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曉康
摘 要:王陽明在人生最后階段的學術創作中,把《大學》中的“致知”學說和孟子理論中的“良知”學說充分融合起來,從而提出了“致良知”的思想。無疑這一思想的表述和內容才是王陽明學說最后階段的集大成理論,也是王陽明哲學思想最本質的地方。他把“良知”說和人的實際力行充分融合起來,以此來把行動的真實力度嵌套進“良知”說的理論當中,從而使得本源性的良知具有了實踐的現實意義和價值。
關鍵詞:王陽明;“致良知”;工夫;現實意義
中圖分類號:B248.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7)02-0094-02
“知行合一”說是王陽明早期思想的體現,江右之后,王陽明則轉揚“致良知”之論。因為在王陽明的內心,“致良知”論比“知行合一”說得更為直接和具體,也更有實踐性。那王說的“致良知”具體內容如何呢?一般來講,“致良知”主要有兩方面的內容,一是“良知”論,其實也就是王說的道德本體論;二是“致良知”說,指的就是王說的本體工夫同一論[1]125。當然,這兩方面的內容也是密切相連的,無疑是其“致良知”論的宏觀內容。
一、王陽明“致良知”的內涵
1.王陽明對“良知”的界定
王說“良知”的初始含義,來源于《孟子》一書。而孟子認為,良知良能其實就是指人不需要思慮就能得知、不需要學習就能得行。而這一“良知良能”到了王陽明思想體系中就成了人先天就具備的道德意識和思想。他的“良知”論其實也就是王說的道德本體論,這是王陽明對“良知”這一含義界定的首識。王陽明對良知的界定更為強調良知自主顯現而為自我內心所自覺的特點。而且,他還使孟子“良知”說更推進了一步,讓孟子那種萌芽狀態的情的成分變為一種主體知覺層面的意識,讓“知”的色彩變得濃厚了許多[2]118。
2.“致良知”的工夫
第一,“致良知”具有擴充、致極性。王陽明“致良知”中的“致”,不僅具有擴充的這種過程,還有至其極的意思。而且,王陽明在《大學問》中提出了以“至”訓“致”的觀點。淺層意義上來講,王陽明的“致”只是一種至極的意思,但其實要強調的則是“致良知”這一過程,其最終就是要達到“知至”的層次。所以,王陽明這里的“致”與“極”是貫通的,都需要經過一個過程才能達到目的[1]156。最重要的是,王陽明這里的“致”,除了上面所述要擴充良知這一本體而到達“致其極”的目的,還有從本體到功用、再從功用復歸本體的雙向通道。他這一通過去除私欲而復歸良知本體的渠道,不僅是一種格物致知而復歸良知這一本體的過程,還是一種擴充延伸的過程。這一過程不僅彰顯出本體與功用,也是二者的統一。因此,王陽明從這種本體和功用的層面來表達“致良知”之義,不僅使用了窮理盡性等詞語,還應用了去欲克己等術語。因此,王陽明的這種本體與功用的“致良知”說,不是一種脫離日用常聞的理論玄想,而是具有一定的現實基底,是能夠在日常生活中去發用實行的。
第二,“致良知”具有推致、實行性。王陽明的“致良知”,在其發用流行的層面上不僅表現為“致良知”的至極之義,還應該以良知的實際功用,將其與至極其良知予以比較,如此才能與王陽明之前論述的“知行合一”說貫穿起來,而且,這也是王陽明自己所贊同的。《傳習錄》是王陽明的代表作,對于“致知”的內涵,王陽明認為只有去實實在在地依良知去行便已達到。因此,王陽明才說:“決而行之,無有不就下者。決而行之者,致知之謂也,此吾所謂知行合一者也。”[4]158他把“決而行之”來表達“致知”的實際功用,即將人內心所知予以連貫并實踐下去,這就是“決而行之”的實際體現。在王陽明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具有“良知”,只存在不能致其良知的。因此,從王陽明的角度來理解,“良知”這個本體、“致良知”這個天下之達道,其中關鍵就在于達道中的“行”,作為其內在規定而存在著。
依此來看,所謂“知”就是良知,所謂實踐之義就是“致”,是故,王陽明這里的“致良知”無疑就具有了“知行合一”的內在之義。而且,王陽明曾在《答陸元靜書》中就認為,“致良知”的“知”的屬性就是知,而“致”的應有屬性則為行。有必要說明的是,程朱理學主張的“格物窮理”說,只是注重在求理上的探求,而忽略了實際的行,因此使得知與行成為兩體。而王陽明的“致良知”說,則把二者內在地貫通了起來,有效避免了程朱理學的這種情況[5]164。從上可知,王陽明這里的“致”,其實就是行,而“致良知”也就是把自身內在的這一道德準則實踐于現實當中而已。
二、王陽明“致良知”學說的現實意義與價值
王陽明“致良知”學說不僅使主體獲得了這種道德實踐的權利,而且在這種積極的入世心態中擴展了一系列的理論體系,比如“知行合一”的實踐精神,使得“致良知”有了現實的基底,從而產生主體的內在修養道德自律的精神,進而產生了一定的實際意義。
1.“知行合一”的實踐精神
