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小王子》的象征性及深層意義

⊙張 燕［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 重慶 400715］

論《小王子》的象征性及深層意義

⊙張 燕［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 重慶 400715］

《小王子》是一部富有深刻哲理的童話故事，圣埃克絮佩里運用二項對立模式及象征手法，詮釋了愛與責任對人生的意義，充分展現了作家的人生觀、價值觀。受童年經歷的影響，作家借童話的形式，批評了現代文明中種種荒誕的現象，并借用兒童的視角揭示出潛藏在人性深處最本真的“質”，具有深層的價值與意義。

《小王子》 象征性 兒童自我狀態 深層意義

《小王子》是一部富有深刻哲理的童話故事，融合了作家的生命哲學，極富詩意的描寫蘊含著許多哲學思想。作家運用二項對立模式，詮釋愛與責任對人生的意義，彰顯了深刻的象征意蘊，充分展現了作家的人生觀、價值觀。圣埃克絮佩里受童年經歷的影響，摘下成人看待世界的附色眼鏡，以兒童最原始、最純真的視角看世界，借童話的形式，對現代文明中的荒誕現象給予了深刻的批判。《小王子》既表現了作家本人獨特的人生經驗和價值取向，也上升到了對整個人類生命、人生、人性本真性的正視與探索，具有深層的價值與意義。

一

據英國學者西蒙斯介紹,戈伯萊·達爾維拉伯爵在其《象征的遷移》一書中說:“象征(synibol)原先被希臘用來指‘一塊書板的兩個半塊,他們互相各取半塊,作為好客的信物’，后來它被用來指那些參與神話活動的人借以互相秘密認識的一種標志、標語或儀式。”再后來《韋氏英語大詞典》對“象征”一詞所作的解釋是：象征系用以代表或暗示某種事物,出之于理性的關聯、聯想、約定俗成或偶然而非故意的相似;特別是以一種看得見的符號來表現看不見的事物。有如一種意念,一種品質,或如一個國家，一個社會之整體，一種表征;例如獅子是勇敢的象征,十字架為基督的象征。究其實質,“象征就是借用具體可感的形象或符號,以表現某種對外部世界的感受而生成的概括思想感情、意境或抽象的概念、哲理”。

象征作為文學藝術審美領域的一種形式,擁有其獨特的藝術品性。黑格爾認為“象征一般是直接呈現于感性觀照的一種現成的外在事物,對這種外在事物不直接就它本身來看,而是就它所暗示的一種較廣泛普遍的意義來看。因此,我們在象征里應該分出兩個因素：第一是意義,其次是這意義的表現”。文學藝術中的象征是通過各種意象載體體現出來的,用這種象征的方式可以開拓并升華出無盡的意義空間,《小王子》正是這樣一部通過象征手法開拓出無限意義和豐富哲學內涵的作品。“象征”讓其歷經歲月無情的淘沙后，依然那么富有魅力，那么經典而屹立于藝術的殿堂。

圣埃克絮佩里采用二項對立模式來營造與象征意義有關聯的氛圍，以此詮釋世界及人生，充分展現了作家的審美姿態與人生觀。“小王子與玫瑰的感情”象征著對愛情的感悟，愛是二人心靈的契合，愛是需要培養的。“小王子體味到了超越愛情的責任，即對一切認識和了解的事物，應當終生為其盡責。這種對愛情的詮釋，與其說是小王子的愛情觀，莫如說是作家自己的愛情觀。其在愛情表面的突破意識，彰顯出蘊涵在愛情之中的實質。”狐貍的出現是《小王子》文本中的一抹亮色，狐貍與小王子的情感象征著對友情的體悟。狐貍形象特別，它渴望被馴養：“要是你馴養我，我的生活就變得充滿陽光。我會辨認出一種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腳步聲。”狐貍仿佛是一個平民思想家，它的所有智慧都源于它那并不光彩高尚的生活。小王子出走B612行星,在到達地球之前先后游歷了六個星球，遇到了國王、愛慕虛榮的人、酒鬼、商人、點燈人、地理學家。小王子對這些遭遇的感受與評價有兩點經常重復：大人們都喜歡數字；他們經常說“我是個正經人”。“在《小王子》中，國王的權力，愛慕虛榮的人的虛榮，酒鬼的煩惱，商人的財富，地理學家的鴻篇巨著，象征著人類社會整體中各個領域的追求。現代社會的發展給予人們的意義是小王子游歷的幾個星球上展現出來的：權力，愛慕虛榮，自我沉淪，追逐金錢，不實踐探索。”《小王子》中二元世界的象征體系，通過一系列對立的象征意象，表達了主題對外在世界及內在精神的認識和觀照，值得我們深入地去剖析。二

在文本中，“小王子”既是主角，也是核心的象征意象。“‘小王子’是架起施喻者與受喻者兩個認知主體的共主體性和互主體性的另一主體，是主體間的相互作用、相互對話、相互溝通和相互理解得以實現之所在。施喻者的復雜和矛盾注定了小王子的多重隱喻內涵，受喻者的廣闊背景又使得小王子呈現出多重隱喻意義。”“小王子”象征著人類生命本真的存在。小王子在他的小星球上每天清除“猴面包樹”幼苗，打掃活火山，然后就是看日落，生活得很有秩序。后來他有了玫瑰花，他為她澆水，用玻璃罩給她抵擋夜風，他們彼此成了對方的唯一。“要是有個人愛上了億萬顆星星中僅有的一朵花，他望望星空就覺得幸福。”“我還有一朵花。”“花最美了！”在小王子的世界里有愛，有美，有詩意。小王子有一顆孩子般純潔的心靈。當“我”不勝其煩給他畫了一個箱子時，他居然笑逐顏開：“我要的正是這個！”他真的看到了一只裝在箱子里沉睡的小羊！他是用心去看的，“因為真正重要的東西是肉眼無法看見的，只有用心靈才能看得清事物的本質”。

