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名稱、商號與商標的沖突

文|賈華

公司名稱、商號與商標的沖突

文|賈華

[案例]

A市大鵬管理服務公司在A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記注冊，經營范圍為：嬰幼兒產品市場調查，家政服務，會展會議服務，禮儀慶典服務，物業管理。A市大鵬公司擁有注冊商標，該商標由大鵬圖案、“大鵬”文字與“DAPENG”字母組合而成，核定使用商品類別為第35類和第42類，包括廣告設計、市場分析、推銷（替他人）、住所（旅館、供膳寄宿處）、提供展覽設施、飲食營養指導、庭院設計布置、夜間守衛等項目。2012年被認定為××省著名商標。

B市大鵬家政服務公司在B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記注冊，經營范圍為：家政服務、信息咨詢（不含房地產中介、職業介紹及其他限制項目）。對外宣傳推廣中使用“大鵬家政”簡稱。A市和B市分別屬于我國不同省份。

A市大鵬公司認為B市大鵬家政服務公司侵犯了其商標專用權，訴至人民法院，請求判令B市大鵬家政服務公司變更公司名稱，停止使用“大鵬家政”字樣。

[法律分析]

本案雙方爭議的焦點在于B市大鵬家政服務公司在B市注冊登記，是否侵犯了A市大鵬公司注冊登記的“大鵬”商標專用權。這里涉及公司的名稱、商號和商標權利沖突問題，下面我們通過梳理這三個概念來分析該案例。

1.名稱與商號

公司名稱是公司在從事經營活動時相互區分的稱謂。公司名稱具有三個特征：唯一性，一定時期內，一個公司只能有一個名稱；排他性，在登記主管機關轄區內，某一經注冊的公司名稱只能由一個公司使用，不得與已登記注冊的同行業企業名稱相同或近似；可轉讓性，公司對其合法注冊的名稱享有名稱權，名稱可以隨企業或者企業的一部分一并轉讓。

公司名稱由以下部分依次組成：行政區劃名稱、字號、行業或經營特點、組織形式。字號又稱商號，是企業名稱中最具個性的部分，人們通常將字號作為企業的標識和簡稱。字號應當有兩個以上的漢字組成，行政區劃和行業名稱一般不能作為字號，但是歷史悠久或約定俗成的企業除外，比如“中國照相”。自然人姓名可以作為字號，比如“陳克明”面業。

公司名稱須登記取得，登記機關是各級工商行政管理機關。設立公司，發起人首先要申請名稱預審核。名稱登記的審核遵循申請在先、受理在先、注冊在先原則。在登記主管機關轄區內不得與已登記注冊的同行業企業名稱相同或近似，一個企業只準使用一個名稱。

基于以上規范，企業名稱的保護具有兩個特點，一是分轄區保護，企業名稱的排他性僅體現在登記主管機關轄區范圍內；二是全稱保護，法律保護企業名稱包括行政區劃、字號、行業和組織形式，而不單獨保護字號，也就是說同一轄區內，不同行業可以字號相同。本案例中，就出現了A市大鵬公司、B市大鵬家政服務公司，二者在公司名稱上不存在權利沖突。

雖然名稱和商號由于實行分轄區保護和全稱保護，但實踐中也會出現公司名稱的爭議案例。山東起重機廠具有多年歷史，經營范圍包括起重機械及其配件的設計、制造、安裝、咨詢、技術服務等業務，在行業有較高的知名度。2004年，該地區成立了山東山起重工公司，將“山起”作為字號列在公司名稱中。山東起重機廠認為“山起”作為其企業名稱的簡稱已被社會廣泛認知，兩家企業所屬行業相同或緊密聯系，山起重工公司侵犯了山東起重機廠的名稱權。該案件經歷一審、二審和再審，法院認為：對于具有一定市場知名度、為相關公眾所熟知并已實際具有商號作用的企業或企業名稱的簡稱，可以視為企業名稱。山起重工公司和山東起重機廠同處山東青州市，距離較近，經營范圍基本相同，“山起”作為山東起重機廠特定簡稱已被相關公眾認可，山起重工公司在企業名稱中將“山起”作為字號，足以造成相關公眾對兩家企業產生誤認，侵犯了山東起重機廠的合法權益，構成不正當競爭。

