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佩珀對馬克思生態學思想的澄清與辯護

李 金

（遼寧大學哲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沈陽 110036）

戴維·佩珀對馬克思生態學思想的澄清與辯護

李 金

（遼寧大學哲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沈陽 110036）

戴維·佩珀是20世紀90年代英國生態學馬克思主義流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他提出了“弱”人類中心主義的生態觀，將社會正義與生態改善結合起來，主張回歸馬克思主義和人類中心主義，以此來對馬克思的生態學思想進行澄清與辯護。佩珀這種生態學思想態度的出現為解決社會生態危機提供了嶄新的理論指導和實踐方面的借鑒價值，在當時的哲學界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戴維·佩珀；馬克思生態學思想；澄清與辯護；“弱”人類中心主義

在生態學與馬克思主義的內在關系的研究方面，大家會普遍存在一種疑問，那就是馬克思的思想中有關于生態學理論的論述嗎？這個問題在當代生態運動的理論和實踐中引發了極大的爭議。其中以生態中心主義為典型，它的主要論點就是馬克思思想中沒有生態學理論。生態中心主義者堅持反對甚或是敵視的立場，視馬克思主義為造成生態問題根源的人類中心主義。佩珀極力批判了這種對馬克思思想的誤讀的立場，認為馬克思的理論中是包含著生態學思想的。他對馬克思的生態思想進行了較為全面的澄清和辯護，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弱”人類中心主義范式的、重新回到馬克思主義的生態學主張。

一、對質疑馬克思主義生態學思想的反質疑

戴維·佩珀在其具有代表性的著作《生態社會主義：從深生態學到社會正義》中指出：“全球化使整個世界在經濟、社會和環境方面都面臨空前的威脅，正是這種威脅使得我們這個世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理論和實踐，而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理論與實踐是與馬克思主義密不可分的，所以這也意味著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與實踐，要讓馬克思主義的分析適應21世紀全球化世界的環境和條件，就必須吸收馬克思、恩格斯早已證明了的關于資本主義如何與為什么需要全球化的思想，但更需要研究資本主義為什么內含‘生態矛盾’的問題”①陳學明.當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和實踐—評戴維·佩珀對馬克思生態理論當代意義的揭示〔J〕.社會科學輯刊，2011年第 2期.，這段話表明佩珀對待馬克思思想的態度，并指明了馬克思的思想體系中是含有深刻的生態學思想的，他的這一態度是對那些質疑馬克思生態思想的生態中心主義者徹底的批判。

佩珀斷然否定一些綠色分子對馬克思主義的如下指責：馬克思主義是僵死的、不靈活的、決定論的、機械論的，馬克思主義缺乏人性主義與精神向度，佩珀指出，“馬克思主義分析的各個方面已被證明是有用的和有效的，以致于身處西方國家的我們這些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馬克思主義者”，“馬克思主義確實以一種雖然比較含蓄但頗具意義的方式包含了足夠的生態學觀點”②（英）戴維·佩珀.生態社會主義：從深生態學到社會正義〔M〕.劉穎譯.山東：山東大學出版社，2005.73.，他和帕森斯一樣都認為，馬克思和恩格思的關于生態問題的相關思想是永遠不會失效和過時的，從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中也一定能發現更多的解決生態問題的方法論指導。所以，他對馬克思主義理論中蘊含的的生態學觀點是完全肯定的。

二、澄清并論證馬克思思想中豐富的生態學思想

在對生態中心主義者等人關于馬克思生態思想的質疑進行了批判之后，佩珀詳細澄清并論證了馬克思理論中的生態學思想，這也是他作為一個堅定地馬克思主義者對馬克思生態思想的所作的辯護。從他的澄清和辯護中我們可以理清馬克思生態思想具有以下兩個主要方面的內涵。

（一）馬克思的辯證自然觀——人與自然的和解與和諧發展。

很多人都認為馬克思的自然觀與生態學是無法掛鉤的。奧康納就曾指出，馬克思的自然概念與生態學沒有任何關聯，從而否認了“馬克思生態學思想”這一論斷。佩珀對奧康納等人的反對提出了批判。認為馬克思的自然概念是蘊含著豐富的生態學思想的。而且對于我們的生態建設工程具有巨大的借鑒價值。

