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頭練攤記

賀典典

“紅薯葉兩塊錢一把！”白紙上寫著價碼表，每天早晚，一個老人就在拐角的地方擺上一些蔬菜叫賣，早上是賣給那些晨練的老頭老太太們，晚上的主要客戶則是那些下班的工薪族。

這個賣菜的老人，熟悉的人們都習慣喊他“老顧頭”。只見他熟練地賣著菜、收著錢，笑著迎送每一位光臨的主顧。如果不告訴你，你絕對不知道他已經有七十七歲高齡了。他的菜全是綠色食品，都是自己種的，這在城市可是個新鮮事兒。

兩年前，老顧頭的老伴兒不在了，唯一的兒子不放心他獨自在農村老家，就把他接到了遠在千里的城市生活。老顧頭不是沒有來過城市，但以前都是小住一兩星期。可真的要他在城市里長期生活，他卻犯了愁，總感覺渾身不舒坦。

老顧頭以前在家里一直以種地為生，最近幾年還把地改為了果園。管理十幾畝的果園是他最引以為豪的事情。平時沒事兒的時候，他總是酒瓶不離手、煙盒兜里有，常年的勞作給了他一副好身板，即便煙酒在他跟前也無法起到壞作用。

來城市不久，老顧頭就查出患了風濕病，醫生要求他戒煙戒酒。這無疑是要了老顧頭的命。怕兒子責怪，他吸煙喝酒都轉到了地下，但身體還是一日不如一日。

有一天，他身體稍微好了一點，就出去走走。看到旁邊因為樓房施工隊停工有一大片空地，老顧頭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他想起了家里十幾畝轉給別人的果園，眼眶突然就濕潤了。站了良久，他心里有了個主意：要在城市里種塊地。

老顧頭回去跟兒子商量，讓兒子給他找塊地方種地。盡管心里十分反對，但是看著老父親臉上久違了的興奮勁兒，老顧頭的兒子還沒有阻攔，而是極力配合。說來也巧，正好小區里有個老鄉在頂樓開了一片地，孫子大了，他們要回老家了，地荒了挺可惜，這解決了老顧頭的問題。

老顧頭又讓兒子幫忙買些菜籽，還讓兒子打聽誰要是從老家來帶點紅薯苗。他心里知道，這片地將會是他在這城市里過下去的另外一個主要寄托。

又干起了種地的營生之后，老顧頭的腳好像也不疼了，煙酒也好像又有了老家的味道。每當看著那一片綠色的青菜，他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先只是自己吃，后來他看到有人買的菜還不如他種的，就打起了賣菜的主意。

剛開始，老顧頭一次只拿了幾小把菜出去，算是練攤?？墒菑膩頉]有做過生意的他很快就犯了愁，他不會叫喊，又覺得害羞。因為有濃重的家鄉話口音，好幾次話說得結結巴巴，把城里那些顧客都給嚇跑了，急得他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老顧頭回到家中，坐到沙發上悶悶不樂。兒媳婦聽說了緣由后，替他拿起了主意，說：“語言不通，咱就少說，反正就那幾樣菜，我每天給你寫價碼表?！崩项欘^的臉上又顯出了笑容。

這不，一年多過去了，他已經成了一名熟練的自產自銷的“老生意人”，不僅賺到了自己的煙酒錢，還能用賺到的錢給小孫子買零食，他每天樂呵得很。

（題圖為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