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百年染坊，“臭名遠揚”

本報特約記者　王信強

到摩洛哥菲斯古城，不去參觀皮革染坊，就如同到中國北京不登長城一樣，是一大憾事。當地朋友對筆者如是說。菲斯古城皮革染坊生產的皮革制品，采用千年染色工藝，純天然染料，全手工制作。其皮革制品絲綢般柔滑，天然植物顏色在皮革上自然呈現，且不易褪色，在世界享有盛譽。1981年菲斯古城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其傳統皮革染坊是重要因素。筆者曾專門造訪菲斯皮革染坊，成百上千蜂窩般密布的染缸，五彩繽紛的皮革，十分震撼。

位于迷宮之中

從首都拉巴特機場出發，筆者乘車約2個小時抵達菲斯。皮革染坊位于老城。老城占地250公頃，有17公里長城墻，擁有9000余條小巷。小巷十分狹窄，僅容驢車慢行，汽車無法駛入。下車后，筆者步入古城。我本想依照染坊的地址名片自己去，沒想到，走了不到15分鐘，就覺得根本不可能自己找到。一條條小巷僅2米寬，模樣相似，錯綜復雜，宛若迷宮。當地人只講阿拉伯語，極少數人會法語，用英語根本無法溝通。小巷名稱，也全用阿拉伯文標識。

我只好打通一家染坊的老板電話，所幸對方說英語，而且愿意派人來我所在的小巷接我，不到20分鐘，便見一人騎驢飛奔而來。扶我上驢后，他牽著驢向前走去。騎驢可不像騎馬，沒有鞍具，顛得不行，我要求下來自己走。邊走邊聊。伙計告訴我，古城仍有數十家染坊，今天要去的是菲斯三大染坊之一，一會兒就到。可往前望去，根本不見染坊蹤影。

伙計說，菲斯染坊很特別，不在街邊，設于院內。生人要找染坊，一靠看，當看到地面有薄荷葉時，說明染坊不遠了。二靠聞，陣陣臭味襲來時，表明染坊快到了。不一會兒，果然一股怪怪的味道飄了過來。低頭一瞧，地面上也開始出現薄荷葉子。染坊老板已在門口迎候。這是一家皮革制品店，商品琳瑯滿目。數百平方米的店內，已有20多個來自歐洲的游客。一個英語好的精干小伙子走過來，遞給我一株葉子肥碩的薄荷，說一會兒用得著。

染缸其實是石臼

走出店鋪后門，爬上兩層露天臺階，往下一瞧：足球場大小的院子里，百余口大缸，蜂窩一般，呈矩陣排列，形狀不一，大小不同，五顏六色。正看得入神，隨著熱風，陣陣惡臭撲鼻而來。伙計讓我趕緊在鼻前揮動薄荷，清香中和一下，臭味好像淡了少許。

我塞給這個伙計50摩洛哥迪拉姆（約合人民幣34元）后，他同意帶我去參觀那些染缸。下去一看，發現染缸直徑一米左右，缸深約1.2米，缸形有長方、圓和方三類。不少缸是連體的，最多12個連為一體。有些缸放于地面，有些則埋入地下，僅露出地面50厘米。缸內液體顏色各異，赤橙黃綠青藍紫，無所不有。這里的許多缸，嚴格意義上不能叫缸，應該稱石臼，由大塊巖石鑿成。伙計說，這些石臼18世紀建成。

祖傳秘方不外傳

伙計陪我來到一組白色染缸前。里面泡著整張帶著毛、沾著血的牛皮、綿羊皮和山羊皮。穿著皮褲，戴著帽子的工人，正站在缸內用腳和手攪拌皮張。伴隨而來的是令人作嘔的惡臭。這種臭味，不要說薄荷能抵擋，就是防毒面具也無能為力。

染坊的第一道工序是浸泡原皮。“這里的液體怎么是白色？”筆者問。“這可是染坊千年秘訣。里面放有石灰、白鴿糞、牛尿、魚油和動物油脂。在40攝氏度高溫下蒸曬發酵。再把牛羊皮放入，短則幾天，長則數周，直至皮張柔軟為止。”

“那這些配料之間的比例是多少？”“這可是祖傳秘方，秘不外傳。不瞞你說，我們這里，配方只有老板一人知道。”第二道工序是涂抹藥膏。撈出的皮張，由工人用一柄長50厘米的小墩布，蘸上藍色藥膏，在毛皮上來回涂抹，為了讓皮毛更易刮凈。當然，藥膏的配方也是保密的。

第三道工序是除毛。在一間小屋里，工人用專門的刀具，使勁刮掉皮張的牛羊毛。刮凈后再放入干凈水中浸泡。大概是為了去味，水中漂著若干個酸檸檬。第四道工序是染色，使用的都是純天然植物顏料。比如紅色、綠色、白色、藍色、紫色等均分別由散沫花、薄荷葉、藏紅花、靛藍植物、罌粟花等提煉而成。染色工作量最大。工人僅穿T恤和短褲，赤腳，彎腰，低頭，兩手抓起皮張在缸中上下抖動，來回揉搓，確保每個部位染色均勻。第五道工序是晾曬。染色后的皮張，需要晾曬。晾曬過程也很講究，不能在陽光下暴曬，只能掛在陰涼處風干。古城屋檐下晾曬著染制好的皮張，色彩繽紛，是獨特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