佩珀首先對馬克思的 “自然與社會辯證統一的”自然觀進行了辯護。馬克思曾經在他的著作《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指出了社會、人與自然之間的辯證關系。他說：“人與自然是辯證統一的。首先，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的生存離不開自然界。在自然界中，人可以獲得生存所需的物質資料。從而使得自然界變成人的無機身體。其次，自然界作為與人類交往的現實世界也離不開人。人總是通過自身的感性實踐與自然發生關系。”既然，在馬克思看來，人與自然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這種聯系是互相進步，互利共贏的和諧關系，所以，在對待自然的時候，人應當以一種道德倫理的關懷去對待自然，尊重自然，彰顯自然本身的內在價值并且加以利用投身改造世界的實踐活動中去。馬克思揭示了人與自然以及社會與自然是高度統一的，在這樣的觀點基礎上，人類無法抹去自然天性加之于人身上的烙印，所以，人的理性加上自然的天性才能鑄就和諧美好的社會，才能最終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解與和諧發展。與此同時，實現人與自然的最終和解，必須改變人類的需要方式，進行道德革命以便建立新的生態道德價值觀。人與自然在這種生態道德價值觀的指引下形成一種民胞物與，互利共贏的和諧關系。因此，佩珀認為解決生態問題正需要馬克思這樣的思想理論作為方法論的指導。

（二）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體現了深刻的生態意蘊。

馬克思批判資本主義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于這種社會制度破壞了生態環境的和諧。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發展的實質就是追求剩余價值的最大化。他們單純的追求剩余價值來實現經濟快速發展，卻造成了過度消耗，從而引發了一系列生態環境失衡問題。更嚴重的是，資本家會將環境治理的成本轉嫁給廣大發展中國家，讓他們來為環境破壞承擔責任。資本主義的生產成本的外在化導致環境危機加劇。所以馬克思批判資本主義，認為這種社會制度是不利于社會發展的，應該推翻它。他提出推翻資本主義制度的方式就是社會變革，而掌握社會變革力量的是無產階級。另一方面，馬克思批判資本主義，是因為存在于這種社會制度下的生產方式會產生虛假意識，從而扭曲人的生產方式和活動。馬克思指出，在人與自然發生關系的過程中，由于人的自私和貪婪，使得自然環境產生了異化，進而引發了人的異化。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徹底批判，蘊含著豐富的生態學思想，這是佩珀借以對那些質疑馬克思生態學理論進行反駁的理論根據。因此他才對馬克思的生態學思想進行了澄清和辯護，他覺得這是十分必要的。

三、確立新的“人類中心主義”——重新塑造社會主體

佩珀通過對馬克思生態思想的澄清與辯護，提出了重新回到馬克思的口號，他確立了自己的生態學思想，即就是把自然正義與社會正義相結合的生態社會主義，因為佩拍認為建立自然正義與社會正義相結合的生態社會主義，既合理利用支配自然的權利，滿足人類社會的長遠發展需要，又能肩負起對自然的責任，給予自然以道德價值關懷，避免環境的污染與破壞。

（一）“弱”人類中心主義的提出。

佩珀認為，處理人類與自然的關系的正確態度應該是堅持人類中心主義，但他所主張的是一種發揚人道主義和社會正義的 “弱”人類中心主義，即就是重新塑造人類的主體地位。他主張人在自然中生存的過程中要理性的善待自然，要懂得滿足，不能過度的對自然進行占有。而在重塑人類主體地位的過程中，在充分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的同時遵循自然規律。

人類中心主義的思想最早源于普羅泰戈拉提出的“人是萬物的尺度”，而康德也提出過“人為自然界立法”的思想，受這些思想的影響，人類的主體地位得以提升和鞏固，與此同時也過分地夸大了人的主觀能動性，自然環境處在一個被動的境況當中。隨著生態環境問題的日益加劇，各種反對人類中心主義的呼聲日漸高漲。對此，佩珀為人類中心主義提出了辯護。

在佩珀之前，格倫德曼也對人類中心主義提出了辯護。他認為，生態危機不是“人類中心主義”這種思想誘導而發生的，而是因為這種思想被扭曲的理解了。控制自然、支配自然這種觀念本身沒有錯，錯在于我們沒有正確地支配和控制自然。格倫德曼提出重返人類中心主義的口號，佩珀繼承和發展了他的思想。他認為我們必須堅持人類的中心地位，塑造人類的主體地位。但是這種人類中心主義思想并不代表著可以對生態環境不管不顧，而是在以人類為中心的前提下兼顧生態的平衡發展。而人為了長期、可持續的生存和發展，也必定會平等的對待生態自然，合理地、可持續地開發和利用自然生態資源，從而滿足人類的全面自由和可持續發展。

佩珀所說的人類中心主義是比較全面的，合理的一種思維方式。他主張的是站在人類的合理需要和利益的角度來考慮生態危機的解決，這是馬克思主義范式的人道主義的在生態環境領域的重要彰顯。他要求的是要按照人類整體持久地自由全面發展為尺度來對待人與自然的關系。這種人類中心主義是對人類利益和自然本身的內在價值的綜合考量，因為在佩珀看來，人們要是能夠兼顧人類主體性的充分發揮和尊重自然，遵循自然規律的話，就能夠善待自然，給予自然以道德倫理的關懷，而環境危機也可以得到很好地解決。

