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希桐
(西藏民族大學 民族研究院,陜西 咸陽 712082)
試論固始汗在西藏統治的建立
朱希桐
(西藏民族大學 民族研究院,陜西 咸陽 712082)
在明末清初社會動蕩的形勢下,明王朝面臨著搖搖欲墜的危機。此時,蒙古逐漸分化為幾個部,其中的和碩特蒙古因受準噶爾部的排擠,雙方產生矛盾。而處于祖國西南邊陲的西藏地區,格魯派在與噶舉派的斗爭中面臨著滅亡的危險,于是格魯派就向蒙古的和碩特部固始汗求援,雙方聯合擊敗了以藏巴汗為首的噶舉派勢力。固始汗入藏建立新的甘丹頗章政權,促進了西藏地區的統一和發展。
固始汗;格魯派;噶舉派;甘丹頗章政權
在明末清初復雜的社會形勢下,隨著明王朝自身內部矛盾的產生、農民起義的威脅以及東北地區清朝勢力的崛起,明王朝面臨著搖搖欲墜的危機。此時,蒙古也逐漸分化為幾個部,其中的和碩特蒙古因受準噶爾部的排擠而使雙方產生矛盾。而此時的西藏地區由于教派紛爭也矛盾重重,其中格魯派在與噶舉派的斗爭中面臨著滅亡的危險,于是格魯派就向蒙古的和碩特部固始汗求援,雙方聯合擊敗了以藏巴汗為首的噶舉派勢力。固始汗入藏建立新的甘丹頗章政權,促進了西藏地區的統一和發展。
(一)明末清初的社會局勢
明朝末年,宦官專權,各種矛盾糾紛,明王朝面臨著日益瓦解的趨勢。此時,中國局勢動蕩,以李自成為代表的農民起義在中國西部地區風起云涌,對明王朝形成嚴重威脅。而東北地區清王朝的崛起,并不斷南下的攻勢,大有取代明王朝而一統天下的趨勢。在內部矛盾以及外部勢力不斷威脅的情況下,明王朝面臨著滅亡的危險。
雖然明朝對蒙古地區進行了強有力的管理,但是隨著明朝末年明王朝面臨的危機,蒙古族也在不斷的分化。明末清初,蒙古族主要分為漠南蒙古、漠北蒙古、漠西蒙古。漠西蒙古又稱作衛拉特蒙古,這一部又分為和碩特蒙古、準噶爾蒙古、杜爾伯特蒙古和土爾扈特部四部分。其中,和碩特部的領袖固始汗因與準噶爾部的矛盾受到排擠而向南遷移。和碩特部在南下過程中擊敗了駐牧在青海的喀爾喀蒙古,使青海成了自己的根據地。和碩特部占領青海后,為進一步密切固始汗與藏的關系提供了地緣上的便利性,從而為固始汗入藏建立新的政權奠定了基礎。
蒙古族雖然分化成了幾部,但是仍然具有強大的力量。既是對明朝的威脅,也是清朝統一全國的一個重大障礙。于是,清朝采取西向發展的策略,決定先收復蒙古,從而聯合蒙古力量對明朝形成攻勢。這樣一方面掃除了蒙古對其形成的阻礙,另一方面促進了清朝統一全國的進程。清朝與蒙古關系的發展,實際上為后來清王朝對藏進行直接統治起了重要的過渡作用。
(二)和碩特蒙古與格魯派相互需求對方
明末清初,在社會局勢動蕩不安的情況下,西藏內部面臨著多元分散的政治格局。藏蒙之間所形成的密切關系是以藏傳佛教格魯派在蒙古地區的廣泛傳播為基礎的,因此,格魯派在蒙古地區有著一定的社會地位。這也是蒙古與西藏格魯派形成密切關系的一個良好基礎。而從當時的西藏局勢來看,格魯派向和碩特求援以及固始汗的南下是有歷史必然性的,“即在西藏內部權利斗爭中,各勢力集團實力的大小已經不再是決定因素,決定性因素是:誰能借助和依靠外部政治力量,誰就會成為西藏內部權力斗爭的勝利者。”[1](P297)固始汗能夠在藏建立新的統治局面是和碩特蒙古和格魯派雙方共同需要對方援助的結果。
從當時西藏的內部局勢來看,格魯派面臨的空前危機使其急需外援的支持。當時格魯派的支持者帕竹政權日益衰落,此時已經很難再有強大的政權來作格魯派的堅實后盾。格魯派的主要陣地前藏地區和山南地區已經顯得勢力微薄,而統治后藏地區的藏巴汗在此時不斷強大,并且不斷對格魯派形成巨大的威脅。1618年,藏巴汗消滅了形式上還在延續的帕竹政權,使前后藏的大部分勢力都被藏巴汗所掌握。在藏巴汗勢力不斷發展的情況下,一個新的西藏地方政權“藏巴汗政權”誕生了。所以,此時藏巴汗政權及其所支持的噶舉派和格魯派的矛盾進一步激化,而明顯處于劣勢的格魯派已經不可能再依靠內部的力量重新崛起,這就為格魯派向和碩特蒙古求援以及固始汗入藏創造了客觀條件。
