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亞萍?
摘 要:“假人挑戰”不是在新媒體驅動下,作為一種流行文化現象病毒式傳播的個例,也不是簡單歸類于一種娛樂至上的狂歡似大眾參與,它的傳播,是新的媒介形式下與社會行為、信息載體、商業利益、受眾群體、輿論領袖等互相密切聯系的最終結果,就像推翻的多米諾骨牌,會產生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而又不僅僅止于這種反應。
關鍵詞:新媒體;流行文化;傳播;“假人挑戰”
中圖分類號:G2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7)02-0045-02
“假人挑戰”最初是由美國佛羅里達州,杰克森維爾市愛德華H·懷特中學的一群高中生最先發起的,所有人在《Black Beatles》的背景音樂下,保持身體姿勢的靜止,直到參與者中有人最先喊停,其余人也同時瞬間回歸到正常狀態。這個最先由高中生發起的創意游戲活動,在上傳到Twitter之后,很快便引起了美國境內眾多跟風者的模仿和傳播,在2016年的10月底,它已經成為了全美境內最廣泛傳播的一種文化現象。之所以將它稱之為一種文化現象,是與流行文化的傳播密不可分的,鮑德里亞說過“流行,作為政治經濟學的當代表演,如同市場一樣,是一種普遍形式。[1]”而這種早在古代和早期資本主義社會就已經出現的流行文化,在開始之初,并沒有像現在這樣具有極強的普遍性和滲透性,即便半個世紀以來,傳統媒體的利用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流行文化的傳播,將“大眾文化”定義為“流行文化”,但是,當流行文化本身所具有的媒體、信息、符號、意識
形態以及商業等表現性質逐漸凸顯時,對于依靠互聯網技術成功運作而生的新媒體,也就表現了極大的依附性。
一、新媒體下的流行文化傳播
“流行文化在很大程度上是媒體制造出來的”,而媒體的社會功能性,從兩種理論流派:功能主義和新馬克思主義上來看,都在當今社會發展的整體結構中出現了所謂的偏差,這種偏差不是否定它原本的理論形態,而是在新媒體迅速崛起的情況下,所傳播的信息性質和聽眾接受反應上出現了極大的變化。當我們將“假人挑戰”定性為一種廣泛傳播的流行文化現象時,它本身就不再是傳統社會下媒體運作的產物,而是基于新媒體的利用,在新的平臺載體上所作的一種文化蔓延,那么,這是一種怎樣的蔓延文化呢?
第一,它并非無用。德國社會學家齊美爾提出“流行是某個特定模式的模仿,因而滿足了社會適應的需求。它將個人引向人人經歷的路途,它提供最一般的條件,使每個個體的行為都有可能成為一種榜樣。[1]”對于眾人參與的“假人挑戰” 來說,它滿足了受眾在新鮮事物上的接觸,并在一定程度上使參與者獲得在整個社會流行趨勢下的文化認同,相對于以往傳統意義上的文化輕視,在越來越彰顯主體個性的今天,它無疑成為一種沖破束縛人人可以發聲的挑戰,并被演化成帶著某種特定目的抑或隨心所欲的展示和表演,而“假人挑戰”,正是一群人實現其個性的社會化表演。基于六度空間理論下的人際傳播,又為這種廣泛流行的文化現象,提供了更加迅速的傳播輸出口;第二,它具有受眾人群的分界。“假人挑戰”所呈現的這種對于特定模式的模仿,并不是集體參與的偶然,而是有著鮮明的受眾人群界限。它最先發起于美國的青年群體,并在那一群體所熟悉的新媒體社交下得到迅速擴散。視頻在網絡上傳播后,又引發了其他觀看者自愿成為再次上傳“假人挑戰”視頻的參與者。而當“假人挑戰”風靡至中國,樂于參與其中的也依然是受某種流行文化沖擊最為敏感的年輕一代,以及在秒拍、美拍、微博等社交媒體上最為活躍的用戶群體。因此,從宏觀上來理解,這些受眾并沒有跳脫出同一性質和類型的圈子,基本上都是最先獲取信息并熟悉利用新媒體渠道的那一群人;第三,它是一種新媒體下的眾人狂歡。