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總統為何難以擺脫“身邊人”腐敗魔咒

李文

韓國總統素有被家人、親信和密友拉下水的“傳統”，“身邊人干政”可以說是懸掛在青瓦臺上方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除了兩任過渡總統尹潛善（1960-1961年執政）和崔圭夏（1979-1980年執政）之外，歷任總統基本上都因沒管好身邊人而不得善終。

1993年上任的金泳三總統大力推進反腐，禁止公職人員參與奢侈性娛樂活動，他任期內最有成效的反腐敗措施是高級公務人員必須公布個人的收入和財產。但是，金泳三的兒子金賢哲卻在父親任期內作威作福，被民眾和輿論稱作“小總統”，他在1997年被查出收受財團政治獻金和逃稅，因此被判處兩年有期徒刑。對此，金泳三本人也難咎其責，最終聲名掃地、黯然下臺。

金人中總統可以說在諸位韓國總統中命運最佳，但他仍然擺脫不了“身邊人”腐敗的魔咒。金大中自身廉潔奉公，但他的三個兒子卻因涉嫌受賄或逃稅被起訴或拘捕，導致金大中5次向國民道歉。另外，金大中政府的多名高官也因腐敗問題被起訴，金大中的親信在首次朝韓首腦會晤前通過現代集團向朝鮮匯款的丑聞更使金大中的“陽光政策”遭到非議，給他的政治生涯蒙上陰影。

盧武鉉總統以反貪腐為旗幟贏得選舉，但卻因身邊人腐敗自殺身亡。雖然盧總統自己是否直接貪腐尚無定論，因為他表示家人所為自己并不清楚，把罪責歸咎到妻子身上，但盧氏家族的經濟丑聞一直是輿論關注的焦點，其胞兄盧建平也兩次卷入賄賂案，而兩起案件都發生在盧武鉉任內。最終，盧建平因涉嫌收受數十億韓元的賄賂被判處有期徒刑4年，并追繳5億7千萬韓元的贓款。

李明博總統在全國性的電視講話中曾兩次就其親屬以及親信的腐敗行為公開表示道歉和反省。在他任期內出現的親信腐敗事件牽涉到三名總統親屬、四名總統高級助理和幾位前內閣和國營企業的高級官員。

韓國民眾對總統“親信子政”和“身邊人腐敗”現象深惡痛絕，之所以選擇樸槿惠擔任總統，很大程度上正是由于她作為一名單身女性政治家的良好個人形象，被認為最不可能受親人拖累而落入貪腐泥潭。然而，本次“閨蜜干政門”無疑給了韓國民眾當頭一棒，再次刷新了韓國總統的下限。崔順實一家依靠樸總統這棵大樹獲取了多少特權、私吞了多少公款、脅迫了企業多少錢財還有待調查，但僅憑閨蜜身份隨意出入青瓦臺、干預政府決策如同兒戲，就足以激起韓國民眾的公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樸槿惠沒能管好身邊的人，無論怎樣忍氣吞聲、潸然淚下，都是自食其果、咎由自取。

本次韓國的“閨蜜干政門”再次表明，韓國總統“身邊人”由于能夠接近權力核心，甚至與總統保持“零距離”接觸，因此易于被人利用，成為別有用心之徒千方百計拉攏腐蝕的對象?！坝谥螄?，必先齊家”，一名合格的領導人不僅需要嚴于律己、清正廉潔，還要管好身邊的親人、親信、親朋好友，立好規矩、明確標準，嚴格規定不能做的事情和不能涉足的領域，防止身邊人逾矩失范、開敗事之端。

盡管總統能做到潔身自好，但“身邊人”的政治素質參差不齊，很可能缺乏必要的是非判斷能力和自我約束能力，易于自我膨脹、以特殊地位謀求私利，最后把領導人拉下水。無論是親人、同鄉，還是同學、閨蜜，通常只是仰仗著領導人這棵大樹獲取自身的特殊地位，而未接受過嚴酷政治生活的考驗，不甚理解領導人手握之權，也就是公共權力的真意。公私分明從領導人角度來看是一種毋庸置疑的基本政治素養，但“身邊人”很可能缺少這種自覺意識。一旦縱容親信利用領導人的權力去享受特殊待遇，“后院”就會起火，甚至可能“火燒連營”。

總統身邊人濫用權力、貪贓枉法具有很強的私密性和隱蔽性，難以接受社會和媒體監督?！懊鳂屢锥惆导y防”，盡管韓國民眾對于公平正義有著執著的追求，但僅僅依靠法治化手段仍然難以在短時期內改變“身邊人之殤”的文化和體制結構性原因。從制度反腐到文化反腐任重道遠，要真正管好總統的“身邊人”，韓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聽副所長、研究員、博導）

責編/潘麗莉 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