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占軍 張 泉
(山東大學 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中國石油大學(華東) 經濟管理學院,山東 青島 266555)
社區類型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機制探析
——以整體網核心邊緣理論為分析視角
邢占軍 張 泉
(山東大學 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中國石油大學(華東) 經濟管理學院,山東 青島 266555)
不同類型的社區對居民工具和情感上的作用大不一樣。考察社區類型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機制,對于精神養老事業的發展意義重大。基于國內外已有的研究,以實踐調查為基礎,運用社會網絡分析法對這個問題進行探尋。社區類型的選擇,遵行單位制/商業制、成熟/新興兩大維度;分析的具體路徑借助于整體網研究的核心邊緣分析理論;分析的結果著重闡釋社區類型的兩大維度如何塑造老年人的鄰里關系結構,進而影響到老人的主觀幸福感。以研究發現為基礎,從提高有效交往時間、培育共同經歷、消除社區散點老人交往障礙三個方面,提出了本文政策建議。
社區類型;老年人;主觀幸福感;核心邊緣分析
社區消失了嗎?抑或說,在現代社會,社區對居民工具和情感上的功能是否依舊顯著呢?這是中外社會學家普遍關心的問題。關于這個問題,學界有兩種針鋒相對的觀點:一種觀點是沃斯(Wirth)提出的“社區消失論”。該理論認為,城市化和分工的進行不可避免地動搖了社區的存在基礎。親密的鄰里關系不復存在,社區面臨著現代社會的解體危機*Wirth L,.Urbanism as a Way of Life, in Hatt, P. & Reiss, A.J. Jr., Cities and Society. Glencoe: The Free Press, 1957,pp.46-64.。這種觀點風靡一時,后來受到費舍爾(Fischer)和斯塔塞(Stacey)等人的強烈批判。斯塔塞通過對工人階級社區進行研究后發現,這些社區并未解體。這些社區的流動性較小,有助于鞏固社區成員之間的聯系;社區成員由于擁有共同的社會地位和工作經歷,彼此之間更能產生情感共鳴*Stacey M,. “The Myth of Community Studies”. in British Journal of Sociology, 1969(20),pp.134-146.。費舍爾同樣發現,在郊區的社區中,居民往往擁有類似的偏好,地域上的相對獨立性迫使郊區居民進行區域內交往。這實際上就促進了這類社區的繼存和發展*ColemanJS.,“Social Capital in the Creation of Human Capital.”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Supplement, 1988,pp113.。這種社區理論被稱為“社區繼存論”。
比較兩種觀點便可發現,二者之間并非完全對立。城市有著許多類型的社區,一些社區的狀況驗證著社區消亡論的觀點,另一些社區則為社區繼存論提供了重要支撐。因而,不同類型的社區對居民工具和情感上的作用是不一樣的。本文關注的問題是: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在哪里?抑或說,社區類型的差異對居民工具和情感效應有著怎樣的影響機制?從國內外已有的研究看,原因解釋普遍集中在社區社會資本這個中介變量上。
社區社會資本是社會資本研究領域非常重要的主題,這很大程度上歸功于社會資本研究的鼻祖科爾曼(Coleman)。在其著名論文《人類資本創造中的社會資本》中,他特別指出,社會資本能夠超越家庭在社區鄰里中積聚*Fischer C. S.The Urban Experience.New York: Harcourt.1976.。之后,許多學者開始運用社會資本概念,來解釋不同類型社區對于居民情感效用的差異性。譬如,考伊(Caughy)等人通過對巴爾的摩39個社區非洲裔家庭進行調查后發現:那些居住在社區資本較高的家庭,兒女的生理和心理健康狀況更好*Caughy MO., O'Campo P., Carles M., “When being alone might be better: neighborhood poverty, social capital, and child mental health”.Social Science and Medicine,2003(2),pp227-237.。