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鋮
(湖南師范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
駁《單向度的人》對實證主義的批判
李 鋮
(湖南師范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
對實證主義的批判是馬爾庫塞《單向度的人》的重要組成部分。馬爾庫塞分別從邏輯、語言兩個方面對實證主義進行了批判。大多數學者沒有就實證主義理論自身進行探討,便對馬爾庫塞的批判采取了肯定態度。文章從實證主義相關理論自身出發,意在表明:馬爾庫塞所主張的實證主義的形式邏輯與革命性的辯證邏輯在研究對象、研究目的、研究方式上其實是殊途同歸,而日常語言哲學并不如馬爾庫塞所言是非批判的。故而,馬爾庫塞借由邏輯、語言兩個方面批判實證主義是無效的。
《單向度的人》;實證主義;邏輯;語言
馬爾庫塞本人就實證主義提出了自己關于它的相關界定:“自從‘實證主義’一詞第一次被使用,它就一直包含著如下意義:(1)人是根據對事實的經驗而獲得有效性。(2)認知活動以物理科學為確定性和精確性的模型。(3)相信知識要進步必須以此為方向。”[1](P137)從這段引文可以看出,實證主義在《單向度的人》中并不等同于孔德所創立的哲學流派。馬爾庫塞將自孔德以降的、在哲學傾向上類似于孔德哲學的哲學都視作實證主義哲學,其范圍包括早期實證主義、邏輯實證主義、維特根斯坦的日常語言哲學、操作主義。馬爾庫塞分別就邏輯、語言兩個方面對實證主義進行了批判。
大多數學者對馬爾庫塞的批判采取了肯定態度:有的學者就馬爾庫塞與馬克思的關聯方面肯定了馬爾庫塞的批判,其中代表性的文章是吳學琴《挑戰單向度的意識形態》;有的學者從理性這一西方哲學核心概念自身發展的角度贊同了馬爾庫塞的批判,持這個觀點的代表俞吾金《理性在現代性現象中的四個向度》;也有從社會歷史的角度肯定了馬爾庫塞的批判,這在馬舉魁、張和平兩人合寫的《實證主義的現代性迷誤》有突出的表現。但需要指出的是,這些學者沒有仔細分析實證主義自身的觀點,便從其他視角對馬爾庫塞的批判進行了肯定。本文旨在就馬爾庫塞所圈定的實證主義具體理論出發,表明馬爾庫塞在邏輯、語言兩方面對實證主義的批判是無效的。
馬爾庫塞將實證主義哲學所采用的邏輯視作“肯定的邏輯”,而把與之相反的視為“否定的邏輯”,進而將這兩相對立的邏輯思維方式追溯到亞里士多德與柏拉圖:“它們的沖突可以回溯到哲學思想自身的起源,并明顯地表現在柏拉圖的辯證邏輯同亞里士多德《工具論》的形式邏輯的對比中。”[1](P100)
在馬爾庫塞看來,亞里士多德的邏輯建立在主謂式“S是P”這種判斷陳述之上,將邏輯限制在區別真理與謬誤方面,力圖分析主項(S)與謂項(P)詞項之間的聯系,是一種關于判斷的形式邏輯。這種“純形式”的邏輯對內容是不管不顧的,內容在形式邏輯面前,作為“可以替換的記號或符號”“成為同一組織、計算和推論的普遍規則的附屬物”。[1](P109)而這種普遍規則將導致“普遍控制”。雖然20世紀的數理邏輯與亞里士多德時代的古典邏輯不同:數理邏輯采用的是邏輯符號形式化的語言而亞里士多德的邏輯采用的是自然語言,但“同樣根本反對辯證邏輯”,視辯證邏輯為“非科學的”。[1](P112)
相比亞里士多德的形式邏輯,在他之前的柏拉圖所創立的辯證邏輯走的是另一條道路。柏拉圖的辯證邏輯通過對“一與多”“運動與靜止”等范疇的考察,揭示了事物之間是存在矛盾的。故而,柏拉圖的辯證邏輯不僅強調經驗事物肯定的一面,更加強調對于經驗事物的否定性。辯證邏輯在馬爾庫塞看來具有規范作用,倘若發現在眼下狀況不真實的東西、與現存的情況相矛盾的東西,就否認它的真實性。[1](P106)當辯證邏輯的否定性起著規范作用時,還引入了應當,便構成了“是”與“應當”之間的緊張關系。而辯證過程就是由“是”與“應當”的緊張關系導致的,不斷從肯定走向否定再到肯定的歷史過程。