巴赫金認為我們的世界分為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第一世界是官方的、嚴肅的、等級森嚴的秩序世界;第二世界則是狂歡廣場式生活,是平民大眾的世界。在第二世界中人們可以平等而親昵地交往、對話與游戲,盡情的狂歡,對一切神圣物和日常生活的正常邏輯予以顛倒、褻瀆、嘲弄、戲耍、貶低、歪曲與戲仿[2]。正如在“假人挑戰”的活動中一樣,它成為了一種新媒體世界的狂歡類型,互動者不存在等級森嚴的制度階層,這種共同娛樂的平民參與性,門檻極低,所謂的階級高層和無名小輩都會成為這種流行文化現象傳播的制造者,也就成為了一種烏托邦似的同臺,它所具備的狂歡性,也就真正從教堂走到了廣場。
二、新媒體下的人類互動
索洛金提出“社會中的任何一種社會文化現象,都是具有某種意義并屬于某種類型的人類互動”[1],那么這種人類的互動依靠何種的傳播渠道或者介質載體來實現,也就變得尤為關鍵。“假人挑戰”是一種流行文化現象,同時它也是在社會中出現的一種社會文化現象,那么,它也就具備索洛金所提出的三點:載體、意義或價值、以及行動者。
第一,流行文化的流行,往往是全球性和世界性的[1],而在完成一個全球性傳播的過程中,新媒體載體平臺是主要推動力。“假人挑戰”在美國最先發起后,上傳的第一個社交平臺就是Twitter,隨后又在Ins以及Facebook進行了廣泛的傳播,兩者話題閱讀量瞬時突破50萬條。它在2016年11月初傳入中國后,最先由美拍APP上播放的挑戰短視頻引起人們的關注,11月24日,新浪微博聯手秒拍APP,以“假人挑戰”這一關鍵詞搜索置頂來引導大家搜索點擊,將“假人挑戰”這一流行文化現象徹底引爆網絡。而隨后以娛樂原創視頻居多的AcFun、Bilibili彈幕網站以及傳統網站優酷、騰訊、愛奇藝上的“假人挑戰”視頻上傳和直播平臺的進入,又無疑將“假人挑戰”的影響進一步擴大化,從線上的流行趨勢在線下拍攝再到線上傳播的循環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擴散;第二,明星是最有力的的行動者。“假人挑戰”這一流行現象所影響的受眾群體,不僅受到了新媒體這種傳播工具的影響和“奴役”,同時也受到了娛樂圈內明星為主體的輿論領袖的引導。“假人挑戰”在2016年11月初傳入中國時,從美拍APP的視頻播放上來說,它并沒有引起國內對于該流行文化現象的劇烈反應,它的“假人挑戰”標簽,一部分是國外這種短視頻的再度搬遷,另一部分則是沒有知名度或者知名度并不是很高的流行愛好者地模仿上傳,這里能夠引起全民大眾追隨的意見領袖還未出現。而在11月24日,明星吳亦凡將自己和《歐洲攻略》劇組在秒拍上的“假人挑戰”視頻上傳至微博后,便瞬間引起了巨大的反響,以他自己為核心的人際傳播,本身就是明星與明星之間的傳播互動,而每個明星背后龐大的粉絲數量,使“愛屋及烏”的粉絲效應真正演變為“假人挑戰”這一流行文化現象主要推動力量;第三,流行文化能夠在信息傳播過程中完成商業價值的積聚。“假人挑戰”所用的背景音樂,最先選取的是美國嘻哈雙人組雷史瑞摩于2016年8月12日發行《Sremmlife 2》專輯中的新歌《Black Beatles》,憑借作為“假人挑戰”的背景音樂被大眾所熟知。它在各大音樂網站的下載播放量,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在2016年11月17日的周四SPOTIFY中,拿下了包括美國、加拿大、英國、挪威、新西蘭等8個國家的榜單第1,甚至于在美國黑人嘻哈音樂不占主流的德國也一路排名飚至第6。同樣在中國各大社交網站上所用的“假人挑戰”視頻背景音樂——《July》,作為吳亦凡11月所發新歌,也因此帶來巨大熱度。而在11月24日,微博上“假人挑戰”話題閱讀量在當日達到2.5億人次,討論數29.8萬,在24小時的搜索榜單上名列第四;秒拍的“假人挑戰”視頻播放量在當天就突破1億次。截止到2016年12月17日,新浪微博上的閱讀量已達到13多億次,討論數接近200萬,秒拍的視頻播放量也已經逼近10億次。
