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心鞋

俞永富

許多自制的東西，包括吃、穿、住、用、行的各式各樣東西，經由自己努力動手用腦，建成的或制造的，都會得到自己珍愛和維護。譬如，自扯自剁的面條自個兒特別愛吃，兒童自制的玩具小孩特別愛玩和保護，就是自言自語的博客文字也是各博主的鐘愛……這就是所謂的敝帚自珍吧！在別人看來是簡陋和粗俗的東西，卻是主人的珍愛。

我有一雙保暖鞋，愛人替我制作的，雖然說不上是我至愛，但也是我之喜愛，每年總有兩個多月穿用它。數年了，鞋底有點兒破了，但干爽保暖性依然很好，也不曾在夏季里篩選丟棄。這便是我隨身數年的愛心鞋。

這是一雙用毛線勾起來的線鞋，藏青色，外形簡潔，高幫，鞋口緊湊，穿腳上暖和柔軟。幾年前，不知愛人哪兒看到過鞋樣，還是她自己摸索出這鞋子的制作方法，她用毛線勾起鞋面子，去找來厚薄適當的海綿，厚厚的帶絨毛的針織棉布做鞋子里子，將鞋面子和里子裱褙好，同時把海綿夾在里邊。從市場買回塑膠鞋底，在鞋底表面上包一層柔軟的鞋墊。最后，將鞋面與鞋底縫制在一起，縫制前，用美工刀將鞋底沿縫制線腳剖開淺淺的一條小縫，讓縫鞋線嵌入縫隙中，這樣穿著時不易將線磨爛，鞋子經久耐用。

一雙線鞋既成，做第二第三雙便更加輕巧，而且她制鞋的熱情很高。自家人每人一雙，孩子的小鞋早被穿撇了，也不夠大了。還給父母親做，給她姐姐做，開臺球室的女眷也訂了一雙，后來隔壁做鋁合金防盜窗的女兒也量足定做了一雙……幾年下來，她不知做了多少雙線鞋，為鄰里做鞋，材料是叫他們自備的，工錢沒收過一個。愛人手里做著鞋，心里是快樂的。她做鞋來了興致，做出了水平，溫暖了別人，快樂了自己。當年我跨著摩托車，冬天里也是穿著這雙自制線鞋東奔西走，從沒覺得別扭，也沒覺得低人一等。

去年3月份時，住家搬了一次，除常用鞋子放在顯眼位置外，非常用的鞋子被束在哪兒我都不知道，也懶得去翻。入冬了，才在電視機柜旁邊發現了這雙線鞋，大約是老人和孩子翻出來的。但我沒有早早地穿上線鞋。

我覺得，一個人的穿著，衣服也好，鞋子也好，總要有所保留，讓自己留有點寒冷感，覺得還有衣服和鞋子添加御寒，不能一步到位，否則穿上去就脫不下來了。冷了，可以跺跺腳，可以運動取暖。這跟飲食同一個理，留有一定饑餓感的人，吃起飯來特別香。

昨天凌晨，去車站接愛人回家時，這是我今冬第一次穿上這雙愛心鞋，既是護體保暖，也是感受愛人帶給自己的那股融融暖意。

我很顯擺地對愛人說：“這是我今冬第一次穿上暖線鞋！”

愛人不太表露感受，但從她閃亮的眸子里，從親切的肢體語言里，她已體會到我的用心。結婚這么多年，一雙普通的暖線鞋，是不是就是夫妻之間愛的證明呢？

（摘自“搜狐讀書” 圖/王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