由馬爾庫塞對“肯定的邏輯”形式邏輯和“否定的邏輯”辯證邏輯的界定,我們可以看出,形式邏輯與辯證邏輯在研究對象、研究目的、研究方式是完全不同的:形式邏輯的研究對象是真理(肯定性),而辯證邏輯的研究對象是否定性(無);形式邏輯的研究目的是為科學尋找基礎(科學性質的目的,求真),辯證邏輯的研究目的是批判社會,使社會走向應然狀態(倫理學性質的目的,求善);形式邏輯的研究方式是純粹形式的、靜態的,辯證邏輯的研究方式是非形式的、歷史的。
馬爾庫塞在《單向度的人》中花了大篇幅批判了日常語言哲學。以維特根斯坦為代表的日常語言哲學認為,哲學問題之所以會出現,是因為人們對日常語言的錯誤使用。所以,哲學的任務就是要治療日常語言使用的錯誤,消解由日常語言錯誤使用帶來的矛盾與沖突。但這些在馬爾庫塞看來,日常語言哲學的做法是不可取的,這種哲學“縮小哲學范圍,貶低哲學真理……宣稱哲學的節制和無效。它不觸及已確立的現實,它憎惡超越”。[1](P138)馬爾庫塞分別從三個角度對其進行了批判:
1.日常語言哲學是單向度的
馬爾庫塞認為,日常語言哲學對語言進行分析,力圖將矛盾、沖突這些概念都轉化為日常語言。通過這種轉化,語言中對于社會批判否定的、采取批判的因素被消解掉了,進而可以化解現實社會的矛盾與沖突。這樣的哲學是一種肯定性質的哲學,不具有批判的哲學,為資本主義現存社會辯護的哲學。
2.日常語言哲學進行的語言分析是虛假具體性的分析
馬爾庫塞認為,日常語言哲學對語言進行的研究看似具體,但這種具體實則是一種表面化的具體,造成了大量虛假問題的產生:“操作性或行為性的轉譯把‘自由’‘政府’‘英格蘭’之類術語與‘掃帚’和‘菠蘿’同化起來,把前者的現實與后者的現實同化起來”。[1](P145)語言的意義不能離開說話者與說話者所處的環境空談語言。真正具體化的語言分析要把握具體東西的統一性,從表面現象看到背后的本質,是一個理性抽象到理性具體的過程。而日常語言哲學的分析只停留在現象的表面,對表面的現象進行規范以符合科學設立的標準,喪失了對具體現象的全面了解。
3.日常語言哲學使得形而上學神秘化
日常語言哲學致力于讓語言符合日常語言的用法,清除日常語言在用法上的錯誤,使得語言更加符合科學性。但具有批判特性的形而上學語言在很多時候不采用日常語言用法,而自己獨創運用一種新的用法。故而,日常語言哲學把“顯露超越性的術語”“模糊觀念”“形而上學的全稱命題及類似的東西”[1](P152)都當做神秘化的、非科學的東西拒斥掉了,進而一個社會的話語領域只有肯定因素,而失去了批判、超越的因素。
由上述的分析可知,馬爾庫塞分別就實證主義的形式邏輯與辯證邏輯在研究對象、研究目的、研究方式上進行了區分,并由此得出了實證主義所奉行的形式邏輯造成了單向度的思想。但這樣的區分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形式邏輯與辯證邏輯兩者在這三個方面殊途同歸。
1.形式邏輯的研究對象和辯證邏輯的研究對象有著共通之處