知與行的關系,其實就是認識和實踐的關系,這是中國哲學范疇內的一種普遍認知關系。假如放在儒家的框架內,則其表現為道德認知和實踐的關系。
對于王陽明的“知行合一”說和“良知”說,可以明顯看出,二者是相互配合和促進的。在王陽明看來,“知行合一”的理論實際上就說明了這種知行之體本來就是一的道理,即“圣賢教人知行,正是安復那本體”。當然,王陽明的“知行合一”說注重的還是“行”,其目的就是想加強人們對“心即理”的進一步認知和“良知”說的進一步深化,以此來強化認知外化為行動的程度[6]68。當然,王陽明所說的這種“知”僅僅指的就是意識思想內的知,其“知”的范圍比宋儒中所言的“知”的范圍要小;王說中的“行”,則是指人們對這一心理行為和實踐行為過程中的行,很顯然這一“行”的所指范圍要比宋儒所言的行的范圍要大。
王陽明反復強調,“圣學只一個功夫,知行不可分作兩事”,認為“知與行”概念上的這種合一性并不就是說知與行是一件事情,而是說一個人如果不去行動則肯定不能是說知。王陽明“知行合一”說中的一個最重要的方法論就是為儒家倫理提供了這種道德實踐的可能性,即人們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應積極地進行自我道德修養和實踐,從而讓一種意識層面的道德直接就轉化到現實性的道德上。因此,王陽明最終就讓這種道德規范和現實行為、理想人格和真實生活之間搭建起了通道。
2.“致良知”和道德自律
王陽明曾講,“致良知之外無學矣。”[7]46這種口氣,無外乎就是以一言以蔽之的方式來體現自己這一學說的特殊性。王陽明在其“良知”學說的闡述中,認為只有知道而且還去踐行了,才能于內心當中真正把這種良知蔓延在生命當中,從而達到比較滿意的人生狀態。因此,按照王說的標準,如果一個人只是明白了這個道理而并沒有在實際的生活當中去踐行,那么他還并不是真正知道。他認為當時社會存在的本質問題就是道德倫理問題,而所謂的政治治理是無法從本質上來解決這些問題的,因此只有這種內心的道德教化與社會的一些綱常規范處于一種同水平的狀態,才能根本緩解社會的這種現狀,同時也能更好地維護社會的現實體制。所以,以內在的邏輯來看,王陽明的“良知”理論無疑是改變人的一種認知模式。但其中最關鍵之處則是王陽明將人的這種道德倫理標準和社會的規范秩序相結合,因為前者往往是一種籠統模糊的概念,而后者才是較為規范和明確的。因此,只有每個人都把其作為具體的道德標準看成其內在要求和目標,無疑整個社會就會處于一種比較理想的狀態。從這個角度來理解,王陽明的“致良知”理論就具有非常積極的現實實踐意義,社會的外在規范也就只是前者實現過程中的一種補充條件而已[8]151。所以,“致良知”學說就體現出了一種積極的道德自律精神。
3.“致良知”的現實價值
很多學者把王陽明學說中的“悟”,認為是他傾向于禪宗的證據。然而,其實朱熹等也都有相似的觀點。而在實際的體認過程當中,王陽明則把心的本體與良知統一而論,將主體修養的實際基點放置于實際的本體當中,因此本體作為始點而逐漸去除了這個二元性。因此,王陽明的“致良知”說不僅使得主體具有了道德實踐的發用權利,而且還把儒家以往的那種“二元性”給去除了,最為關鍵的是還將其中所謂的禪宗之見予以區分,不僅彰顯出王陽明對自我思想的堅定立場,而且還體現出他那積極的處世態度。
從實踐的層面來看,王陽明“致良知”說體現出來的律己精神和道德使命無疑對現今世界觀和人生觀的實際功用有很大促進作用。其實,王陽明思想里除了“知行合一”論之外,還有道德修養論、批判繼承觀、體認實踐法等,對行動的實踐認知都具有積極意義。
當然,王陽明思想的價值不僅僅停留在倫理道德層面,他的“良知”說使主體對自然界也存在著一種價值秩序,王陽明在實踐的層面上,把上述二者有機統一起來,無論是主體內在的自覺意識,抑或判斷抉擇上的知覺,都能使得民眾在日用常行之中關愛萬物而合理取用。是故,王陽明思想中的“良知上自然的條理”,使得主體的人生境界提到生態意識層面,無疑是他這一思想在環境倫理上對世人的教化。因為王陽明“致良知”說的精髓就是“致”的輻射面涉及事事物物、方方面面,其心學之思和外在世界是不予區分的。是故,王陽明的“致良知”說其實有很多思想與觀點是值得我們借鑒和吸取的。
三、結語
王陽明的“致良知”說,作為明代理學的一種思潮,雖然因為在歷史和邏輯的制約下終結于明清之際,但其中滲透的哲學思想的影子還是存在的。無疑,王陽明的“良知”論中,也存在著一定的道德狂熱,忽視了長期而持久的道德修養法則。同時,就儒家哲學來講,“良知”論也并不是唯一的成圣之路,忠恕原則等也都是其倫理原則的實現路徑。是故,受于時代局限,王陽明的哲學倫理思想不可能提升到很高的高度,因此就低來講,也是符合當時社會現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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