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癡”徐東升

溫來生

當下，收藏奇石的愛好者可謂人數不少。但真正愛石成“癡”的，卻寥寥無幾，甚至是鳳毛麟角。

無獨有偶。在京郊懷柔區，就有這樣一位被稱作“石癡”的老人——徐東升。他“寵石”與眾不同，不去外地撿石，也不花錢買石，卻偏偏獨愛躺在懷柔山水間看似普通的石頭。在這一塊塊奇石的世界里，徐東升不僅找到了人生的樂趣，體驗出了生活的真味，更收獲了與“石”俱進的幸福生活……

淘“石”為樂

在長城腳下的雁棲鎮官地民俗村，有一座名叫“硯澤俏石軒”的特別小院。說其特別，主要是因為院子雖然僅有百余平方米，卻視野所及、下腳之地到處都擺放著造型各異的石頭，讓人仿佛置身于奇石的世界。

這些原本沉睡在深山溝壑之中的怪石，經小院主人——徐東升獨具慧眼的發掘，頓時變得有了靈性和生命，整個院落也顯得生動鮮活起來。

徐東升原是懷柔區人民武裝部一名干部，2001年退休。“那時流行盆景，有些盆景需要以奇石相配，于是我偶爾會去河邊找找石頭。”自此，徐東升開始接觸奇石，撿石頭成了他最大的喜好。

最初的幾年時間里，徐東升像瘋子似的，不論嚴寒酷暑，幾乎每天都會專門騎車、乘車到懷柔的山山水水，沿河尋找奇石，每一次總會少則帶回一兩塊，多則帶回一大包石頭。“只要看到稍微有點紋路，有那么一點像樣的石頭，我都要帶回來。”徐東升表示，他相信收集奇石是講求緣分的，一塊石頭，散落在山澗，只有自己將它看中并帶回，這就是“石緣”。

石頭本無價，但精美的石頭會唱歌，精美的石頭會讓人瘋狂。“真要找到了一塊好石頭，可以高興十多天睡不著覺。如果跑一天一塊也撿不上，就當是在野外轉轉、鍛煉身體。”在徐東升眼中，玩奇石不僅能鍛煉身體，還能陶冶情操。十幾年來，徐東升為尋奇石樂此不疲，走遍了懷柔的山山水水，騎壞了幾輛自行車，累計行程三萬多公里。即便是被石頭壓傷身體，也從未放棄過，演繹了一個個美麗的傳說。于是，“石癡”徐東升的雅號在業界傳遍開來。

隨著奇石收藏數量的不斷增多，2006年，徐東升在官地民俗接待村建起京郊首家奇石館——“硯澤俏石軒” ，并免費對游人開放，讓更多人參觀懷柔美麗的石頭，了解懷柔石文化。

奇石，大自然賜予人們最珍貴而又最廉價的收藏品，只要你肯到山野或河流溪邊去拾撿尋找皆可得之。有時撿到稍大的奇石，因自行車超載，里帶“放炮”的事兒時有發生。每當遇到這類情況，他只好將心愛的石頭藏匿草叢之中，待到附近村莊補好車胎再來取石。若一次撿到兩塊，駝不動，他寧可跑兩趟，也絕不棄其一。每撿到一塊奇石回家后，徐東升都要洗了又洗，擦了又擦，然后冥思苦想為“石頭娃”起名，直到滿意為止。

“懷柔多山，石資源豐富，這些石頭看似平凡，但細心尋覓，就會在平凡中發現美麗和神奇。” 徐東升說，古有“北京無奇石”之說，但自己并不認同。他認為，凡是有山有水的地方，都會有奇石。而懷柔以山水著稱，遺存山中溝壑之間的各種山石、水石比比皆是。按徐東升的話說，他所撿的都是“誤墮凡塵雜草叢，沉睡萬年遭冷遇，風吹日曬宿荒坡”的石頭。但只要經徐東升慧眼識“石”，這塊石頭立刻會點“石”成金。

覓石的過程是艱辛的，但也是幸福的，有時幾天、幾個月難遇一方稱心之品，而每一個小小的發現都會讓徐東升興奮不已。在眾多奇石中，最令徐東升得意的是一塊“子母石”（學名稱礫石），人見人稱奇。這種石頭是懷柔境內最具特色的優質石種之一，成為目前全國奇石收藏者的新寵。

每次淘石歸來，徐東升都會細心分門別類，再根據奇石的形狀精心配上底座架收藏。不知不覺間，徐東升收藏的奇石數量已有1000多塊，有的晶瑩剔透，有的細膩高雅，有的渾厚古樸；圖形更是千姿百態，似人、似獸、似山水、似花木，令人叫絕，并多次在全國奇石博覽會中獲得大獎。

