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月 韓 冰
(吉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經濟與管理研究·
當代資本主義新形態的經濟動因與我國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內在邏輯
趙海月 韓 冰
(吉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以新通訊技術和數字化網絡引領的經濟社會變革對西方發達國家的影響最為顯著,它不僅使當代資本主義形態發生了階段性的新變化,而且對廣大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社會發展走勢具有重要的借鑒價值。對于目前我國正在實施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及“三降一去一補”所需要的新動能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數字資本主義”把資本主義發展進入新階段的變革動因歸于數字化和網絡化產生的影響;“技術資本主義”把其革新因素歸因于技術革新對社會生活、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影響;“認知資本主義”則認為這種革新的動力是知識和創造力的正外部性;“資本主義4.0”同樣把知識和高新技術作為未來資本主義發展的制高點。這些因素成為驅動資本主義變革的動力并不僅僅是因為它們是新生事物,而是因為它們在勞動力結構、產業結構中占據了優勢地位或者說是主導地位,從而資本主義在發展的過程中發生了從一個階段到另一階段的變革。隨著新通訊技術的普及和全球化的聯動作用,打破了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信息壁壘,非物質化經濟的影響將會逐層遞進式地由發達國家傳導到發展中國家。我國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在這種聯動作用中必然面臨著同發達國家一樣的產業結構和價值模式等方面的轉型升級。
數字資本主義;技術資本主義;認知資本主義;資本主義4.0
隨著信息化浪潮席卷全球,以新通訊技術和數字化網絡引領的經濟社會變革對西方發達國家的影響最為顯著,它不僅使當代資本主義形態發生了階段性的新變化,而且對廣大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社會發展走勢具有重要的借鑒價值。分析梳理當代資本主義新形態及其經濟動因,正確把握市場與政府的關系,對于目前我國正在實施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及“三降一去一補”所需要的新動能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在眾多關于資本主義新形態或新階段的論述中,比較主流并且得到多方面認可的觀點,既有以數字化發展為重心的“數字資本主義”,也有以技術創新為重點的“技術資本主義”,還有以非物質勞動為出發點的“認知資本主義”。甚至有學者認為,資本主義經過了危機的陣痛轉型期已經進入了“資本主義4.0”階段,等等。
(一)數字資本主義
“數字資本主義”是由美國學者丹·希勒在其著作《數字資本主義》中系統提出來的。這位美國傳播學教授首先從電信史的發展為起始點敘述了引起數字化革新的互聯網技術的起源與發展,并把這種發展的根本原因歸于美國工商企業提高生產效率、擴大生產規模以及擴展業務范圍的需求與美國政府順應這種需求所采取的一系列“優惠政策”。而且,隨著跨國公司在海外分支機構的發展,在把市場自由競爭原則帶去的同時也帶去了電信網絡技術和設備。因此,發端于美國的網絡技術伴隨著跨國公司的腳步走向了全球。其次,丹·希勒分析了網絡技術被廣泛應用于廣告、營銷、商品與服務領域之后對資本主義的市場、消費與流通領域的階級結構產生了三重變革,即“整個媒體界,其中包括因特網,正在經歷一場三重轉變:從‘大眾’營銷轉向‘階層’營銷,從國家營銷轉向跨國營銷,從廣義性營銷轉為個性化營銷。”*[美]丹·希勒:《數字資本主義》,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6頁。最后,以知識經濟為背景,以一種前瞻性的視角闡述了網絡技術對傳統高等教育制度的滲透與沖擊,并指出由于公司教育的迅速發展,公司教育向高等教育滲透的趨勢不可逆轉。同時,提出了教師講課提綱的版權問題、教師在實行公司化管理的高校中扮演何種角色等問題。
