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因何與歐洲惡斗

李昊 陳攀

最近幾天，土耳其與西歐多國關系急劇惡化。土政府安排多名高官前往荷蘭、德國、奧地利等國，動員當地土耳其人參加土耳其定于下月舉行的憲法修正案公投。但土官員的拉票活動在這些國家相繼遇阻，由此引發雙方“口水仗”。這場外交危機表明土耳其內政外交同時進入高度敏感時期，背后有著土歐各自內部政治氣候、土歐關系以及土耳其因在敘利亞內戰的角力中失勢而感到焦慮等背景。

首先，土歐各自內部政治氛圍。目前，土耳其國內圍繞總統制改革的斗爭已到決戰時刻。去年未遂政變后，土耳其國內社會撕裂與政治對立加劇，本次公投將是正發黨執政以來最嚴峻的公投，也是埃爾多安和正發黨壓上最大本錢的一次豪賭。另一邊，歐洲多國今年也進入大選年。持續多年的難民危機和恐怖襲擊極大改變了歐洲政治色譜，各國極右翼政黨多以反移民、反難民、反伊斯蘭為社會動員力量。荷蘭等國政府拒絕土耳其的政治動員活動，正是為了防止國內極右翼政黨從中獲益。

其次，土歐在多領域的政治合作桎梏不斷。過去，雙方基于難民、反恐、入歐等迫切的政治利益展開合作。2016年3月18日，歐盟和土耳其就難民、反恐、入歐等議題達成框架協議，但截至該協議第五次執行報告發布的2017年3月2日，歐盟在接納難民人數、難民物資援助等方面均未實現承諾。同時，歐盟與土耳其因在反恐法、生物護照、個人信息保護等領域存在分歧，遲遲無法落實對土耳其免簽證政策。另外，土歐在土耳其國內政治與人權問題上存在分歧。土耳其未遂政變后，歐盟多次批評土耳其存在破壞法治與民主的情況。

第三，土耳其在新一輪敘利亞角力中遭遇瓶頸，在維持影響力上變得焦慮。未遂政變后，土耳其被動調整敘利亞政策，轉而與俄羅斯合作主導敘利亞局勢。可在本月，敘利亞局勢開始出現戲劇性變化。土耳其雖然在軍事上取得進展，但被敘政府軍等隔離在“伊斯蘭國”控制區外。根據聯合國2258號決議確立的敘利亞問題路線圖，當前各方在打擊“伊斯蘭國”行動中的作用將直接決定其在敘利亞戰后政治版圖中的地位，而土耳其被隔絕于“伊斯蘭國”控制區外，將削弱其參與敘利亞政治重建的利益。

在此背景下，當下這場土歐外交危機將走向何方并產生何種影響呢？

首先，土歐民族政治迎頭相撞的態勢短期難以緩解。土耳其與荷蘭的外交糾紛已經成為民族主義政治動員的試驗場，歐洲國家都在密切關注即將到來的荷蘭大選，如果執政的中右翼與中左翼聯合政府通過對土耳其的強硬立場獲得大選勝利，不僅更多歐洲國家會加入對抗土耳其海外政治動員活動的行列，而且歐洲大量右翼甚至中間黨派也會開始對移民和穆斯林采取更強硬立場。

其次，土歐外交危機加劇了雙方在其他重要領域的政治摩擦。目前，土歐在選舉核心利益上的政治矛盾，正在阻斷雙方彌合關鍵技術分歧的路徑，“生物護照”“歐洲刑警組織業務合作”“按照歐盟標準修訂反恐法”“修改個人數據保護條例”“在打擊犯罪問題上與歐盟開展全面合作”“實施歐盟土耳其重新接納協議”等影響土歐關系的關鍵難題將更難解決，雙方合作解決難民問題的政治根基依然脆弱。

再者，土耳其開始被封閉于當前敘利亞主戰場之外，降低了其影響歐洲安全的能力。下一階段，遏制敘利亞新生難民數量及“伊斯蘭國”恐怖外流態勢的將主要是俄、敘、美和庫爾德武裝等力量，歐洲對土耳其的戰略依賴程度有所降低。其結果可能是土歐雙方顧忌更少，沖突更甚。▲

（作者分別是四川大學西部邊疆安全與發展協同中心特聘副研究員、四川師范大學智庫研究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