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那一抹甜香

徐永清

如今，糖果已經不是什么稀奇玩意，但在幾十年前，那可是緊俏商品。而那時的糖果，則以大白兔奶糖為翹楚。

在“文革”期間，我國的食品極度匱乏，幾乎所有的食品都要限量供應，糖果當然也不例外。那時節，只有四大節日，這大白兔奶糖才偶爾蜻蜓點水般在商店出現，應付門面，且是賣完為算。即便是限量供應，人們還要排隊，這隊伍很長，三五十人是常事，更有甚者能從糖果柜臺，一直排到商店外的馬路。那時一旦有大白兔奶糖出售，人們便奔走相告，街坊們便潮水般涌來。每人能買的糖果限量，人們買到糖果后，時常還要折返到隊尾，繼續排隊。

早年間，女性之間，誰若是請你吃塊大白兔奶糖，那簡直出奇的大方，關系出奇的鐵。這就像男士之間，誰敬你一支“牡丹”“中華”卷煙一樣。受贈者不僅受寵若驚，還珍愛有加。就這受贈的奶糖，有人一時舍不得享用，準備帶回家留給孩子。人們時常放在口袋，而至遺忘，直到洗衣之際，才被發覺。其實那糖早已壓扁，或被體溫融化。真叫人惋惜連連，不禁要扔下一串輕輕的嘆息。

那時節，坊間一直有七塊大白兔奶糖，能頂一杯牛奶的傳聞。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好些人作了驗證。將奶糖放于水杯，開水沖泡后，攪拌均勻，果然就是一杯濃稠甜蜜的牛奶。

其實大白兔奶糖最好的享用方法是慢慢咀嚼，這能讓人充分體會其美味，還能絕對延長幸福的時間。記得我有個編輯同事，每吃大白兔奶糖，她只是將糖含在嘴里，從不咀嚼，僅是讓其緩慢融化。這時她的腮幫是鼓鼓的，嘴里還不時地咂吧著。這能美滋滋、甜蜜蜜地快樂好長時間。大凡這位女編輯吃糖（含糖）的日子，必定是哼歌不斷，工作效率奇高。那天她處理過的文章，肯定是行云流水，文采飛揚的。這就是大白兔奶糖，具有興奮劑一樣神奇的動力。

就這甜蜜噴香的大白兔奶糖，還肩負著傳遞喜訊的使命。生活中，大凡人們結婚，均要向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分發糖果的，此時的糖果則美稱為喜糖。分發喜糖的目的，一是廣而告之，二是讓人們分享新人的喜悅與幸福。那時糖果的質地，有軟糖、硬糖兩種。其品種主要有大白兔奶糖與什錦糖果諸等。什錦糖也叫雜花色，什么軟糖、硬糖都有；什么有名、無名的品牌都有，經濟實惠。那時節，由于經濟條件的制約，新人派發的喜糖，尤以硬糖居多，但無論怎樣，其中必定要有兩塊大白兔奶糖，這代表的是檔次，是用來撐門面的。否則太為寒酸，讓人小瞧。那喜糖，是以塊來論的，通常逢八或十。這喜糖還要裝于塑料袋中，這袋約有半個煙盒大小，將喜糖放入，袋口處還需折疊，用訂書釘封牢。記得我在工廠的那會兒，有個家境極貧，還極為吝嗇，長得枯瘦的吳姓工友，他分發的喜糖，不僅全是硬糖，連塊大白兔奶糖的影子都沒有，還竟然只有四塊。有個富有的老師傅視此喜糖包為羞辱，也不顧及臉面，接過糖果，憤然扔掉。

這就是大白兔奶糖，它的甜香與人們關于過去生活的記憶纏繞在一起。那一顆白紙包裹的奶糖，總會讓人們記起那苦澀之后的甘甜，那艱辛后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