丹·希勒并沒有確切定義“數字資本主義”,他認為數字資本主義是指一種狀態,即“信息網絡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與規模滲透到資本主義經濟文化的方方面面,成為資本主義發展不可缺少的工具與動力。”*[美]丹·希勒:《數字資本主義》,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6頁。丹·希勒成功地抓住了資本主義當前發展中最突出的特征——數字化,并且對其在媒體、大眾文化等方面的影響和對社會經濟發展中的作用進行了闡述。但是,他只是對其發展軌跡進行了歷史性的分析和階段性總結,并沒有對數字資本主義未來發展軌跡進行前瞻性的展望或預測。同樣,他對數字化在傳統高等教育制度中的沖擊和教育模式公司化的趨勢做出了精準的判斷,并提出了高校教育中的版權和知識產權的新問題,卻沒有結合高校教育機構的特殊性提出針對這些新問題的協調解決路徑。由此,我們不認為“數字資本主義”是一個完整的資本主義階段理論,但其準確地抓住了資本主義發展新形態的新動因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二)技術資本主義
“技術資本主義”一詞,并非道格拉斯·凱爾納首創,但他對技術資本主義的闡釋卻是最為全面的,不僅包括了經濟學,而且也涉及到政治、文化、社會意識形態等方面。他認為,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們的時代經歷著技術革命和全球資本主義重組、全球經濟和社會的數字化和網絡化,各種不斷涌現的新技術既給我們生活、工作帶來了革命性的變化,又對我們認知和改造世界提出了新挑戰。因此,我們必須重新定位新技術的本質并探究其社會影響效應,“重新定義自然、社會和人類現實,需要一種創造性的理論圖繪來描述社會、經濟、科學、技術的發展以及新文化認同性和體驗的出現”。*張一兵:《資本主義理解史》(第六卷),杭州:江蘇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57頁。在經濟方面,凱爾納采納了Luis Suarez-Villa對“技術資本主義”的理解,認為其是建立在技術革新基礎之上的新市場資本主義形式,盡管這種新形式還處于初期階段,但它的發展趨勢卻有增無減。“正如傳統工業資本主義的核心是有形的原材料、工人和資本,技術資本主義的核心是‘無形’與‘創新’”。*張一兵:《資本主義理解史》(第六卷),杭州:江蘇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64頁。在其之上,機器設備和技術等固定資本投入在生產過程中的比例逐漸高于可變資本投入比例,并逐漸取代工人勞動力的這種變化作為“技術資本主義”到來的標志。
凱爾納特別強調了當前美國、西歐等國家仍然處于資本主義這一社會階段,社會性質雖然未發生改變,卻不同于以往社會,技術資本主義已經逐步成為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的以一種新組合(new configurations)的方式成為了資本主義的新階段。凱爾納還運用馬克思的批判精神和辯證法分析了技術與社會的關系問題:一方面新技術的應用將導致資本在全球范圍內重組并且創造許多新的社會組織、文化和日常生活模式,技術創新將成為社會發展的關鍵因素;另一方面,資本主義的資本積累和剩余價值等內在經濟規則將繼續支配生產、分配、消費,并且持續影響社會、政治、文化領域,資本仍然作為支配性力量影響著社會生產生活中技術的發展方向和發展程度。而且,由于現今大學、研究所等研究機構的資金大多來自企業,新技術的應用范圍依然由資本投向決定。