對命題成真的研究雖然是形式邏輯研究的核心部分,但是形式邏輯并不是按照馬爾庫塞所說的那樣忽視對于否定性的研究。古典形式邏輯創始人亞里士多德在有關命題邏輯的討論中就涉及到了全稱否定命題與特稱否定命題的討論。此外,亞里士多德在他整個邏輯學的核心部分詞項邏輯三段論中談及了三段論的兩條思想原則:大小前提都為否定命題,得不出結論;大小前提中只要有一個前提為否定命題,則結論為否定命題。現代數理邏輯(按照馬爾庫塞的說法,現代數理邏輯與古典形式邏輯的立場是一致的,屬于廣義的形式邏輯)談論否定的經典例子是羅素悖論。羅素悖論的緣起就是對“0”這個數采取了一個否定性集合的定義:“0”是一個不屬于自身的集合。根據羅素的分析,這種否定自身的定義導致悖論,故需要建立類型論予以克服。總而言之,否定性在形式邏輯中與肯定性具有同等的位置,對于否定性的研究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對肯定性的探討。
與形式邏輯相對應的辯證邏輯在對待研究對象方面同樣也不是將否定性作為其最高的對象借以排斥對肯定性的研究。相反,肯定性原則的確立是進行否定的基礎。一種沒有建構的解構是全然無效的。馬爾庫塞所贊揚柏拉圖的辯證邏輯顯然不是為了否定而否定的。柏拉圖進行否定的前提是一個肯定性的前提,即理念。離開了理念,柏拉圖的否定無從談起,也沒有歸所。另一個是馬克思的辯證法。馬克思的辯證法強調否定,強調對事物進行批判。但是他的否定、他的批判建立在物質生產、實踐這樣肯定性的基礎之上,建立在達成共產主義這樣肯定性的目標之上。離開了物質生產、實踐這樣肯定性基礎,離開了共產主義這樣肯定性目標,馬克思的否定、批判無從談起。總之,辯證邏輯強調否定,但是這種否定必須以肯定為基礎,否定只有從肯定原則出發才能成立。
根據以上分析,形式邏輯是從否定性問題出發來確立肯定原則的,辯證邏輯是從肯定原則出發來進行否定的。兩者雖然路徑不同,但都強調肯定與否定兩個方面。
2.形式邏輯和辯證邏輯的研究目的實際上是殊途同歸的
馬爾庫塞認為,形式邏輯只按照經驗實在來描繪真理,而不構成對經驗實在的批判。故而形式邏輯僅僅是一種圍繞經驗實在成真條件的研究,一種科學基礎的研究。這種圍繞科學基礎的研究無法構成對經驗實在的批判,不考慮應然狀態,達不到倫理學求善的目的。很顯然,馬爾庫塞沒有考慮到現代邏輯的進展,可能世界理論的建立、反事實條件句的研究都是圍繞一種不同于現實經驗實在的研究。模態邏輯、道義邏輯等非經典邏輯的出現意旨建立一種元倫理學,研究必然、可能等并非描述現實經驗實在的詞匯,為倫理學清晰的語言表達奠定了現代邏輯基礎。
按照馬爾庫塞的看法,辯證邏輯探討否定(無)這樣的對象,進而辯證邏輯的主要目的是研究社會的應然狀態,而不把重心放在科學基礎之類的研究上。如果我們仔細研究如下兩個關于否定性(無)的典型討論,我們會發現它們研究的主要目的是追求科學的基礎,而非社會的應然狀態。
第一個例子是黑格爾在《小邏輯》中對于“無”的描述。在黑格爾看來,“純有是純粹的抽象,因此是絕對的否定。這種否定,直接地說來,也就是無。”[2](P192)單獨拿出這句話令人費解:有怎么是無,肯定怎么是一種絕對的否定?黑格爾之所以要把有看做無,是因為他有著建立一種哲學體系的需要。把有看做無是為了他建立體系的目的而服務的。只要我們把這樣一句費解的話放置到整個黑格爾哲學體系中去理解,我們會發現這種費解就會立馬消失。黑格爾認為,哲學是科學之科學,是一切具體科學的基礎,其核心是研究絕對精神。他把關于自然的科學(自然哲學)以及關于社會歷史的科學(精神哲學)都視為絕對精神辯證發展的應用邏輯學階段,最終促成絕對精神的實現。黑格爾探討“無”、建立辯證邏輯的目的并不是批判現實社會,而是為科學知識找到自身的基礎。
另一個例子是海德格爾在《形而上學是什么》中對于“無”的討論。在《形而上學是什么》的開篇,海德格爾提出了他要進行形而上學追問的緣由:“我們的此在,在研究者、教師與學生共同體中的此在,是由科學來規定的。科學已然成了我們的激情,就此來講,我們的此在的基礎發生了什么本質性的事情呢?