從和碩特蒙古的自身發展來看,固始汗入藏也有一定的客觀必然性。在格魯派和噶舉派的矛盾斗爭中,噶舉派占據上風。隨著噶舉派的支持者藏巴汗與占據青海的蒙古卻圖汗以及康區的白利土司的聯合,對格魯派形成了強大的壓力,使格魯派在西藏的生存希望一落千丈。格魯派在情勢危機下不得不轉向和碩特部請求外援支持,和碩特部正因受到準噶爾部的排擠與對方產生矛盾,本就想南下攻占青海進而向西藏地區擴張。所以,在格魯派的請求下,固始汗一方面念及與格魯派的情份,另一方面也為自身生存利益考慮,決定南下“救援”格魯派。
(一)兩大對立聯盟的形成
1.格魯派與固始汗的聯盟
當格魯派派人秘密向青海的和碩特部固始汗求援時,固始汗雖然有南下攻占青海以及向西藏地區擴展的意愿,但是在他得到格魯派向他求援的信息后并沒有立即作出出兵南下的決定,固始汗認為有必要先親自進藏探視一下具體的政治局勢,以圖日后更加順利的實現自己的政治愿望。固始汗便帶領少數隨從人員喬扮成香客,開始了自己進藏的探視之旅。
固始汗經過青海于1636年到達拉薩,固始汗入藏名義上是探察路線實際上是“會見四世班禪和五世達賴等格魯派領袖人物,秘密商訂打擊和消滅格魯派敵對勢力的對策”,[2](P85)這透露了固始汗愿意和格魯派結好。因此,固始汗到達拉薩時,秘密會見了格魯派當時的重要代表五世達賴和四世班禪。固始汗以香客身份進入拉薩大昭寺,雙方進行了周密的商討之后,五世達賴為他舉行了非常莊嚴的佛教法會,并授予固始汗“丹津崔吉札勒布”(持教法王)的稱號。[3](P33)固始汗接受了這一封號,成為格魯派的持教法王,說明這次秘密商討的成功,也就是符合雙方共同利益的。固始汗“接受了眾王之冠,能使眾生得以安息的大法王稱號與職位”,[4](P193)說明了格魯派對固始汗的高度認可,以及希望固始汗能為格魯派帶來新的希望,從而促使格魯派的重新振興。這標志著格魯派與和碩特蒙古聯盟的形成。
2.藏巴汗三方聯盟的形成
而在藏巴汗一方,他逐漸認識到了爭取外部力量的支持對于他統一西藏政權的重要性。而此時喀爾喀蒙古的卻圖汗部在內部斗爭中失敗,1632年,他率領大部人馬南下移攻青海地區,以強大的優勢征服了青海地區的蒙藏游牧部落,卻圖汗在青海建立了自己的根據地。然而卻圖汗信奉的是噶舉派,這與其原來信仰格魯派的余眾和其他部落產生了矛盾,因此,卻圖汗成為一個反抗格魯派的主要人物。藏巴汗得知這一情況后急忙與卻圖汗勾結,這就為雙方的聯盟奠定了基礎。與此同時,統治康區的白利土司推崇信奉的是西藏的原始宗教本教,所以他對格魯派也持反抗的態度。藏巴汗又立即抓住這一線索與白利土司取得聯系,形成了藏巴汗一方的又一聯盟。此時,“格魯派在東、西、北三面均處于敵對勢力的包圍之中,面臨著被消滅的危險”,[5](P112)藏巴汗一方所形成的“三家合并”的聯盟勢力確實是對格魯派的巨大挑釁。
至此,兩大對立聯盟已經形成,一方是格魯派與和碩特部固始汗的聯盟,一方是藏巴汗與卻圖汗以及白利土司的聯盟。這兩大對立聯盟的形成是雙方矛盾激化不可調和的產物,也預示著一場為爭奪西藏統治權的斗爭將風起云涌。同時這場斗爭已經不純粹是西藏內部的權力角逐了,它是以西藏為中心同時涉及康區、青海、蒙古等政治力量的勢力擴張的斗爭。
(二)固始汗相繼擊敗各個敵對勢力