尤其是技術資本主義中的政治和文化也被技術所影響,使得技術和資本主義重組,最終表現為技術政治和技術文化這一批判理論。在技術文化現象產生的過程中,文化將不再由宗教、社會習俗、倫理原則等因素決定,技術成為影響文化的主要因素。虛擬社區的發展作為技術文化社會的一大特征,會隨著全球經濟、文化的不斷擴展促進技術文化現象逐漸擴大。凱爾納還更為側重計算機、信息和媒體技術這種具體的狹義層面的對政治的影響,既關注傳統模式的公眾討論和印刷媒介,也關注計算機網絡和電子媒介對政治的影響。同時,還強調了技術政治對民主變革的積極作用。他指出,真正的民主政治應該首先服務和保證公眾的利益,而不是公司的利益;保證教育引導公眾的作用,而不是操縱或愚弄他們。
凱爾納很準確的把握了技術在資本主義現階段發展中的關鍵性作用及其產生的多方面影響,并且初步把“無形”和“創新”作為這一階段區別于之前的鮮明特征,雖然避免了經濟決定論和技術決定論的錯誤傾向,但是其理論中更多的偏向了技術革新通過電子媒介和計算機網絡對社會生活、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影響,而缺乏更深層次的關于造成和擴展這種技術革新的勞動力因素。雖然他創造性地提出了技術政治和技術文化的概念,但是他并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由先進勞動力帶動的生產關系變化的表象。凱爾納對“技術資本主義”批判性地闡述,尤其是他對其依然屬于資本主義階段的精準定位,為我們理解當代資本主義的階段性新變化、新特征提供了有益借鑒。
(三)認知資本主義
“認知資本主義”是由法國巴黎第一大學揚·穆里耶·布唐和他的同事共同提出的關于資本主義新階段的論述。他們認為,資本主義已經經歷了一場根本性的改變,隨著經濟不斷非物質化,“獲取知識和創新的收益成為積累的核心問題,并且在生產利潤中具有決定性作用”,非物質的知識產權和知識成為具有新價值的無形資本正在逐漸取代部分有形資本。他認為,在這一階段人與物變成了一個互相聯系的智能的復雜整體,人們的勞動已經從注重結果的生產向著過程轉移,向著生產性勞動轉移,從人類工作的勞動力分離到一種“由計算機武裝起來的創新活動的大腦以活動的方式用互聯網鏈接起來”。*Yann Moulier Boutang, Cognitive Capitalism, Polity Press,2011,Pvii.
他們認為,資本主義是不斷地根據階級斗爭和技術條件變化而改變自身形式從而實現了“總體的范式轉移”,依此將資本主義劃分為重商資本主義、工業資本主義和認知資本主義三個階段。在知識經濟的推動作用下,建立在非物質資本積累之上的“認知資本主義”,“就如同起源于大曼徹斯特工廠的工業資本主義打破了實質為奴隸制為基礎的重商資本主義,‘認知’資本主義現在開始顯現一種前所未見的規模產生。”*Yann Moulier Boutang, Cognitive Capitalism, Polity Press,2011,p48.
在定義什么是認知資本主義時,穆里耶·布唐認為,認知資本主義是另一種資本積累制度,這種積累由成為核心價值和產生核心價值的知識組成,并指出了其某些標志性特征。首先,計算機技術和數字化數據發展使得非物質比重的增長不僅促進了虛擬經濟的發展,也使得在社會合作互動認知的過程中創新型知識形成的無形資產成為促進經濟發展的決定性因素。技術進步不再依靠外源性資源,而更多的是由知識撥款和技術的使用成為技術進步和創新的關鍵變量。集體智慧跨地區合作范式的加強,使得“頭腦間合作”的不斷增長,這也意味著勞動力能量在物質財富生產中的逐漸下降,工業大機械式的死勞動轉向了日益增長的創新性活勞動。“如果說工業資本主義可以被定義為用商品生產商品,那么認知資本主義就是通過知識生產知識并且通過生活生產生活。”*Yann Moulier Boutang, Cognitive Capitalism, Polity Press,2011.p55.其次,勞動分工和它的組成部分也再次發生了變化,已經變為更多的運用腦力勞動,勞動分工趨向由復雜工作變為單一工作,并根據知識概念分離人工執行。這種變化導致了傳統的生產和銷售概念已經被顛覆,已經不能用簡單的用資本或勞動力的尺度衡量商品的價值,更多的加入了多元性投入因素,如“人力資本”和“智力資本”。再次,隨著市場的日益復雜,管理不再僅僅通過規模經濟工具,而更多的尋求于學習型經濟的發展。曾經是基于工業資本主義時期生產力發展基準的個人績效概念正在隨著經濟轉型而逐漸衰退,而非物質性商品的發展也促使信息商品或知識商品呈現出其學習型過程、使用、折舊、增值以及專屬征用條件等與物質商品不同的特殊屬性。這些都是非物質勞動和非物質化經濟為基礎衍生出的與工業資本主義具有明顯區別的特征,是資本主義發展為“認知資本主義”的標志性特點,既涵蓋了關于認知資本主義的勞動分工的變化、價值模式的轉變,也有知識經濟對生產模式的沖擊等。這些特征既是西方發達國家在非物質勞動影響下產生的標志性特點,也將成為影響發展中國家加快自身發展最活躍的動能因素。
