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金融發展格局分析

閆彥明

（1.上海社會科學院，上海 200237；2.中央國債登記結算有限責任公司上海分公司，上海 200237）

經濟·管理

“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金融發展格局分析

閆彥明1，2

（1.上海社會科學院，上海 200237；2.中央國債登記結算有限責任公司上海分公司，上海 200237）

加強絲綢之路經濟帶經貿合作是我國“一帶一路”戰略的重要內容，其中金融合作發揮著重要的支撐作用。從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相關城市金融發展的格局與特點來看，我國作為絲路國家中經濟金融體量最大、金融市場體系最為完善、金融中心最為發達的國家，可依托長期中形成的發展優勢，在重點領域加強與相關國家的金融合作。

絲綢之路經濟帶；金融中心；石油金融

一、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內涵與外延界定

推進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是我國在新時期加快對外開放的重要戰略，是“一帶一路”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范圍大體在古絲綢之路范圍之上，并結合新時期國際政治經濟形勢而賦予了新的內涵。該范疇是2013年由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哈薩克斯坦納扎爾巴耶夫大學演講時提出。

雖然國家提出了“一帶一路”戰略，但在理論層面卻對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內涵與外延存在分歧。

從內涵來看，絲綢之路經濟帶簡單而言就是在“古絲綢之路”概念基礎上形成的一個新的經濟發展區域，人民網的人民論壇的解釋是“絲綢之路經濟帶首先是一個‘經濟帶’概念，屬于跨國經濟帶，體現的是經濟帶上各城市集中協調發展的思路。遠景目標是構建區域合作新模式。”但從國家戰略定位來看，“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內涵不僅僅局限于經濟領域，正如中科院地理所（2013）在有關研究報告中指出，“一帶一路”的戰略內涵是“舉起一面旗幟、構筑三個空間”，強調了和平合作發展、地緣安全空間等特點。

從外延來看，各方面觀點分為狹義、中義、廣義三個層次，所覆蓋的國家、范圍也存在很大差異。人民論壇網刊文提出，絲綢之路橫跨亞歐大陸，綿延7000多公里，途經多個國家，總人口近30億。以上合組織為例，組織內的6個成員國（中、俄、哈、吉、塔、烏）、5個觀察員國（蒙古、巴基斯坦、印度、伊朗、阿富汗）、3個對話伙伴國（白俄羅斯、土耳其、斯里蘭卡）絕大部分都位于絲綢之路沿線。中國科學院地理所提出了“三條路線”的思路：一是在空間走向上以歐亞大陸橋為主的北線；二是以石油天然氣管道為主的中線；三是以跨國公路為主的南線，其覆蓋范圍相對比較廣泛。葉興平（2014）認為，絲綢之路經濟帶是個動態的區域，他區分了三個層次的外延：一是狹義層面，以古絲綢之路核心地段或者說樞紐地段作為基礎而劃分的經濟帶，包括中國和中亞5國；二是中義層面，以亞歐大陸橋為紐帶，囊括沿線主要國家，但不包含歐盟28國；三是中義層面基礎上再將歐盟28國涵蓋其中，覆蓋國家總數超過50個[1]。綜合有關研究，結合國際金融領域發展格局，本文采用葉興平提出的中義層面概念，按照從東到西的空間順序，相關國家分別有：中國、蒙古、緬甸、孟加拉、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中亞5國、伊朗、伊拉克、敘利亞、約旦、以色列、阿塞拜疆、格魯吉亞、亞美尼亞、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羅斯等23個國家。

二、絲綢之路經濟帶金融發展格局與特點

絲綢之路經濟帶，東臨亞太經濟圈，西牽歐洲經濟圈，被譽為“世界上最長、最具有發展潛力的經濟大走廊”。從經濟發展程度看，由于大部分國家處在兩大經濟圈之間的“塌陷地帶”，因此在空間結構上存在“兩端高，中間低”的特點，特別是中東地區持續的戰亂影響了經濟金融發展，但從長遠來看，這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國際戰略合作提供了經濟空間。