三、“挑戰”演繹下的發展
“假人挑戰”的出現是適應整個社會結構的整體發展的,因為在這個娛樂至上的年代,所謂的“新浪潮”出現完全不具有提前的預制性,隨時隨地的娛樂噱頭和人際互動,層出不窮又接連替代。而這種在早期社會早已出現的流行文化在開始之初,因為種種關于傳播技術、介質和手段等的局限,并沒有短時間迅速成為社會流行性現象的條件,相比于當今時代對于網絡技術的應用,新媒體也就會順應成為這種時代背景下最泛濫和最有效的傳播工具。
第一,流行文化作為一種具有動力學和互動意義的社會文化現象,與權力保持著復雜的關系。流行文化本身不僅滲透著權力的因素,而且實際生活中也常常作為權利的象征而表現出來[1]。于“假人挑戰”而言,新浪微博和秒拍將它在2016年11月24日聯手推送至熱門的合作并不是偶然,它的背后隱藏的正是這種權力話語權的設置。早在11月21日,秒拍母公司一下科技確認完成了5億美元的E輪融資,投資方就包括有新浪微博;2014年9月已經完成的C輪融資中,就包括明星李冰冰、黃曉明和任泉starVC的跟投。而在經歷了2016年4月29日,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通報的最新一批網絡直播平臺涉“黃”案件惡劣影響之后,秒拍急需要再借助一個流行性文化現象的平臺傳播,來跟大眾傳遞自己健康娛樂的形象,那么,11月份的“假人挑戰”視頻發布來得也就恰到好處。這種投資方、明星合作人以及最了解娛樂運作手段的上層力量的助推,通過權力的演繹,使“假人挑戰”這一流行文化現象得到迅速發展;第二,這種以“假人挑戰”為代表的流行性文化現象并不是個例,以所謂的某某挑戰為例,2014年由美國波士頓學院前棒球選手發起的ALS冰桶挑戰也是作為一種流行性現象迅速的風靡全球,這種將慈善和帶有游戲、比賽娛樂性質的活動與人際傳播相結合,在新媒體應用上得到擴大化的效果,是與“假人挑戰”的平民狂歡性在價值實現上的根本不同。但對比于這些名詞組合差不多的某某挑戰來說,它們既有差異又有聯系,都是在新媒體語境下對于“挑戰”的演繹發展。這種發展可能會以不同的符號組合形式來表現,抑或再以全新的創意思想內容為支撐,但無論怎樣,它們依然都會選擇最為便捷的傳播手段來影響更加廣泛的人群,最終達到制造者們于精神于經濟利益的獲取;第三,如果僅僅把“假人挑戰”比作如推翻多米諾骨牌那樣,在整個社會化傳播過程中所產生的連鎖反應,那也就只能是理解為最普遍的看客們對一種發生起來的流行文化的表面判斷。因為基于多米諾骨牌效應本身來講,它都是帶有正面和負面的兩層效應威力的,對于“假人挑戰”而言是娛樂性的大眾狂歡,而對于在社會發展中某個流行文化的再次風靡傳播來說,可能就是帶有巨大未知屬性的群體性擔憂,尤其是在新媒體環境的大背景中缺少把關人的情況下,人人都可以自主的受到某種流行文化的影響。另外,研究“假人挑戰”這種流行性文化現象,也就自然同整個的社會整體結構密切相關,受到這種流行性文化現象影響的受眾心理、整個社會的意識形態表現以及人們對于流行文化本身的品味和審美等,都將會成為聯系“假人挑戰”本身的研究對象和內容。“假人挑戰”就不再是一次微小而無關緊要的眾人游戲活動,它會是一種特殊而又普遍發展的社會現象,一種基于當今新媒體迅速發展中的流行文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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