穆里耶·布唐關于認知資本主義的理論闡述,一部分是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前提出的,另一部分則是在金融危機之后又進行了修正和補充。其抽絲剝繭式的理論分析,讓我們對非物質勞動對經濟社會的影響和經濟發展的日益非物質化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而且在這種發展趨勢當中創造力或者被稱之為創新被放在了舞臺中央,創造力作為認知資本主義最為活躍的生產力正發揮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推動著社會、經濟、生活的快速發展和變革。
(四)資本主義4.0
“資本主義4.0”是由英國的阿納托萊·卡列茨基提出的一系列關于迄今為止資本主義發展的三個主要歷史階段的總結,以及在經歷了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資本主義進入4.0階段的經濟、政治、金融的變革和發展趨勢的展望。阿納托萊·卡列茨基認為,資本主義從來沒有遵循某條固定規則運行的體系,“它是一種適應性體系,它會隨著環境的改變而不斷變化和發展,當這一體系受到深刻危機的嚴重威脅時,便會演變為一種更適應新環境的新形勢,以替代原有的形式。”*[英]阿納托萊·卡列茨基:《資本主義4.0——一種新經濟的誕生》,北京:中信出版社2011年版,Pxi。我們也可以把資本主義理解為一個不斷波段式演進的體系,這一體系從各種危機中蛻變并為自身注入新的活力,延續其自身和維系其發展。資本主義4.0正是基于這一思想以不同的角度審視資本主義發展的過去和未來,把一次次危機作為資本主義發展中的一個個節點,不斷地作出調整以實現其自身的發展進階。阿納托萊·卡列茨基把2007年到2009年間發生金融危機及其衍生事件視為第四次資本主義徹底轉變的轉折點,正如第三次資本主義轉變的催化劑是20世紀70年代的一系列危機,第二次資本主義的分裂點是20世紀30年代的危機,以及第一次資本主義轉變的基礎是1803年到1815年的拿破侖戰爭。他把這種第四次資本主義轉變稱之為“資本主義4.0”。
阿納托萊·卡列茨基對資本主義每一個節點都做了細致的劃分和解析。首先,資本主義1.0:古典資本主義繁榮發展了100年左右,起始標志為1776-1815年期間的美國獨立戰爭和《國富論》;1870-1914年期間資本主義經歷了該階段最為繁榮的美國黃金時代,或者第二次工業革命時代;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后的1917-1932年期間是資本主義1.0的分化期,在大蕭條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達到分化的頂峰,古典自由市場資本主義開始走向衰落,資本主義走向前所未有的崩潰。擺在資本主義制度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么自我革新,要么絕跡于世。資本主義制度選擇了變革和重生。蛻變于戰時經濟危機中的新型資本主義制度,阿納托萊·卡列茨基稱之為資本主義2.0:起始時間為1931年9月21日,英國放棄金本位之時和羅斯福當選美國總統后試行“新政”為標志;之后資本主義進入了1946-1969年期間這一凱恩斯主義黃金時代的階段;而1971年國際貨幣制度的崩潰給資本主義2.0造成了致命一擊,通貨膨脹、能源危機、金本位制崩潰使資本主義制度面臨又一次挑戰。在此次滯脹中誕生了資本主義3.0:起始點為1979年6月瑪格麗特·撒切爾當選英國首相和1980年11月羅納德·里根當選美國總統;之后1984-1992年期間的撒切爾-里根政治革命和經濟理論界的貨幣主義革命使資本主義進入了這一階段的穩健時期;一直到2007-2009年的經濟危機,資本主義進入了又一個蛻變期,即將要開啟的“資本主義4.0”階段。