2．名稱與商標

企業名稱和商標都是作為企業及其產品、服務的標識，都是外界識別它們的符號。由于企業名稱保護的分轄區和全稱保護，一般企業都會將字號作為商標進行注冊。這就容易出現兩種符號發生沖突、混淆，甚至會用來誤導消費者。

企業名稱與商標具有如下區別：一個公司只能有一個名稱，但可以擁有多個商標；企業名稱只能是文字表述，商標可以是文字、圖形、數字、字母、顏色及其組合；企業名稱在各地工商行政機關登記，在其轄區內受全稱保護，注冊商標專有權必須由國家商標局授予，在全國范圍內有效。

由于企業名稱和商標的區別，二者難免產生沖突。一是企業將他人的商標中的文字作為字號使用，登記的名稱與在先的注冊商標沖突；二是企業名稱或者字號被他人注冊為商標，后注冊的商標與在先登記的企業名稱相沖突。

20多年前，曾發生杭州張小泉剪刀廠訴南京張小泉刀具廠案，很好地闡釋了企業名稱權和注冊商標專用權的沖突情形。“杭州張小泉剪刀廠”和“南京張小泉刀具廠”都是在當地工商行政管理機關登記的企業名稱，在各自冠用的行政區劃范圍內享有專用權。杭州張小泉剪刀廠生產的菜刀商標為“張小泉”牌，并取得了商標專用權。南京張小泉刀具廠未申請使用注冊商標，但在其包裝和產品上刻印了“南京張小泉”和“張小泉”字樣。由于杭州張小泉剪刀廠擁有“張小泉”注冊商標專用權，南京張小泉刀具廠在其同類產品及其外包裝上刻印“南京張小泉”和“張小泉”標識，容易造成消費者誤認，侵犯了杭州張小泉剪刀廠的“張小泉”注冊商標專用權。

3．名稱與商標沖突的認定

根據我國商標法和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將與他人注冊商標相同或者相近似的文字作為企業的字號在相同或者類似商品（服務）上突出使用，容易使相關公眾產生誤認并構成商標專用權侵權。這里的近似是指標識與注冊商標相比較，其文字的字形、讀音、含義或者圖形的構圖及顏色，或者其各要素組合后的整體結構相似，或者其立體形狀、顏色組合近似，易使相關公眾對商品的來源產生誤認或者認為其來源與注冊商標的商品有特定的聯系。《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確立了認定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原則：以相關公眾的一般注意力為標準；既要進行對商標的整體比對，又要進行對商標主要部分的比對，比對應當在比對對象隔離的狀態下分別進行；判斷商標是否近似，應當考慮請求保護注冊商標的顯著性和知名度。

本案例中，判斷B市大鵬家政服務公司是否侵犯了A市大鵬公司注冊登記的“大鵬”商標專用權，應依據普通消費者的一般注意力及法律規定進行綜合判斷。B市大鵬家政服務公司雖將“大鵬”登記為企業名稱中的字號，但A市大鵬公司的注冊商標的標識是由大鵬圖案、“大鵬”中文文字與“DAPENG”拼音字母組成，B市大鵬家政服務公司并沒有使用與A市大鵬公司相同的圖案或字母，其服務項目包括保姆資料、月嫂與育嬰師、鐘點工、護理老人和病人、家教等，與A市大鵬公司注冊商標的使用范圍不盡相同。

A市大鵬公司的注冊商標雖被認定為××省著名商標，但其知名度并未涉及全國，因此B市大鵬家政服務公司沒有侵犯A市大鵬公司的注冊商標的主觀惡意。B市大鵬家政服務公司使用“大鵬家政”字樣的行為不易引起相關公眾對其提供的服務來源與A市大鵬公司相聯系，也不足以使相關公眾產生混淆、誤認，故不構成商標專用權侵權。

總之，公司的名稱、字號和商標是區別于其他企業及其產品和服務的重要標識，同時也是市場競爭中積累的商譽的載體。在選取企業名稱和注冊商標過程中，既要考慮不影響其他企業的在先的權利，更要增強保護意識，織就企業無形資產的保護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