從絲綢之路經濟帶各國金融發展情況及金融中心看，進一步體現為如下特點：

（一）發展中國家居多，金磚國家城市金融地位突出

在地緣金融方面，由于整個地區處于兩大繁榮的經濟圈中間地帶，再加上自然條件情況復雜、洲際交通不夠便利，所以大多數國家長期中經濟、金融處于發展滯后的狀態，金融市場開放性程度和發育程度都遠不及歐美地區。其中金磚國家具有很強的代表性，中國、俄羅斯、印度均分布在這個區域。相應地，金磚國家各金融中心也成為帶狀空間結構中的金融節點。例如，根據倫敦金融城每年定期發布的全球金融中心指數（GFCI）第17期報告（2015年3月發布），在入圍的82個全球金融中心中，絲綢之路經濟帶各國有中國大陸的上海、深圳、北京、大連等城市，以及特拉維夫（以色列）、阿拉木圖（哈薩克斯坦）、莫斯科、孟買等城市入圍。能夠入圍GFCI指數報告，反映了這些城市在全球金融領域具有較強的影響力，這往往反映在金融市場的交易規模、金融機構集聚數量、金融產業國際競爭力等諸多指標上，也反映在該城市在全球金融高管人員中的主觀影響力等方面。除了這些金融中心城市，絲綢之路經濟帶還有各國國內層次不等的金融中心，它們共同構成了絲綢之路經濟帶金融發展與合作的核心載體。

（二）依托中心城市，金融業態呈現多元化發展格局

由于絲路城市數量眾多、資源稟賦條件和人文歷史軌跡都存在巨大差異，使得沿經濟帶的各個城市在金融業態方面呈現多元化發展格局。與常規金融業態相比，最為典型的主要包括如下領域：

一是石油金融。從全球石油金融發展情況看，主要表現方式包括石油交易市場、能源期貨、石油企業上市、油田開發信貸、石油設備融資租賃等眾多類型，而這些金融領域的發展往往依托石油產業而集聚在中心城市。就上市企業排名情況看，根據全球能源權威資訊來源Wood Mackenzie在2013年的統計，全球石油TOP10榜單中，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伊朗國家石油公司和埃克森美孚國際公司、俄羅斯石油公司、中國石油等入圍。從石油產業規模看，根據《世界能源統計年鑒2014》，2013年世界原油產量排名前20位的國家中，絲路國家有俄羅斯、中國、伊朗、伊拉克、哈薩克斯坦等入圍，因此，在眾多的絲路城市中，相當多的城市都是全球重要的石油和天然氣輸出地，除了貿易規模排名靠前的莫斯科之外，還有一些城市在石油貿易及石油金融方面具有影響力。例如烏茲別克斯坦國民經濟支柱產業中的“三金”（黃金、烏金-石油、藍金-天然氣）在國際領域有一定地位，其中天然氣開采量居世界第11位，首都塔什干作為中亞地區第一大城市是國際能源貿易的重要樞紐。又如石油產業是敘利亞及其首都大馬士革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長期支撐其經濟體系，石油出口收入占國家出口總值和稅收的60%以上，大馬士革長期以來也在石油貿易領域有較大的國際影響力。

二是伊斯蘭金融。伊斯蘭教義禁止任何形式的利息經營，伊斯蘭銀行與金融機構的經營思想主要源于《古蘭經》、《圣訓》和伊斯蘭教法等。自古以來，伊斯蘭世界商貿流通領域發達，并帶動了金融業的繁榮發展，而伊斯蘭銀行作為嚴格遵循伊斯蘭教義的特殊金融機構也得到了不斷發展——業界稱其為“道德銀行”。例如，1978年的約旦伊斯蘭銀行，1979年的伊朗伊斯蘭銀行都以沙里阿法為準則，對社會提供金融援助。1975年，伊斯蘭會議組織為促進成員國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籌措資金建立了伊斯蘭發展銀行，給成員國提供無息貸款和無償資金支持，并給非成員國的穆斯林提供資金、技術援助等。1983年，伊朗專門頒布實行《無利息銀行法》為伊斯蘭銀行提供法律保障。其后，在優惠條件和業務機會的吸引下，巴林成為世界伊斯蘭銀行中心，并進一步推動伊斯蘭金融向非伊斯蘭國家如英國、印度、中國等的拓展，包括設立分支機構、開展跨國金融業務和投資開發等眾多金融業務。