固始汗與格魯派的聯盟為固始汗南下攻打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固始汗根據前次喬裝進藏的實地考察經驗,采取了循序漸進、各個擊破的進攻戰略。固始汗南下的首要障礙就是占據青海地區的卻圖汗,于是固始汗于1636年深秋率兵萬余人浩浩蕩蕩的進入青海地區。在巴圖爾洪臺吉的助戰下,“他率領額魯特的一萬名軍隊,自伊利、塔城乘冬季期間大河、沼澤等結冰的時機,順利越過這些天險,到達青海的布倫格爾,即在該地休整”。[3](P40)1637年初到達青海地區后,固始汗對此次的戰爭做了周密的計劃和準備。他首先聯絡了被卻圖汗壓迫的土默特余部,與卻圖汗展開了激烈的征戰,結果卻圖汗慘敗而亡。1638年,和碩特部逐漸移牧到青海地區,固始汗首戰告捷,在青海地區建立了自己的根據地。固始汗攻打青海地區的勝利,使以藏巴汗為代表的三家聯盟失去了一股重要力量,這給藏巴汗和白利土司以沉重的打擊,同時也堅定了固始汗擊破其他兩家聯盟的信心。
固始汗征服青海地區的卻圖汗,引起了康區的白利土司的惶恐不安,他隨即意識到了自身面臨的危機。白利土司一方面加深了對格魯派和固始汗的仇恨,一方面又想方設法的抵抗固始汗以保存自身的利益。于是在1639年,白利土司寫信給藏巴汗相約共同攻擊固始汗,這封信卻被格魯派的人所攔截,之后固始汗便知道了白利土司有聯合藏巴汗攻打固始汗的意圖。在這種情況下,固始汗也感受到了自身的危機,于是固始汗迅速整頓兵馬,在白利土司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對他進行了猛烈的攻打。1639年,固始汗帶兵攻入康區,白利土司“猶如撲燈蛾之向火,終于就擒”。[3](P41)白利土司在固始汗強兵猛攻之下最終滅亡。此時,格魯派敵對勢力的三家聯盟只剩下藏巴汗一家了,格魯派的東面威脅和北面威脅也都已消除掉了。面對最后的藏巴汗勢力的威脅,固始汗自然不會放棄對他的征討,但是固始汗也清楚的了解藏巴汗的實力不容易小覷。
固始汗消滅了卻圖汗和白利土司后,格魯派向固始汗提出進藏一鼓作氣消滅藏巴汗的請求。固始汗為了徹底消滅勁敵藏巴汗,設下了一個聲東擊西的計謀。“當時顧實力汗放出風聲說,他要從康區返回青海。藏巴汗誤信這個消息,放松戒備。”[6](P165)藏巴汗誤信了固始汗返回青海的信息,當他自以為擺脫了安全隱患的時候,固始汗突然率兵進入西藏,在格魯派親信索南群培的大力協助下,以藏巴汗措手不及之勢迅速攻下了日喀則。藏巴汗勢力的滅亡標志著格魯派敵對勢力的徹底失敗和終結,三家聯盟的力量也終究成了付水汪洋。
固始汗采取各個擊破的戰略打敗了以藏巴汗為中心的三家敵對聯盟,統治西藏二十多年的藏巴汗政權成為了歷史,西藏自元以后的內部分裂局面也宣告結束,一個統一的新的政權將重新揭開西藏歷史發展的新篇章。
(三)甘丹頗章政權的建立
當固始汗與內部權力產生矛盾之時就有了南下擴展新勢力的念頭,格魯派向固始汗請求支援更催生了他南下的意愿,而固始汗與格魯派的正式聯盟是固始汗擊敗以藏巴汗為代表的敵對勢力的重要基礎,最后固始汗以英勇的攻勢擊破了各個敵對勢力為其統一西藏,建立新的政權鋪平了道路。
到了藏歷水馬年三月初,“持教法王把西藏的所有木扉人戶都納入其統治之下”,[3](P41)這里的水馬年即公元1642年,持教法王即固始汗。此時,固始汗已經統治了整個西藏,建立新政權已經暢通無阻。固始汗把西藏的政治中心由日喀則轉移到了拉薩,1642年,建立新的西藏地方政權即為“甘丹頗章”政權,因達賴喇嘛居于哲蚌寺的甘丹頗章宮而得名。新政權的建立是格魯派和固始汗相互支持、相互依賴的結果。首先佛教在西藏地區不管是對上層政治還是下層社會都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以往在西藏建立的每一個世俗政權,都必須以某一個教派為旗幟”,[6](P166)固始汗要想讓自己的新政權在西藏長久安穩發展離不開以格魯派為代表的黃教的“佛光普照”。所以,在固始汗的支持下格魯派自然就取得了西藏佛教中最尊崇的地位。另外,格魯派的發展也需要固始汗政權的罩護,因為沒有一個政權支撐作為后盾,可能還會面臨著敵對勢力重新崛起后的威脅。