以“石”會友

“這是豬、馬、牛、羊十二生肖，這是《西游記》、《三國演義》、《水滸傳》里的人物，這是一幅水墨山水畫……”每當介紹起院里的奇石，徐東升都如數家珍。

不但揀石頭，徐東升還潛心研究奇石文化，一方面給石頭配底座，另一方面還給石頭起名配詩，為這些沉睡億萬年的石頭注入了生命與情感。“‘神龜是一枚極似烏龜的石頭，蓋甲清晰，頭部昂揚；‘一帆風順狀如一艘即將揚帆遠航的船，‘愛在田間像極了一位母親擁抱幼兒喂奶的情景。”徐東升覺得，每一塊石頭都有靈性，并一直努力從奇石中解讀大自然的“心聲”。

如此癡迷于奇石，莫非這行當有豐厚的回報？

每當有人這樣問徐東升，他總是直率地回答：“我收藏奇石，不求獲利，但求自悅”。

也許正因如此，徐東升才做到了既癡迷于藏石，又不為其所累。

有趣的是，為了做到這一點，徐東升還給自己玩石約法三章：一是自己親自撿。這樣既可以鍛煉身體，又可以在與大自然的接觸中發現美并陶冶情操。二是只撿本地區奇石。這樣可以為家鄉的石文化建設做點有意義的工作，用懷柔石頭宣傳懷柔的美麗。三是注重研究奇石文化。在撿石、藏石過程中，遇到不懂的問題就不恥下問，一方面通過網絡虛心向國內行家里手請教，另一方面從相關書籍中尋找答案。

“硯澤俏石軒”雖然不大，小小三合院，不過百余平方米，但室內室外堆滿了石頭，雜亂中見其有序，無形中見其成規。不僅如此，“硯澤俏石軒”還常年對游客免費開放，常年為游客免費用茶，常年免費滿足游人求字。這“三個免費”是徐東升以文會友的原則，成為京郊益民文化庭院的典型代表。

和“石友”們在一起，徐東升總能有一種言之不盡的快樂。他和“石友”們常一起相邀去撿石頭，如果有人撿到好石頭，幾天內就會在圈子里傳開，“石友”們便會一一登門拜訪，一起賞石鑒石、談石論道，可謂其樂融融。

名聲在外，經常有全國各地的石友慕名來參觀。而每當這時，徐東升都會高興地為他們介紹每一塊石頭的名頭、來歷、特點，與他們進行交流，以石會友，快樂共享……

當然，這其中也有一些專門從事石頭收藏的商人找上門來，高價求購他收藏的奇石。雖然如此，徐東升卻從不將自己收藏的奇石出售，甚至面對萬元高價也不為所動。只因為這些石頭在他的心中是無價之寶，舍不得拿來賺錢。在他看來，每一塊石頭都凝聚著自己的汗水和心力。

鎮家之寶雖然不賣，但對前來觀賞、交流的“石友”，徐東升卻總都熱情接待。很多觀者在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余，也對徐東升數年如一日收集奇石的毅力佩服不已，嘖嘖點贊。

徐東升坦言，在他心里，這些奇石是無價的，是大自然的饋贈。也正是在收集奇石的過程中，他愈發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愈發熱愛大自然。奇石于他而言，最寶貴的地方，是讓他產生了對自然的敬畏和對生活的熱愛。

但如果遇見有緣人，徐東升卻愿意將自己的寶貝拱手相送。2010年，中國性學家劉達臨先生參觀石館，看中圖案石“吻”和“三寸金蓮”，直言花錢收藏。徐東升婉言謝絕，并分文未取，奉送“吻”石。說起個中緣由，徐東升若有所思，“那些跟我一樣真正喜歡石頭的人玩的是一種境界，當跟一塊石頭產生共鳴時，就不由得喜歡上它。若是這樣，我為什么不成人之美呢？”

“石奇含天地，趣雅意雋永”。對于這些奇石的未來，徐東升沒有特別的打算，他只是用樸素的話語表達著對石頭的喜愛，“收藏石頭就是我的一種愛好，家鄉的這些石頭放在院子里，我看著就開心，也希望有更多人像我一樣喜歡奇石，分享它們帶來的快樂。”