在應對2007-2009年期間經濟危機的過程中,資本主義已經像從前一樣開始適應新的環境,擺脫這一瀕危體制的病態特征,像以往那樣尋求一種新的生存手段。伴隨而生的資本主義4.0已經清楚的表現出一個與以往都不同的自適應的混合式經濟特征。這種混合經濟將聯合政府與企業合作,還會將正常的競爭市場審慎地結合起來,盡可能地達到透明和高效,并能夠針對變化的情況改變其體制結構、規則及經濟原理以趨向一種平衡發展。在展望資本主義4.0的發展趨勢中,阿納托萊·卡列茨基把未來經濟發展的制高點定位在知識、高新技術和文化這些行業的快速增長上。其中,教育行業可能將會是政府最有可能退出的一個領域,成為服務供給增長最快的部門,但是學校到底是由公共部門經營還是私有企業經營好,目前尚不清楚。而全球金融尋求重新平衡的迫切性將會促使所有國家都會經歷大規模的企業重組,并且在不斷嘗試中形成新型金融體系,該體系既能增強經濟的穩定性,又能保留金融自由與革新的主要優越性。當然,阿納托萊·卡列茨基雖然只是在經濟、金融、政治方面對“資本主義4.0”的發展趨勢進行了預測,但他對新階段資本主義制度中市場和政府的全新混合式平衡發展關系的論述無疑為我們理解資本主義新發展提供了新視角。
“數字資本主義”把資本主義發展進入新階段的變革動因歸于數字化和網絡化產生的影響;“技術資本主義”把其革新因素歸因于技術革新對社會生活、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影響;“認知資本主義”則認為這種革新的動力是知識和創造力的正外部性;“資本主義4.0”同樣把知識和高新技術作為未來資本主義發展的制高點。這些因素成為驅動資本主義變革的動力并不僅僅是因為它們是新生事物,而是因為它們在勞動力結構、產業結構中占據了優勢地位或者說是主導地位,從而資本主義在發展的過程中發生了從一個階段到另一階段的變革。不管是數字化或者是高新技術,歸根到底都是知識和創造力相結合迸發出來的智慧結晶。知識和創造力通過人們的勞動包含在勞動產品當中,且隨著第三產業的不斷擴大、新信息通訊技術的普及和知識產權的完善,這種生產非物質屬性產品的勞動我們可以稱之為非物質勞動。事實上,隨著新技術和數字信息化的高速發展,非物質勞動的作用顯著增強,對經濟的影響逐漸占據主導地位,既包括傳統服務行業廣泛采用新技術擴大經營范圍、改變經營模式,也包括新型應用技術、科研、信息、咨詢、設計等行業成為發達國家第三產業的主流發展方向。同時,文化、娛樂、體育、旅游、保健、教育等現代生活服務部門的快速、多方位發展也成為社會經濟發展中“非物質化”的新動能。
首先,在勞動對象和勞動過程上,非物質勞動已經具有明顯區別于物質勞動的特征,非物質勞動生產者通過使用計算機、影像設備、VR、通訊等手段的應用來實現某種知識、體驗、經驗或者情感等直接作用在消費者身上的生產和消費。這種處在相同時間軸中的非物質勞動的生產和消費,不僅打破了傳統工作時間的界限,而且突破了傳統產品的原有價值模式。其關鍵不再是人類簡單勞動力的支出,而是知識復合型創造力的支出;生產過程變成了增殖的過程;腦力勞動的社會化和其產品直接被納入經濟中變為商品的形式。這種特征在新科技和互聯網發展基礎上的后工業經濟中體現的更加明顯,并且這種特征不斷地滲透進入工業部門,使得工業部門也不得不面臨企業轉型的革新。
其次,隨著“非物質化”經濟的發展,實體經濟業務的重點不再是確保生產過程的完成和檢驗以及對原材料市場的監督和協調,而是轉移到建立在對信息的處理與協調基礎之上的營銷體驗。企業生產的目的也不再是向消費者交付合格的產品,而是更多地為消費者提供高效長期的優質服務。產品的生產方式也突破了原有模式,盡可能滿足消費者多樣化需求,甚至生產的數量和規格直接與需求掛鉤。例如,淘寶某服裝銷售網店,在縫制出樣板服飾之后開始接受消費者預定,消費者交付一部分定金或全款之后店家再組織批量生產或小規模個性化生產,最后在約定期限內把生產出的產品通過物流發貨交付到消費者手里,完成整個交易過程。這種整合了消費者和市場信息的生產銷售模式,構建了一個全新的信息技術支撐、發揮生產者和消費者互動性和創造性的市場。