“小王子”象征著孤獨的存在。“他來自一個和外界沒有任何干系的小星球，他堅守著個體生命最充分意義上的自主與自尊。他勤勞地呵護著他身處的領地，絲毫不懈怠地清除潛藏在小星球上的“猴面包樹”幼苗，因為它們是毀滅小星球的‘炸彈’。小王子生活的世界應該說是個自足的世界。他的正經事就是每天打掃星球，唯一的消遣就是欣賞夕陽的清輝。但是小王子并不快樂。‘你知道……人憂傷的時候喜歡看太陽下山……’‘有一天，我看了四十三次太陽下山！’為什么小王子在自足的世界里還要憂傷呢？難道他也是孤獨的？‘反正我那里小得很……一直往前跑，也不會跑出多遠的……’這句話的深刻內涵是值得我們再三去品味的。”“物理空間上的‘小’限定了距離上的‘遠’，那么，心理空間是否也類同呢？個體內宇宙是博大的，是無限的，人在本質上是自由的，那么，這樣的個體心靈空間難道還會如小星球一般‘跑不遠’嗎？……事實上，小王子確實在心靈的境地里沒有走出多遠，除卻沒有享受到自由飛翔著的心靈的美妙外，他更咀嚼了常人所沒有體驗到的人生的‘落寞’與‘孤寂’。”小王子作為一個生命形式本身的孤獨存在，也可以說是圣埃克絮佩里的自我設置之所在。“在圣埃克絮佩里短暫的一生中，孤獨憂郁常伴隨其左右。根據一些資料表明,‘圣埃克絮佩里實際上一直是比較孤獨并且害怕長大的,而且他曾經在給他母親的信中提到，他不愿長大，希望回到童年的單純時光’。在圣埃克絮佩里死后出版的《記事本》里還發現這樣一句話:‘在還需要呵護的年紀里，就過早地被上帝斷了奶，我們不得不終生像個獨到的小人兒那樣奮斗’。”童年的經歷，使他永遠固執地保留屬于自己的童心，保羅·韋伯斯特說:“從安東的作品中可以看出，當他沮喪時，往往在童年回憶中尋求慰藉。”甚至連小王子的外形特征都來自圣埃克絮佩里童年常畫的雛形，小王子的形象不斷出現于作家寫給朋友的信中。聯系“TA創始人艾瑞克·伯恩曾在1972年《語意與心理分析》（What Do You Say After You Say Hello）中提出‘兒童自我狀態’理論，即一個人以自己過去（特別是幼時）的方式來思考、感覺并表現的部分，代表自己小時候的部分，是人整個生命的開始”。“兒童自我狀態”正好符合圣埃克絮佩里創作《小王子》時的初衷，從選材、內容、主旨、意象的塑造，它都以兒童最原始、最純真的視角提醒人們“所有的大人曾經都是小孩”。

《小王子》成功地運用象征手法，揭示了所謂“大人世界”中的種種紛雜與悲哀。通過天馬行空的想象，作家虛構了一個感人的故事，以其富有詩意的表現手法，讓人們感悟到情感的朦朧美以及人物、事件的神秘美，作品將愛情的真諦、友誼的本質以及人生哲學表現得淋漓盡致。《小王子》采用童話模式，以兒童最原始、最純真的視角深刻批評現代文明中的荒誕現象，具有作家獨特的人生經驗和價值取向，喚醒忙碌于世俗中的人們，暫停一下腳步，懷著對愛的責任和一顆“真、善、美”的童心去擁抱生活，感受生命。

① [法]安德烈·莫瓦洛：《從普魯特到薩特》，袁樹仁譯，漓江出版社1987年版，第87頁。

② 徐芳：《〈小王子〉中“二元世界”的象征意義分析》，西南大學文學院2010年碩士論文。

③ [英]保羅·韋伯斯特：《小王子的愛與死》，黃喻麟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27頁。

④ 張岳庭：《尋找永恒的愛的真理——〈小王子〉主旨再論》，《云夢學刊》2011年第5期。

⑤ [法]圣埃克絮佩里：《小王子》，周克希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年版。（本文所引《小王子》原文，均出自此書）

⑥ 楊海能：《論〈小王子〉的本真性》，浙江大學傳媒與國際文華學院2013年碩士論文。

⑦⑧ 李雙麗：《游走于文本與世界的小王子——〈小王子〉主體間性研究》，西北師范大學文學院2009年碩士論文。

⑨ 李利芳：《自我，他人——童話〈小王子〉中的間性范疇》，《名作欣賞》2007年第9期。

⑩ 魏菲菲，郗鋒：《從圣埃克絮佩里的小說看作家的孤獨意識》，《時代文學》2008年第6期。

? 陳松：《TA創始人艾瑞克·伯恩簡介》，《大眾心理學》2007年第5期。

作 者：張燕，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代文學與文化。

編 輯：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