與“石”俱進

“居有石則安，廳有石則華，齋有石則雅，園有石則秀，水有石則清，人有石則貴。”這是古代文人墨客的追求，也是徐東升愛好收藏奇石的興趣所在。

徐東升說，“一方雅石，生于山而成于水，集山水之靈氣于一身，仿佛與天地合而為一，在方寸間能品味名山大川的雅趣，練就曠逸豁達的人生態度。”事實證明，淘石、賞石確實可以修身養性，陶冶情操。這一點，在徐東升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置身“硯澤俏石軒”，各種奇石映入眼簾，有的形象怪異，有的色彩斑斕，有的玲瓏剔透，有的質地優良，有的亮麗嫵媚，有的魅力無窮，有的寓意深遠，有的生機盎然……徐東升自豪地介紹，“若把這些具有大自然靈秀之氣的奇石再配上精致優美的底座，擺放書架上、幾案旁，或把玩、或品味，觀賞在手掌之間，則更顯高雅不俗，令人賞心悅目，讓人傾倒陶醉，不亦樂乎。”

“不加雕飾而秀，歷經風雨越奇，這就是奇石的魅力所在。”徐東升說，奇石滲透著千變萬化的玄機，也蘊藏著啟迪人生的豐富哲理。品味其內在的美和底蘊，非一朝一夕，需要久久為功

為了增加對奇石的了解，徐東升常年訂閱書籍，學習地質知識，并對懷柔乃至京郊石文化進行較為深入的研究。徐東升介紹，懷柔境內有山石、水石系列，山石以形取勝，水石多圖案，也有形象石，種類繁多，千姿百態，色澤豐富。其中，子母石，玉化質感好，以卓越的品質成為石中新貴；山石以自然天成獨具神韻，水石則以質地優良、圖案豐富而奪目。

隨著奇石收藏經驗的不斷豐富，漸漸地，徐東升對一般的石頭不再“理睬”，而是開始只撿“精品”。按照他的說法，自己已經跨過收集奇石的初級階段。

何謂“精品”？在徐東升看來，石頭上的紋路成像，和書畫作品有相通之處，不能只講究形似，還得有文化內涵、有意境、有故事、有詩意。能夠從一塊石頭的輪廓，讀出地域文化，這是成為“精品”的前提。其次，奇石的成像必須要具有一定的觀賞價值，與其它藝術品一樣，需要有神韻和內涵。二者皆有，則可稱為“精品”。

奇石是大自然散落的美，是無聲的詩，是不朽的畫，是留給人間無盡的愛……徐東升認為，石頭是世界上最冰冷無情的尤物，它卻能衍生出厚重文化與綿綿情趣。“雖然被越來越多的藏家所喜愛，但懷柔石的名氣遠不如雨花石、泰山石等中國名石。”徐東升說，南方賞石市場形成早，各地都已形成了獨特的流派。比如，柳州那邊喜歡石頭的質地、硬度，如大化石；西北、新疆那邊喜歡造型獨特的小石，如戈壁瑪瑙；長江、黃河流域喜歡長江石、黃河石，安徽、江蘇那邊鐘情靈璧石、太湖石、昆山石……因為有千年傳承的石文化歷史，所以許多人更喜歡老石種——水石。

“與之相比，北方的觀賞石發展的時間較短，也沒有專門的文字資料來進行梳理。具有特殊歷史人文特點的懷柔石，對于懷柔這座城市來說具有特殊的意義。”作為鐘愛懷柔石的藏家，徐東升說，“如果宣傳得當，懷柔石可以成為推介懷柔的又一張響亮的新名片。”

這，也是徐東升想做，并正在一直努力去做的一件事兒……

為了推廣懷柔石文化，徐東升跑遍了全國各地，每到一處，都要帶著懷柔石找專家鑒定，且專家們多對懷柔石表示贊嘆。中國觀賞石科學顧問朱勃騰看了懷柔石后說：“沒想到，懷柔境內也有這么好的奇石！”

徐東升將這些肯定化為動力。2008年，經過多年的努力，徐東升出版了《徐東升·石》一書。該書以詩聯的形式，喻事喻人，歌頌懷柔的石頭，并對懷柔石的形成、特點、結構成分等做了研究分析。由于該書研究奇石獨樹一幟，得到專家學者的高度認可，被評為懷柔區科技進步二等獎，成為京郊石文化的珍貴資料。

“我曾去過全國各地觀賞石頭，覺得懷柔石不比其它地方的石頭差。雖然個人力量是有限的，但我會盡力去做，讓懷柔石獲得更多人的認可。能為懷柔石文化發展盡一份力，能通過懷柔奇石讓更多的人熱愛、喜歡懷柔，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對于奇石，“石癡”徐東升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