再次,隨著計算機軟件技術的發展和普及應用,價值模式正逐漸改變其形態并影響著人們的生產活動、社會心理和生活意識。人們不僅把“品牌”接納為商品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越來越把“數字免費”產品融入工作生活當中。“品牌”作為一個非物質要素使得我們在選擇目標商品的時候,會傾向于購買價格更貴一些的品牌商品以保證在使用過程中能獲得更有保障的產品體驗和售后服務;而“數字免費”產品依托于計算機互聯網以極快的速度改變著我們的生活,大到操作系統Linux,小到各種應用軟件,我們獲得的新聞、音樂、電影、游戲和日常軟件等都是免費的。當然“數字免費”產品并不是真的免費,其收費總是在其后續服務項目中或是在使用過程中出現的廣告商提供的廣告費用中,其經濟價值取決于與客戶的長期聯系。“品牌”和“數字免費”產品都是人們的非物質勞動與人們自身累積的知識和創造力相結合生產出的非物質產品,這種非物質產品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我們的生活,占據了經濟的主導地位,成為了變革經濟體制的新動能。
以上非物質勞動及非物質化經濟對經濟結構、產業結構和消費結構,甚至是人們的認知結構都具有革新性的改變。隨著非物質勞動的發展,人們的創造力隨著知識、技術、文化等因素的積淀,逐漸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數字資本主義”、“技術資本主義”、“認知資本主義”和“資本主義4.0”等新形態論,看似正是這種迸發的遞進式積累與社會、經濟、生活聯動而在社會經濟制度上的表現。因此,在新科技和通信技術快速發展中,凝結了人們知識和創造力的非物質勞動才是資本主義進入新階段的動力內核,而隨之同步產生“非物質化”經濟更是產業結構和價值模式變化和轉型的新動能。
在經濟全球化和國際貿易的聯動中,非物質化經濟已經成為西方發達國家經濟發展中變革性的新動能,中國的經濟發展必然也會趨向最活躍的動力因素——非物質化經濟。在中國,2015年“服務業在國內生產總值中比重上升到50.5%,首次占據‘半壁江山’,消費對經濟增長貢獻率達到66.4%”。*李克強:《政府工作報告》,《人民日報》2016年3月18日第1版。非物質勞動與非物質化經濟因為具有其獨特的優勢和符合發展趨勢的必然要素,才能使之成為驅動第三產業升級和其他部門轉型的動能。只有更好的理解和詮釋非物質勞動與非物質化經濟的特殊性以及這種發展產生的良性效應,才能正確分析把握我國當前正在進行的經濟結構、產業結構和發展方式的轉型,才能更好地進行和完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當今世界存在著多樣化和階段性的經濟模式,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結構也并不相同,但是,隨著新通訊技術的普及和全球化的聯動作用,打破了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信息壁壘,非物質化經濟的影響將會逐層遞進式地由發達國家傳導到發展中國家。我國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在這種聯動作用中必然面臨著同發達國家一樣的產業結構和價值模式等方面的轉型升級。對此,我們要分辨出非物質化經濟區別于傳統經濟所具有的特殊優勢,以及具有其他部門所不具備的能動良性效應,才能更好地推進我國“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降成本、補短板”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首先,非物質化經濟在信息、通信技術和互聯網的發展中消除了受生產者和銷售者控制的獨立信息與消費者之間的壁壘障礙,網絡信息使得交易的透明度得以增加,深刻改變了市場經濟機制。隨著全新生產者和消費者市場關系的形成,我國正在朝著一種自下而上的由消費者發起并主導的經濟模式演進。市場正在分化成兩個世界化市場:傳統全球市場和電子全球市場,這兩個市場的互補式發展加速了非物質化經濟的發展,加快了產業升級和企業轉型的步伐。
