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寅斌
關于這個話題,在探討之前,有兩點需要闡明:一是這個“以胖為美”的程度,二是“以胖為美”的適用時間。
首先,唐朝人的“以胖為美”,不是今日所說的胖,而是一種富態的豐腴。從唐代流傳下來的名畫中可以看出,當時的女性體態豐腴,但無臃腫之感。
其次,“胖”并不是唐代始終的審美取向。大多數人懷念的唐代,其實就是初唐的“貞觀之治”到盛唐的“開元盛世”而已,很少有人去懷念藩鎮割據的晚唐。以胖為美的審美取向也僅在盛唐時期才有,其余的三個階段(初、中、晚)基本還是以清瘦為美的。
隋唐的統治集團來自漢化了的鮮卑人,也就是關隴集團。鮮卑人屬于北方少數民族,也就是“五胡亂華”中的一大主力。
從東漢末年到隋朝統一中國,中國的北方和中原地區一直處于漢胡雜居狀態。西魏的宇文泰在建國之初,實行了胡化一對鮮卑人部落、血緣和風俗的強化。于是,來自鮮卑人的唐代統治集團,在審美上也繼承了胡人的傳統。
游牧在北方大草原上的胡人,在風俗和審美上與中原的漢人有很多不同,一個明顯的標志就是女性以健壯為美,因為與游牧民族的生活相適應的是剽悍、健碩的體魄。
此外,佛教在唐代得到極大推崇和發展。佛教中的菩薩造像,都是豐滿而富態的,線條柔和,與當時的社會狀況互為表里,也對唐代婦女的審美意識產生了極大影響。
當然,僅靠國家的宣傳和倡導還不行,還要有物質基礎。
雖然唐代民眾的富足程度遜于宋代,但是唐朝國力強盛是毋庸置疑的。唐承隋制,但隋朝太短暫,并且隋煬帝是出了名的好大喜功,喜歡大興土木,對百姓民生的恢復很不利。所以唐朝建立后,不得不像漢代一樣,減輕百姓的負擔,以期國家復原。這樣才有盛唐的局面,那時的人才有富足的物質條件。
唐代的飲食是否有別于前代呢?一個明顯的變化就是飲食上的胡化。《唐語林》中記載了唐肅宗做太子時侍膳的情形,提到肅宗用刀割羊肉,這明顯是胡人的作風。相對于中原漢人的面食文化,胡人主要是吃肉,喝羊奶,這些都是高脂肪和高蛋白的食物。飲食結構上的變化,是“以胖為美”的一個物質基礎。
從漢末到唐初,中國經歷了近400年的戰亂,人口由東漢末期的近6000萬,到唐初時,只有約1235萬。究其原因,不外乎天災人禍。有研究顯示,在饑荒來臨時,胖子有更大的存活幾率。在三國兩晉南北朝那么長時期的戰亂中,胖子基因相較于瘦子基因,更容易存活下來。
為什么物質豐裕程度較之唐代更高的宋代人,沒有“以胖為美”的觀念呢?從宋代流傳下來的書畫中可以看出,清瘦才是主流。宋代也沒有風格那么奔放的服飾和形態,究其原因是其時刻處于北方少數民族的侵略風險下,百姓憂慮,充滿危機意識。
“胖不胖”或許還真與心態有關。唐朝是當時世界上非常強盛的國家,百姓在經歷數百年的動蕩后,普遍安居樂業,民眾心態樂觀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