諸科學的領域各有千秋。諸科學處理對象的方式亦是大相徑庭的。在今天,各種學科的分崩離析的多樣性只還通過大學和系科的技術組織結合在一起,并且通過各個專業領域的實用目的而保持著某種意義。相反,諸科學的根基在其本質基礎上己經衰亡了。[3](P120)
在海德格爾看來,人們對對象的研究往往采用科學的方式。但科學的根基在本質基礎上出現了問題。只有解決科學的根基問題,才能有效地采用科學的方式進行研究。這種科學的基礎顯然不能在科學內部尋找,因為“從諸科學出發來看,沒有一個領域對另一個領域具有優先地位……沒有一種對對象的處理方式高于另一種方式。”[3](P120)每一類科學都研究不同的存在者,沒有哪一類存在者比其他存在者更高級,每類存在者都具有同等地位。不能將一門科學的研究對象視作全部科學的基礎,這樣做顯然是不成功的。但從形而上學中為科學找本質基礎,卻不會找到這樣的麻煩,因為形而上學“是一種超出存在者之外的追問,以求回過頭來獲得對存在者之為存在者以及存在者整體的理解”。[3](P137)要體現這種超越特征,形而上學的研究對象就落在了“無”上。
綜上,我們可以了解到:形式邏輯和辯證邏輯都是以科學基礎為自身的研究目的。形式邏輯也不是按照馬爾庫塞所論述的那樣只研究科學基礎而對批判社會、社會應然狀態的研究不管不顧,批判社會、社會應然狀態問題可以歸為邏輯問題,可以在科學的基礎上加以研究。
3.形式邏輯與辯證邏輯在研究方法上具有共同性
馬爾庫塞關于實證主義所秉持的形式邏輯是研究純粹形式、非歷史的論斷,是站不住腳的。以孔德的第一代實證主義以及邏輯實證主義為例:孔德在論述自身實證主義基本觀點之前,為實證主義做了一個歷史角度的說明。他認為,人類歷史可按人類思維方式劃分為三個歷史階段:神話階段、形而上學階段、實證階段。這三個階段分別對應具體的社會形態:原始社會、農業社會、工業社會。很顯然,孔德關于人類歷史發展三階段的理論表明了社會是進步的,以一種歷史眼光對實證主義進行考察,具有技術向度和歷史向度雙向度而非馬爾庫塞所說的單向度。對應了具體的社會形態,不局限于形式的研究,而放眼于形式和內容兩方面的研究,而非馬爾庫塞所表明的純形式的研究。
第二個例子是邏輯實證主義。邏輯實證主義的可證實性原則雖然是形式化的、非內容的,但可證實性原則的提出是面向具體的科學實驗的。如果沒有科學實驗的可重復性作為可證實性原則基礎的話,可證實性原則是無法成立的。可證實性這形式化的原則建立在具體的科學實驗可重復性之上,并從科學實驗出發確立科學與非科學的分界線。此外,可證實性原則存在經驗的可證實性以及原則的可證實性,其中原則的可證實性就體現了一種歷史的向度。原則的可證實性是說事件按照現在的條件不能證實,只是具有一種理論上的可能性,但是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能讓這種可能性變為現實,將不能證實的東西變為可以證實。石里克在《意義與證實》一文中提到了一個關于月球背面的例子。[4](P53)按照石里克時代的科學水平,人們還不能對月球背面具體什么樣子進行經驗證實,只能在理論上通過空間、物質等概念進行推斷,是一種在理論上的可證實性。但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人們能夠利用新的科學探測手段來對月球背面進行經驗證實。可證實性這種從原則、理論上的可能性到現實的可能性體現了一種從可能到現實的歷史維度,另一方面還體現了從形式到內容的深化。很顯然,可證實性這一邏輯實證主義的基本原則不是靜態的、純粹形式的,而是歷史的,抽象形式與具體內容相結合的原則。
馬爾庫塞將辯證邏輯視為一種歷史的、考慮具體內容的邏輯有一定道理,但這不足以刻畫辯證邏輯的全部。我們以馬克思的唯物史觀作為例子。很顯然,馬克思唯物史觀依憑的邏輯著眼于人類歷史發展是一種動態的,考慮具體內容(歷史事件、歷史背景)。但馬克思唯物史觀的原則(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是一種規范的、非歷史的、去除內容的原則。我們不能把這兩條原則按歷史的角度、按具體的內容去進行認識與理解,因為:如果這兩條原則只適用一個時期、一定范圍的社會,那么這兩條原則就喪失了對整個社會歷史的真理作用,最終導致歷史相對主義。所以,即便是強調歷史、注重內容的辯證邏輯也有規范的(靜態的)、形式的一面。
通過對形式邏輯和辯證邏輯研究方式的梳理,我們可以了解到:形式邏輯和辯證邏輯都有強調歷史、注重內容的一面,同時也有著重規范、突出形式的一面。
綜上,我們可以了解到,形式邏輯和辯證邏輯在研究對象、研究目的、研究方式三方面共性大于個性,兩類邏輯看似千差萬別,實則殊途同歸。故而馬爾庫塞在邏輯上對實證主義的批判是沒有效力的。
馬爾庫塞對日常語言哲學的界定是不合理的,因為日常語言哲學也有鮮明的批判性,具有革命性的因素。
1.將日常語言哲學視為單向度是不正確的
日常語言哲學同樣也具有批判的一面。日常語言哲學看到傳統哲學的弊端:傳統哲學在表面上有著各種各樣的哲學流派,各自流派擁有自身的立場,呈現出一種相互批判、自由、繼而具有超越特性的局面。但這些哲學流派在對哲學問題的思考方式上都有著驚人的一致,它們將哲學問題的解決固定在一種模式之上,這種模式就是古典邏輯的思維方式。這種思維方式總是問如下問題“物質是什么”“時間是什么”。圍繞著這些問題,不同的哲學家給出了不同的答案,但很少有哲學家對這種思維方式進行批判。日常語言哲學就從日常語言的角度對這種思考方式進行了一種根本性的轉變。我們對語言意義的闡發并不局限于指稱這一種思維方式,[5](P1)而是在于我們對語言的使用。