甘丹頗章政權的建立,不是簡單的固始汗在藏統一政權的確立。它是以格魯派為代表的西藏黃教與以固始汗為代表的蒙古和碩特部聯合管理的政權,具有蒙藏統治集團聯合掌權的性質。因此,“在前后藏從此形成了蒙古汗王和黃教領袖進行聯合統治的局面”。[7](P257)這一政權的建立,結束了西藏內部長期斗爭造成的分裂割據局面,為西藏的統一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同時也為以后西藏歸入清王朝的直接管理埋下了伏筆。
固始汗與格魯派的聯盟是雙方共同需要對方支持的結果,面對西藏內部的混亂局面,固始汗憑借格魯派的支持以及自身的作戰智慧擊敗了以藏巴汗為代表的三方聯盟勢力。固始汗在藏建立了蒙藏聯合執政的甘丹頗章政權,這個政權具有政教合一的性質,它的確立結束了西藏內部教派之間紛爭的混亂局面,為西藏的統一發展奠定了新的基礎。同時西藏的統一發展為日后建立西藏地方與清朝中央政府的政治關系埋下了伏筆,加快了清朝完成統一多民國家發展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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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新紅
The Establishment of Güshi Khan’s Power in Tibet
ZHU Xi-tong
(Tibe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Xianyang 712082,China)
The late Ming and Early Qing period saw dramatic social instability and the Ming government was at sharp point of crisis. Mongolia was divided into several parts,among which Khoshut and Dzungaria were in hot conflicts. Gelug and Kargyu of Tibet (in the southwest China),were at great danger in the conflicts so Gelug asked for help from Güshi Khan of Khoshut. They defeated Dzungaria. Güshi Khan established dGa’ ldan pho brang,which contributed to the unity and development of Tibet.
Güshi Khan;Khoshut;Dzungaria;dGa’ldan pho brang
2016-10-26
朱希桐(1988-),女,河南新鄉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西藏地方與中央政府關系史研究。
1004—5856(2017)04—0132—04
K249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7.04.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