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決策者

上帝不羞于創造的

我也不羞于講述

一條吞噬光明的蛇，盤踞在山頂

綠色鱗片上發出深綠色的火

在這個地球上，門窗相互對峙

花朵爭艷，骨頭熬湯

每個人都像一個孤獨的決策者

拍拍桌子，就決定了自己的未來

光線逐漸明亮起來

遠處狂歡，而近處寂寞

在朝南的窗口，我看到城市的空虛

來自于標志性建筑上閃耀的霓虹

有時，對面的窗子

一群人中的某個人會打開窗戶

與我對視

我們彼此孤獨，或者無所事事

站在星空下

星座，包裹著時間的快速星球

白色花朵在深夜吐出蓓蕾

紅旗飄揚，被命名的星座

都懷著人類的孩子

我站在星空下，手執鏡子

朝天空折射的光點最后穿過了大地的腦顱

無數架飛機穿梭

是轟鳴之音舒展了云朵

死去的骨骼繼續沉睡

而新鮮的骨骼正在大馬士革剃下毛皮

彈奏，灰塵將歸入它的細微之中

站在浩瀚宇宙的下方

聽鸚鵡學舌，看機械表演

我不知道我們是在開始

還在在忙著結束

我所經過的事物向我致哀

八月八日，在車輛橫行的大街上

燃燒的汽油與速度正危險匯合

此刻，沉默的事物避開噪音

我并沒有刻意讓一只貓出現皺紋

被碾碎的蝸牛爬入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向身后的事物招手，北方和南方

那些所見之物像黃金一般閃爍

我經過了他們，但沒有留下預感

得不到撫摸的世界

往往遺忘會來得更快一些

我所經過的事物向我致哀

在南方，經歷過的墻倒塌

看過的花草，當我再次回頭

在下一個季節面目全非

是的，下一秒，時間變得難以猜測

那些我所經過的事物都在向我致哀

轉身對望，我們彼此都是

小心的死亡攜帶者

最偉大的是零

唯有時間才能化解時間

血液流入大地的懷腹

透明，在無休止地聚攏光亮

人，往往在黑暗中自私

卻在光明前面展露自己的偉岸

讓河水東流，歌手獻藝

飽滿的玫瑰帶著芒刺的手套

跟命運打交道，需有三頭六臂

并擅長于狩獵自己，湖水深處被攪動

我欣賞了疾病的最后哀歌

存在創造虛無，虛無存在

而偉大創造了卑微，傍晚

哲學系的學生們在床頭背誦詩歌

我們再一次被真理覆蓋，這慌亂的塵世

最偉大的是零，它清空一切

并帶走了那些不歸的事物

深圳，請允許我高歌一曲

無人機，紙糊的翅膀

一只黑梨，被置于菜市場

我不知道要對街中心的霓虹燈

采取什么態度，樹冠吐著葉子

深圳，像復合袋里包裹的肉脯

北環大道貫穿了我的血管

羅湖水貝，制作金飾的工匠

抽出金屬液體中淡黃色的表皮

是一個人，酒駕

被一群人追過南坪快速

巫師敲擊烏木，私人會所

水漬印滿了地板

在深圳，故事會回到故事本身

雪不會落下來，而巨馬在雪上被殺

晦澀的僧人，海浪來襲

深圳，請允許我高歌一曲

我將沿著喉嚨的聲音辨別一種歸鄉的哲學

無人機，紙糊的翅膀

停在了半空中

作者簡介：蔣志武，80年代出生于湖南冷水江市，中國作協會員。有詩歌發表于《詩刊》《鐘山》《天涯》《山花》《芙蓉》等期刊。曾獲2015《鹿鳴》年度詩歌獎等獎項，出版詩集《萬物皆有秘密的背影》等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