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停頓（組詩）

董長民

我是一棵草

我只是一棵草

陽光在我的臉上舞蹈

春風帶來鳥鳴

讓我的夢飄展成

綠色的旗幟

我不怕被人踐踏

不怕火燒

我清醒地數過

風的重量雪的密度

在等待的時空中

我想象夕陽的心跳

蒼鷹的意境

只要那個名字還活著

我愿用纖弱的骨骼

接受任何形式的

天荒地老

其實，我只是一棵草

可以被大樹和鮮花

隨意嘲笑

時光的隧道里穿越多少次

站立的身軀成為刀鞘

命運的露珠為我心動

哪怕只有一回

也讓我卑微的漢字

把明亮或凋零的季節照耀

她的姓名就是春天

命運把我進化成飼料

在牛羊碩大的胃里

我的激情在燃燒

窗外，有人唱歌

沙啞滯重的浪

攜帶感覺到的泥漿

拍打著一個孤僻的小島

小島上許久沒有白鴿

只是長出翅膀的心

還在來回跳躍

不知道為了什么

這時進入春天

窗外，有人唱歌

一塊冰融化

一把火燃燒

一條長長的路

望不到頭看不見尾

歌聲在慢慢滲透

在每一個角落萌芽

花朵次第開放

根系漸漸復雜

果實在視野中

不會老化

感受

給夢插上翅膀

也追不上你太深太久的秘密

把心拉上窗簾

也能看清你太苦太冷的孤寂

沒有快樂的時光

你用無奈揉搓著臨時拼湊的笑容

母親的叮嚀啄痛你奄奄一息的記憶

在黑暗里你同大地一起哭泣

命運如一架走不準的時鐘

越調越亂，連真誠的瞬間也沒有規律

回首花期回首好夢回首莫名的來路

沐浴心頭的陽光在不知不覺中丟失

玫瑰成了商品，蝴蝶已經沉寂

不相信愛情的視野中

春天是凄迷夏天是狂躁秋天是嘆息

握在掌心的本來是一頁頁空洞

生命中關于美好的積蓄無法兌換幸福

我凝望你漸漸失去血色的背影

在心中計數你曾經純真的時刻

我問你家的芳香是否繼續存留

金屬般的溫柔應該滲透的皮膚

圓月的電流把我擊中

那首人類共同的歌你聽到了嗎

一個女人如果不被虔誠的敬仰擁抱著

她柔弱的雙肩依偎的只能是虛幻

孤獨

孤獨也是一條路

終點有時是序幕

落日染紅山野的臉頰

山野忘記喧鬧的歌舞

孤獨的車站上

憔悴的形象停佇

撕開的票根上

聽不清誰在啼哭

孤獨的情緒

有時是歌詞的翻版

撕心裂肺的呼喊

被我趕出了房間

孤獨的海中

慢慢我學會沉浮

心情的岸或許不是假設

航標燈從古詩中閃亮起來

青春拍打著浪花的典故

拒絕停頓

這世界很大

道路很遠

驛站是個童話

前面是風后面也是風

風是你的朋友

一刻不停地歌唱

又把潔白的云彩帶走

飛鳥是浪漫的詩人

是你的伙伴

用翅膀剪碎夜色

不作停頓迎接朝霞

誰都有累的時候

泥濘的旅途上也會想家

雨天心靈的傘高高舉起

拒絕停頓

足跡是一部詞典

翻閱它

就能讀懂酸甜苦辣

跌倒是為了站立

痛苦是為了長大

三十歲的時候

該嘆息

卻用回憶代替

該忘記

卻有好夢連續

打開窗子的美麗

看與不看都是神奇

心還在顫抖

目光的功能失去

我的心默默地囑咐我

為什么珍惜

霓虹燈還在閃爍

夏季風讓果實變得實際

孩子在夢中流著淚滴

天空呈現

一片有知覺的云朵

你必須承認

字典里的一些漢字

有象征的意義

遠方不遠

船被海洋擱淺

