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時間的囚徒

王寶民

像一塊巨大的黑色貝殼，它突然降臨，懸浮在城市上空，安詳、靜謐、永恒，如同宿命。它不提問也不進攻，短期內似乎沒有飛離的跡象。它們一共12艘，分布在地球各處，這自然引起了人類的恐慌和騷動，如同每一次不明之物降臨之時。

它們來干什么？等待一個人，解開它們那沉默的永恒之謎。那是關乎人類也是關乎它們自己的重大而秘密的消息。

多年后，那個被選中的人或許會后悔經歷了這一天。她叫路易斯，一位語言學教授，一位在將來注定會承受一連串命運打擊的悲傷的女性；但在奉命解開外星人的神秘語言之前，她對自己的人生命運一無所知。而這一天，是時間的開始，或者結束……

迥異于一般科幻電影的進攻與殺伐，《降臨》幾乎是一首詩。一首無力者的詩。除了告訴我們那個重大而秘密的信息之外，它似乎什么也沒發生。隨著謎語的解開，外星飛船離開了，地球免于毀滅，人類回歸了自己的日常生活（包括路易斯自己）：相愛、結婚、生育、撫養，有時爭吵，有時和解，有時會寫一本回憶錄或學術著作，有時什么也不干。

然而這么說并不確切。仔細傾聽女主人公的旁白，你會發現：一切關于她的人生悲劇都源于那個天外消息。那是她的人生腳本，被她提前知道。沒有展現出來的情節是：路易斯是如何在明確預知自己的人生悲劇時，依然選擇接受它、順從它；而在某一刻閃回（或閃前）的記憶碎片之間，我們偶爾會發現她出離那一刻快樂的日常生活，沉思起來。

一個陰差陽錯碰巧預知自己人生命運的女人，卻勇敢地選擇就這么活一次，還有什么比這個更悲壯的嗎？從古至今，關于在宿命面前人類的自由意志問題，都是敘事的核心之一。從這個意義上，這個叫路易斯的女人比俄狄浦斯更加勇敢。后者獲知自己的悲劇命運之后，選擇了逃離，但誰又能逃脫命運的掌心？由此，這個21世紀的科幻故事竟然獲得了些許古希臘悲劇的厚重感。

這是一部試圖在宇宙的大尺度下講述一個女人一生故事的非同尋常的科幻電影。我們關注的焦點始終在于敏感的女主人公。鏡頭以極淺的景深，專注于表情、目光及瞬間的微妙變化，要求我們跟隨她的每一寸感官，甚至包括體會外星人語言的細微差別（每一個凸起、收縮都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甚至引發全球性災難）。在敘事上，也和作為視覺呈現的外星人語言的環形結構（這是由專業人員精心設計的一種超時間的“語言”）巧妙對位。時間在此失去了箭頭，自由穿梭。

從科幻電影的角度，本片亦可進入自庫布里克《2001太空漫游》（1968）以來的里程碑作品序列。我們甚至能從外星飛船的造型看到些許致敬成分。但總的來說，與其說它是一部科幻電影，不如說是一部哲學電影，關乎自由意志、宿命、輪回、悲劇、頓悟……從古至今，人類所能發明的一切語言都助長著我們的驕傲。我們相信我們是可以選擇的，是擁有自由意志的。然而，任何人都無法掙脫的一個枷鎖，是時間。在這個由過去、現在、未來構成的永恒深淵里，我們只是可憐的囚徒。我們什么都不曾擁有。我們當中那些智慧的人，早就提醒了我們，但我們仍然義無反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如果你能看到自己的一生，由始至終，你會做些改變嗎？”影片結尾，路易斯問她未來的丈夫。那時外星人離開了，地球剛剛被拯救，他們開始熱戀了。而我也想聽到你的回答。

《鷹與鯊魚》（2007）

導演：塔伊佳·維迪提

主演：沃倫·泰勒

杰梅奈·克萊門特

你知道宅男趣味是什么？就是這個。快餐店女生、經典宅男、他的小學世仇……好吧，這是一個復仇的故事嗎？并不是。是鷹對鯊的愛情，很美好也很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