（二）從生態改善上升到社會正義。

佩拍主張的生態社會主義不僅追求生態改善，更注重社會正義。而生態社會主義追求的社會正義反映到環境問題上就是 “人們在處理環境保護問題時不同國家、地區、群體之間擁有的權利與承擔的義務必須是公平對等的，在環境利益的享受與環境破壞的分配上貫徹公平原則”①倪瑞華.英國生態學馬克思主義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163.。而在實際現實中，這種社會公平并沒有健康地存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存在的社會正義是扭曲的，黑暗的，甚至是虛假的。所以佩珀強調要推翻資本主義制度，摧毀資本主義制度籠罩下的虛假的意識形態，而建立生態社會主義制度，這是一種真正的充滿社會正義的美好的社會制度。

社會正義是解決生態危機所必需的前提條件，佩珀把社會正義作為構建生態社會主義的價值追求。他強調要關注的社會正義，不僅包括人與自然之間的正義，還應該包括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正義。首先在人與自然方面，佩珀認為我們人類要尊重自然，重視自然本身的價值和權利，要時刻都能把自然的發展和人類的可持續的、全面自由的發展聯系在一起，深刻確信馬克思的人與自然辯證統一的命運共同體的理論。人要善待自然，要以一種民胞物與的理性情感去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解以及雙方的長遠發展。其次，在人與人方面，佩珀指出要注重社會公平，盡量縮小貧富差距，人人都要有公平公正的信念去對待生態資源，而且要為環境改善承擔責任和義務。最后，更重要的是要在國與國之間推崇社會正義。佩珀認為這一點很關鍵，因為當前全球生態危機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正義的喪失引發的。他批評指責生態帝國主義國家的生態殖民掠奪。發達國家掠奪廣大發展中國家的自然資源，并把生態消耗的成本轉嫁給它們，不但造成了發展中國家自然資源的消耗增大，而且加劇了其經濟負擔。同時發達國家還向發展中國家輸出污染嚴重的工業等，造成了發展中國家生態危機日漸嚴重。這些都是喪失了公平正義的不道德行為，是應該被譴責的。因此，佩拍構建的生態社會主義主張推崇社會正義，追求社會平等、消滅資本主義剝削和壓迫，并把以此作為解決生態危機的基本原則和價值追求。佩珀所設想的生態社會主義的基本雛形就是：生態危機得以解除，環境得以改善，人與自然和解并且和諧共生。這就與馬克思所追求的人與自然同時解放，并走向自由全面發展的共產主義社會相互契合。而這也是他要對馬克思生態學思想進行澄清和辯護的一個重要的依據和理論支撐點。

結語

佩珀建立的“弱”人類中心主義式的生態學思想，追求的是解決生態危機，實現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和解。并且他指出在實現生態危機解決、環境得到改善的基礎上，把生態理念上升到社會倫理層面去追求社會正義，要求我們在全球化發展的大趨勢之下，能夠用道德倫理關懷去對待生態環境的建設，實現真正的可持續發展，這樣不單單能夠造福于人類社會，而且能夠造福好幾代人的去追求美好生活環境的夢想。更重要的是，佩珀的生態思想主張對世界各個國家解決生態危機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特別是對于我國的生態文明建設工程來說，這無疑是一種莫大的理論支撐。與此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佩珀理論存在的缺陷就是對馬克思認識的不完整性，以及他的思想具有難以避免的烏托邦色彩。佩珀的理論困境反映了當代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和社會主義者的一個共同難題：一方面，他們反對資本主義制度，把資本主義的罪惡歸結為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但另一方面，他們深受民主社會主義和西方民主制度的影響，不能夠或不愿意與資本主義的政治經濟體制徹底決裂。這就決定了他們的社會主義理想只能是烏托邦的空想，但是我們要正確的看待佩珀理論的缺陷，雖然或許在現在看來，佩珀的烏托邦式的幻想還不能被認可，但是這個美好的幻想會成為我們為美好生活環境而奮斗的動力。在不久的將來，這個烏托邦式的美好圖景會成為一種現實存在的我們生活在其中的樣子。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 1—4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英）戴維·佩珀.生態社會主義：從深生態學到社會正義〔M〕.劉穎，譯.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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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 2234（2017）10— 0023— 03

2017— 10—01

李金（1990—），女 ，陜西富平人，2015級碩士在讀，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哲學、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

〔責任編輯：侯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