到了上世紀90年代中期，全世界已有100多家伊斯蘭銀行和金融機構，而絲路城市中的一些伊斯蘭國家城市成為伊斯蘭金融領域的重要樞紐，如大馬士革、德黑蘭等。根據KFH research機構的統計，全球伊斯蘭銀行業務資產中，伊朗及首都德黑蘭占比高達42%。另根據“四大”之一的安永估算，伊斯蘭銀行的資產在2009年和2013年間維持了17.6%的年增長率，在2018年以前將平均增長19.7%。

與伊斯蘭銀行經營方式相似，伊斯蘭債券也摒棄“生息資產”的理念，但伊斯蘭債券的持有人從技術上講通過發行人而擁有這部分產業的名義股本，其收益不來自于利息而是來源于產業利潤。在伊斯蘭世界的支持及英、美、日等發達國家的參與下，伊斯蘭債券等伊斯蘭金融產品的增長勢頭很猛。

（三）金融中心國際影響力普遍比較弱

在西方發達國家金融中心牢固掌控的全球金融格局中，絲路城市雖然在石油金融、伊斯蘭金融等領域占有一定優勢，但總體競爭力、影響力卻比較弱。從GFCI等一些關于國際金融中心城市的排名情況，可見一斑：在2015年3月發布的第17期GFCI報告中，23個絲路國家（中國僅統計大陸城市）僅有8個城市入圍，且總體排名處于中下游水平。具體情況參見下表：

表2 絲路城市金融中心在GFCI17中的排名情況

從入圍“GFCI17”的8個金融中心排名情況看，主要有三個特點：一是平均排名比較靠后，總體看是處于全球的中下游水平，沒有一個城市入圍前十之列；二是與上期相比，除阿拉木圖之外，幾乎所有城市排名和得分都出現上升，其中特拉維夫排名上升9位，排在中國首都北京之前；三是中國城市總體表現突出，在數量上看有四個城市入圍，在排名上看上海、深圳有較大的領先優勢。

三、中國積極推動絲綢之路經濟帶金融合作的舉措思考

絲綢之路經濟帶地域遼闊、源遠流長，不僅有豐富的自然資源、社會資源，而且在金融領域也有大量的獨特資源，這為各國共同依托經濟帶關系，推動金融合作提供了廣闊空間。我國作為絲路國家中經濟金融體量最大、金融市場體系最為完善、金融中心最為發達的國家，可依托長期中形成的發展優勢，在重點領域加強與相關國家的金融合作。

（一）推動石油金融的戰略合作

絲路城市在全球能源體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特別是一些盛產石油的中亞、西亞地區被稱為21世紀的戰略能源和資源基地。近年來，全球石油價格處于劇烈震蕩的過程中，并出現多次較大幅度的價格下跌，這對部分以石油出口為支柱產業的絲路城市而言帶來了巨大的打擊。因此，在加強石油貿易往來合作的同時，積極開展石油金融領域的戰略合作也顯得較為迫切。中國借助較為發達的金融市場體系，可以重點在三大領域予以推動：一是依托上海期貨交易所等金融市場，大力發展原油期貨，逐步放開其對絲路國家投資機構的限制，發揮期貨市場在套期保值、價格發現等方面的功能。目前全球主要石油期貨市場均分布于發達國家，如紐約商品交易所、倫敦國際石油交易所和東京工業品交易所等，我國可借鑒其有關經驗加快推動上海、大連等地期貨市場建設；二是借鑒西方銀行——如巴克萊銀行、法國興業銀行、德意志銀行等的經驗，探索石油銀行業務，在實踐中既可以通過開發性金融機構來操作，也可以在大型國有商業銀行業進行業務創新，側重為絲路國家有關石油企業提供風險管理、跨境貸款擔保等業務；三是以上海、深圳等基金業發達地區為載體，積極推動與絲路城市合作建立國際石油勘探開發基金、石油金融投資基金，按照風險共擔、收益分成的原則聯合開展經營。