淚水留在港灣

必然到來的細節

是你掌紋上的航線

從此不再熟悉

任何形式的波瀾

利刃斬不斷的

你的夢也無法體驗

誰的呼吸搭在肩上

誰在品嘗心中的鹽

千頭萬緒的支流匯合

找不到同一個時間

對岸的我

還在垂釣你的視線

遠方不遠

真正遙遠的是期盼

這個夏天

不知不覺與你的距離越來越遠

春天的柔軟之后

我的感動開始增加

溫度使許多細節蒸發

誘惑的紫丁香

每一片花瓣都在疲倦地抒情

看不到飛鳥的翅膀

只聽見喧囂的聲浪

偶爾有一陣風

樹葉說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

然后停止了，連時針也成為道具

走路的人心事重重

他們經過我的時候

沒有忘記回頭

終于下雨了

雷聲滾滾車輪般碾過

雨絲淡化我身上的熱量

傘沒有舉起

我能聽清來自天空的神秘語言

不說那個黃昏

已淡遠的

如隔夜的茶

夕陽下

困惑的金色涂滿目光底部

腳印如兩排溫馨的琴弦

撿起來卻是無聲的淚滴

往事浮動執意要遺忘的

在一起的丁香和清涼的雨

黃昏最習慣纏綿的小令

無人相約

把接近愛情的綠意壓在石底

不說那個黃昏

抓住一縷晚霞般的嘆息

我坐成一個永恒的秘密

把相思蟬蛻

我們的故事走出夏天

所有的熱量冷靜成詩行

在颯颯的西風中

收斂了繽紛的翅膀

隱約傳來的歌唱

牽不動夢中的手

你藏在樹叢中的語言

不會再去拾取

飄落的唇

吻緊大地的心腸

秘密灑落一地

母語的河流

半夜起來我聽懂你的夢囈

那是一句諺語

嘩啦啦卷起深情依舊的波濤

我知道月亮會在你的懷里

垂釣父親的無語和母親的嘮叨

彌漫你的霧氣

有意遮掩你離別時的感傷

朝霞盛開

擦亮了你的身體和靈魂

千里萬里之外

我沐浴在你的年輪上

留下最冰涼的淚滴

說不出源頭，我卻依然追尋

能夠覆蓋生命的

只有你奔放的波光

總是把異鄉當做故鄉

誰知已聽不清你的呼吸

那河流激蕩了多少個春秋

像布滿掌紋的大手

把我撫摸成感恩的魚

銘記著你的傳說

沿著你的流向

我默默地行走著

深入你的秘密

我真正地活著并且愛著

與故鄉的距離

那枚月光是你的發卡

照在我的窗前又悲又喜

路不再遙遠

呼喚是那樣迫切

道一句故鄉

我只能用假設把你回憶

那茫茫的森林是你的封面

那潺潺的溪水是你的插圖

夕陽點燃了美人松的詩句

那條路上是否留下我童年的足跡

總是在夜晚把我從睡夢中喚起

那粒星星握在我的掌心

走多久才能把三十多年的思念彌補

我的翅膀向你飛去

熟悉的名字不熟悉的風物

那些伙伴已沒有消息

把我們分開的是時間和地域

血脈和情感還在相連

在他鄉的路上尋找

迎面碰上嘩嘩作響的碧綠

有的時刻

有的時刻也許悲傷

你卻走進了云里霧里

有的時刻也許歡樂

你卻誠摯地鎖住了言語

有的時刻也許喧嘩

你像落葉接近了土地

有的時刻也許寂寞

你像流云獲得了飄逸

有的時刻山重水復

你一伸手就全部抹去

有的時刻面對斜陽

吉他聲聲深入夢里

有的時刻找不到心靈的家

你索性把自己融入空氣

有的時刻思念長成苔蘚

你就用它覆蓋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