飼養奶牛，可以減少精料，提高單產，優質優價，降低發病率，綜合效益每頭奶牛每年可以增加3000多元的利潤。

最后是可行性，從技術模式上我們現在已經研究清楚。如在東北和內蒙古東部，有較廣闊的土地，可以實行無芒雀麥和苜蓿混播，或者像美國一樣實行苜蓿和青貯玉米、苜蓿和貓尾草的輪作。貓尾草干草是另外一個高附加值的草產品，出口東南亞價格是苜蓿的一倍，但我國還沒有貓尾草種植。在華北黃淮平原地區，我們在衡水實驗站，種植兩茬苜蓿之后，套種玉米，收獲青貯玉米和苜蓿混合料，而且不影響第二年苜蓿生長，綜合效益非常好。在南方農田，如湖北發展飼用油菜，與青貯玉米相比，青貯油菜可以更好地提高肉品質，成本降低了41.9%。研究表明，飼喂雙低油菜青貯可以提高綿羊生長性能和肉質品質，在實踐中具有可行性。

綜上所述，發展飼草作物對解決連年耕作導致的產量遞減、土壤退化、病蟲害嚴重和規模飼養下優質飼草缺乏導致的生產性能低下、疾病多等都有好處。我國對優質飼草產品的需求很大，但發展飼草產業是有前提條件的，要堅持種養結合，農牧循環，強調以養帶種、以養定種、適宜種植、適銷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