（二）大力發展伊斯蘭金融

近年來，伊斯蘭金融在快速發展過程中也逐漸出現了全球化發展的新趨勢，這成為各金融中心爭相發展的新興金融領域。例如，倫敦金融城正力爭成為伊斯蘭金融的西方中心，其在2014年以三座英國中央政府寫字樓為資產支持2億英鎊（3.22億美元）伊斯蘭債券的發行，成為首個發行主權伊斯蘭債券的西方國家；又如，2014年9月，香港政府以香港兩座商用物業內的部分單位作為資產支持，成功推出10億美元的伊斯蘭債券，成為全球首支由獲AAA評級的政府推出的美元伊斯蘭債券，在發行渠道上采取了在港交所、馬來西亞的Bursa Malaysia （Exempt Regime）及迪拜納斯達克（NASDAQ Dubai）交易所多地上市的模式。再如，三菱東京日聯銀行（BTMU）為拓展其在亞洲和波斯灣地區的業務，在2014年6月發行了5億美元多幣種的伊斯蘭債券。另外，2015年上半年，高盛集團推出5億美元的伊斯蘭債券，成為美國首個開展伊斯蘭金融業務的投資銀行。

與其他發達國家積極拓展伊斯蘭金融業務的狀況相比，我國相關業務尚未引起重視。從需求來看，國內有2000多萬的穆斯林人口，其對伊斯蘭金融有著內在要求，但國內金融業幾乎沒有提供相關業務。僅2009年寧夏銀行進行了伊斯蘭銀行業務試點，主要是設立伊斯蘭金融事業部，探索伊斯蘭銀行業務的經營與管理。

在推動“一帶一路”戰略過程中，中國可依托較為完善的金融市場及投資銀行系統，大力開發伊斯蘭金融業務，重點是伊斯蘭銀行與伊斯蘭債券等領域，一方面可為我國的絲路城市發揮金融樞紐功能提供新的動能，另一方面提供相關業務拓展來推動中國與其他絲路國家的經濟金融合作。近年來，國內金融機構有了一些起步性的探索，如中國農業銀行于2014年9月在NASDAQ迪拜交易所發行10億元3年期人民幣債券，成為大陸首家在海外發行伊斯蘭債券的機構；寧夏回族自治區財政廳近來擬探索發行伊斯蘭債券，如獲成功，其將成為我國內地首個發行伊斯蘭主權債券的地方政府。

（三）依托絲路基金，推動絲路城市經濟、金融更快崛起

2014年11月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舉行的“加強互聯互通伙伴關系”東道主伙伴對話會上提出，中國將出資400億美元成立絲路基金，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資源開發、產業合作和金融合作等與互聯互通有關的項目提供投融資支持。2014年12月29日，絲路基金有限責任公司正式在北京注冊成立并開始運行，注冊資本6152500萬元人民幣（折合100億美元）。作為我國“一帶一路”戰略的實質性舉措，絲路基金的建立將更為有效地發揮金融對經濟支持的重要作用，蘊含了政治、經濟和文化等諸多方面的大政方針和落實手段。在建立后，該基金很快投入實質性運作，于2015年4月與巴方簽訂協議，投資“中巴經濟走廊”優先實施項目之一卡洛特水電站。今后，我國將進一步按照計劃對絲路基金規模、投資范圍進行擴充，這對推動絲路城市經濟、金融更快崛起將發揮越來越大的積極作用。而隨著基金運作模式的不斷城市，其影響力也將不斷擴大，屆時可進一步探索推動各國共同參與的開發基金、開發銀行等新金融機構的建設，從而在更高層次上加強絲路城市之間的戰略合作，同時也為我國西部地區金融中心的崛起提供新的機遇。

[1]葉興平.絲綢之路經濟帶的范圍有多大？[EB/OL].（2014-01-06）[2016-10-12]http：//yexingpingblog. blog.sohu.com/300250019.html.

責任編輯：葉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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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4-3160（2017）02-0084-04

2016-12-01

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一帶一路’沿線城市網絡與中國戰略支點布局研究”（項目編號：16ZDA016）。

閆彥明，男，河南杞縣人，上海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國際貿易與投資研究室主任、經濟學博士、研究員、博士生導師，中央國債登記結算有限責任公司上海分公司研發部主任，主要研究方向：金融學、國際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