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聞中的法國大選

趙靈敏

盡管在政見上可能爭得頭崩額裂，但在占便宜謀私利上大家卻一直心照不宣

法國大選將于4月下旬進行第一輪投票，盡管中右翼政黨推出的候選人、前總理弗朗索瓦·菲永和極右翼國民陣線的候選人瑪麗娜·勒龐在政綱上大相徑庭，但在腐敗和鉆空子的問題上卻心有靈犀、異曲同工。近期，這兩人陸續陷入安排親人和助手吃空餉的丑聞當中。

先是菲永被法國媒體揭發安排妻子佩內洛普自1988年以來長期以議員助理身份領薪至少68萬歐元，他的兒子和女兒也曾從議會領取薪酬，但實際上三人均為“吃空餉”，并沒有做相應的工作。此外，佩內洛普2012年5月至2013年12月曾在菲永的富豪朋友開設的一家雜志社掛名“文學顧問”，坐領10萬歐元。而菲永作為議員，涉嫌瞞報其中的利益沖突。

不久，勒龐也緊隨其后，被查出在擔任歐洲議會議員期間，為自己的貼身保鏢和助理在歐洲議會掛了“助理”的職務領空餉。而實際上他們僅在“國民陣線”內部工作，不屬于歐洲議會的工作人員。歐盟委員會反欺詐局調查人員表示，勒龐保鏢和助理分別獲利超過4萬歐元和30萬歐元。

目前，這兩宗丑聞都已經進入了司法程序。而在法國政壇，政客利用職權讓親朋好友白拿錢的事一直都有。盡管在政見上可能爭得頭崩額裂，但在占便宜謀私利上大家卻一直心照不宣。前總統希拉克也不例外。希拉克在1995年到2007年間擔任法國總統，此前是巴黎市長和中右翼政黨“保衛共和聯盟”的主席。1993年至1995年間希拉克用巴黎市納稅人的錢招聘了28名工作人員，但是這些被叫作“特派員”的人中有19個卻不為巴黎市工作，這些人真實的工作崗位是在“保衛共和聯盟”，但是該黨卻不用為他們提供薪金報酬。

而與法國政壇近年來層出不窮的各種黑金丑聞相比，吃空餉簡直不算什么。

2000年爆發的“梅里錄像帶”事件和2004年爆發的“清泉門”，都是內容駭人聽聞的腐敗大案。

“梅里錄像帶”事件中的梅里曾是法國總統希拉克多年的政治盟友，1999年患癌癥去世。死后一年，他1996年錄制的一盤錄像帶被曝光，里面提供了80年代到90年代希拉克任政府總理和巴黎市長時，他幫助希拉克非法收取政治捐贈的細節。

“清泉門”中的清泉實際上是法國鄰國盧森堡一家金融結算公司的名字。2003年11月，法國國防部情報高官隆多將軍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稱有人通過這家金融公司開設匿名賬戶，收受自1991年起法國公司向臺灣出售拉法葉特級護衛艦的巨額回扣，事件牽涉到數百名法國政要。事后查明，“清泉門”實際上是一起爭權奪利的“政治案件”，前總理、時任外交部長的德維爾潘授意他人寫了匿名信，目的是打擊政治對手薩科齊。

而薩科齊同樣并非清白無辜。他后來被揭發接受法國首富、歐萊雅集團繼承人貝當古夫人15萬歐元政治獻金，此事是2010年由貝當古夫人的女兒揭發出來的，她的初衷是為了和母親爭奪財產，于是給警方提供了秘密錄音帶。

緊接著，薩科齊又陷入了接受利比亞前領導人卡扎菲5000萬歐元政治獻金的丑聞。但2011年利比亞危機爆發后，薩科齊帶頭發動對卡扎菲政權的轟炸。卡扎菲死后，其子賽義夫·伊斯蘭對薩科齊不依不饒。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反復強調，薩科齊為人“不地道”，要求“這個小丑將利比亞人民的錢還給我們” 。在這兩起案件的調查過程中，薩科齊還涉嫌收買最高法院資深法官，以此獲得司法部門調查他的內幕消息。雖然一度被拘留，但相關案件至今還未完成司法程序，薩科齊也來去自由，最近還以高薪加入了雅高酒店集團。

可以說，法國是西方發達國家中對政客最為寬容的國家，有近乎“刑不上大夫”的傳統，而各派政客對此也食髓知味，普遍抱著不撈白不撈的心理，將之視為理所當然，從來有人提出鏟除制度上的弊端。對精英圈的這一套游戲規則，法國民眾在無可奈何之余，轉向了極右翼的勒龐。而勒龐還沒有嘗到權力的滋味，就已經學會了那一套做派。看來，即便“國民陣線”有一天執政，對法國政壇的凈化也不會有多少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