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里的女子（組詩）

王麗

兩個夜晚

兩個夜晚 只剩下

我們倆 孤立在站臺上

一列列車北去

一列列車南行

我已不清楚哪個方向

才是我要舉手送別的窗口

兩個夜晚 最好你

帶走一個 我留下一個

只是半個月亮隨你

另半個月亮跟我

這樣我們輪流等候

月亮

多么薄 好比

單薄的紙月亮

順著村口的溪水漂遠了

早在九年前 我突然覺得

有一天夜里它會回來

在我床前靜靜地呆著

滿地的白發有點菊花味

它輪回成一枚繡花針

靈巧而尖銳 它縫合了

太多的過往 又一下一下

用蜂尾刺我的眼 使它

紅腫濕潤 刺我的喉嚨

令它失語哽咽 它注定

要將我釘在原地水中撈月

我已放棄了時間的兩頭

在溪水的中心 那輪

絕版月亮是鱗光閃閃的紅鯉

我需要用來世去釣它

如果太短 我期待三生

合攏一起的長度和厚度

那樣是夠還是不夠

油畫里的女子

你不轉身 其實

轉身就看見了河流

上面有陳年老船

樹木做成的那種

你汲水歸來或許已經

看到 或者你正好錯過

那船與你無關

與另一個女子有關

她比你遠一片草灘半條河流

她面朝河水 向左側臉

就看見了你 她劃船

她可能看了你一眼

你的水罐抱在胸前

她看你的背影時陽光很好

草綠天藍 河水有沙子的柔和

我看你們倆個 我是第三個

女子 你們一生也看不到我

我一生都不會認識你們

我們的距離 就是世界

陽光照耀了 一個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