表面上傳統哲學流派眾多,發出多種聲音,呈現多向度,但是如上述所言,這些自由和批判都是為了解決“是什么”(尋求一個確定的本質,尤其是善的本質)服務的。這個“是什么”的答案本質對社會現象的承認有決定作用,凡是不符合這一本質的都必須消滅掉,這其實是一種尋求本質帶來的暴力,非本質的聲音就消弭了。“是什么”這樣的指稱認識方式、尋求本質的方案就不具有統治地位,不會對其他認識方式產生消滅作用,完成了對其他認識方式的承認,這樣一來,非本質的看法和本質有著并駕齊驅的、等同性地位。允許了不同的聲音,社會便具有多樣性,有著多向度選擇的可能。
2.日常語言哲學將形而上學神秘化的做法并不消解形而上學的地位
維特根斯坦在《邏輯哲學論》談到“對于不可說的東西,我們要保持沉默”。[6]“不可說的東西”是指形而上學領域。這些領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流派,這些流派各自有各自的立場,都希望自己的立場是正確的,具有權威性。維特根斯坦認為形而上學這些領域是最重要的領域。如果進行言說就會選擇站在一個立場反對其他立場,力圖消解其他立場,這恰恰損害了形而上學的批判維度,造成對這些領域的戕害。維特根斯坦等人將形而上學神秘化以拒斥形而上學不是為了消滅形而上學,而是為了保護形而上學的發展。
根據上面的分析,實證主義所秉持的形式邏輯與馬爾庫塞所聲稱的、具有批判意義的辯證邏輯在研究對象、研究目的、研究方式上是殊途同歸的。日常語言哲學并不是按照馬爾庫塞所言完全沒有批判維度,而是具有重要的革命意義,這種革命意義主要表現為對傳統哲學單一思考方式的去除。故而,馬爾庫塞在邏輯、語言兩方面對實證主義的批判是無效的。
[1]〔美〕馬爾庫塞.劉繼.單向度的人[M].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8.
[2]〔德〕黑格爾.賀麟.小邏輯[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
[3]〔德〕海德格爾.孫周興.路標[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
[4]洪謙.邏輯經驗主義(上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5]〔奧〕維特根斯坦.韓林合.哲學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
[6]〔奧〕維特根斯坦.韓林合.邏輯哲學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責任編輯:谷曉紅
The Criticism Against Positivism in “One Dimensional Man”
LI Cheng
(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1,China)
The criticism against positivism makes key part in Marcuse’s “The One dimensional Man”,which is made from the aspects of logics and language. Many scholars approve Marcuse’s criticism without considering positivism. Based on the theories related to positivism,it aims to argue that there is similarity between Marcuse’s formal logic and dialectical logic in terms of research subjects,goals and approaches. Furthermore,philosophy of language (on everyday language) is critical rather not critical as what Marcuse claims. Therefore,Marcuse’s criticism is invalid.
“One Dimensional Man”;positivism;logic;language
2016-09-02
李 鋮(1993-),男,湖南耒陽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西方哲學研究。
1004—5856(2017)04—0017—05
B5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7.04.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