其次,非物質化經濟的發展更符合循環經濟和“綠色經濟”的發展趨勢,是產業結構變革的新動力。非物質化經濟規避了傳統工業經濟高消耗資源及產生大量廢棄物的弊端,不僅包括了以生產資本管理和開發而不是實物產品的交付作為中心的服務經濟,而且也包括了以信息和新通信技術和以互聯網為媒介實現的知識傳遞和跨地區集體合作產生的新興行業。它為生態社會和生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了堅實基礎和解決方案,也為產業結構變革提供了強勁動力。
最后,隨著非物質勞動及其產品范圍的不斷擴展,非物質化經濟不僅改變著傳統服務行業,也改變著工業部門的經營模式,使更多的工業部門在制造設備的基礎上轉向為用戶提供跟隨產品終身的專業技能服務。隨著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等的廣泛應用,高技術服務業在加快傳統產業轉型升級上的作用將更加凸顯,并促使工業經濟趨向更高級的形態、更復雜化和精細化的勞動分工、更合理化的產業結構發展。
隨著生產性服務業和生活性服務業相互交織的上升式發展,越來越多的企業經濟行為將向著提供技術支持、服務保障、知識傳播、創意設計、生態旅游、娛樂消費等方面匯聚,第三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不斷增加已成全球經濟發展的共同趨勢。隨著非物質化經濟持續推動經濟模式和價值模式的不斷演變,作為與傳統經濟相異的“新經濟”也將推動著西方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社會經濟生活進入了一個新階段。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發生之后,中國的經濟發展模式為中國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增長和國際聲望,并且使中國堅持自身發展道路的信心愈發堅定。隨著中國第三產業的發展進入高速增長期,非物質化經濟也展露出第一、二產業所不具備的獨特優勢。作為當前社會經濟發展中最活躍的因素,非物質化經濟不僅加快了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速度,在產業結構轉型和可持續發展戰略實施的同時也大幅度地擴展了非物質化經濟發展的廣度,為發展“新經濟”和實現“綠色發展”提供了優質動能。也就是說,在堅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同時,中國的非物質化經濟必將走出一條有別于西方發達國家的、具有中國特色的產業結構轉型和可持續發展之路。對此,現階段既要實現產業結構升級轉型的平穩過渡,加快研究制定全面配套的政策體系,也要增加知識技術積累、促進全民創新力的提升、完善知識產權體系建設和促進知識經濟成熟化。“運用信息網絡等現代技術,推動生產、管理和營銷模式變革,重塑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改造提升傳統動能,使之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李克強:《政府工作報告》,《人民日報》2016年3月18日第1版。以“互聯網+”行動引領適應經濟發展新常態,發揮傳統全球市場和電子全球市場兩個世界市場的互補性,加快產業結構優化和產業轉型升級,提高知識文化產業軟實力,以非物質勞動與非物質化經濟為驅動力,讓傳統產業煥發新的生機,使生產性服務業專業化,使生活性服務業精細化,從而推動我國經濟結構、社會面貌、生活水平和生態文明等實現整體躍升進入社會主義新階段。
(責任編輯:欒曉平)
2017-02-06
趙海月,男,吉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韓 冰,女,吉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規劃項目“當代中國政治發展視界下制度治黨理論研究”(編號:16YJA810005)的部分研究成果。
F03
A
1003-4145[2017]04-011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