金姆(Kim)等人對全美40個社區內的2萬多位居民的調查表明,個體對社區其他成員的信任度越高,對自身健康的感知就越好*KimD.,SubramanianSV.,KawachiI. “Bonding versus bridging social capital and their associations with self rated health: a multilevel analysis of 40 US communities”. Journal of Epidemiology & Community Health,2006(2),pp116-122.。理查德(Richard)等人通過對蒙特利爾社區的調查發現,社區社會資本較高的社區,鄰里信任和社區歸屬感也較高,這又與幸福感有著極為明顯的聯系*RichardL.GauvinL., GosselinC., & LaforestS.,“Staying connected: Neighbourhood correlates of social participation among older adults living in an urban environment in Montreal, Quebec”. Health Promotion International, 2008(1),pp46-57.。鮑林(Bowling)通過全國調查數據的分析發現,居住在社會資本較高社區的居民,主觀幸福感普遍高于社會資本較低社區的居民*Bowling A., “Do older and younger people differ in their reported well-being? A national survey of adults in Britain”. Family Practice , Advance Access published 2010(2),pp145-155.。換句話說,社區類型的差異,通過社會資本差異這個中介機制帶來了工具和情感效應上的差異性。
我國學界對這個問題的考察,體現為在反思現代商業社區人際冷漠的基礎上,對現存單位社區人際信任的留戀。楊帆在《最后的鄰居》中印證了這樣的事實:在商業社區普遍“崩潰”的社會背景上,現存單位制社區依舊維持著工具型和情感型的混合關系*楊帆:《最后的鄰居——中國單位制下的鄰里關系》,東北財經大學碩士論文,2010年。。谷志蓮和柴彥威通過對北京某單位社區的調查后發現,不同于其他商業社區,該社區的老年人依舊擁有非常高的社區歸屬感,社區成員間的交往非常親密*谷志蓮、柴彥威:《老齡化社會背景下單位社區的宜老性研究:以北京大學燕東園社區為例》,《城市發展研究》2012年第1期。。李國慶的研究也大體得出相同的結論*李國慶:《社區類型與鄰里關系特質》,《江蘇行政學院學報》2007年第2期。。我國學者對本問題的闡釋體現出兩個顯著特點:第一,自覺地把社區劃分為單位社區和商業社區兩種類型,并考察二者對居民情感效用的差異性;第二,在原因解釋上偏愛運用鄰里關系這個籠統的視角。這實際上與西方學界的認知是一致的,因為社會資本就是鑲嵌于關系之中的各種資源。
國內外對這個問題的研究,為我們理解問題提供了相當合理的視角。通過總結我們發現,已有研究對于社區鄰里關系這個中介變量的考察,偏重于社會資本的宏觀視角。這種視角關注某個群體的整體關系網絡,以及蘊含在該網絡中的信任、認同和場域*趙延東、羅家德:《如何測量社會資本:一個經驗研究綜述》,《國外社會科學》2005年第2期。。這種視角的優點在于整體性,缺點在于籠統性。近年來,以社會網絡分析法為分析工具的社會資本中觀視角,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重視。這種視角通過量化的方法來考察整個網絡的規模、密度、結構等特征,因此能夠為我們理解問題提供更加精確的視角。迄今為止,運用社會資本的中觀視角考察城市社區鄰里關系的相關研究依舊非常稀少*劉佳燕:《關系·網絡·鄰里——城市社區社會網絡研究評述與展望》,《城市規劃》2014年第2期。。原因在于整體網研究的條件約束:整體網研究適合分析關系性質單一、網絡邊界清晰、網絡規模較小的社會網絡。而城市社區的社會網絡往往規模過大、異質性強、邊界模糊,所以不宜進行整體網絡分析*劉軍:《整體網分析講義》,格致出版社2009年版,第21-22頁。。
本研究的思路是集中考察小型社區內老年人這一非異質群體的整體網*這實際體現了韋爾曼“社區解放論”的核心觀點。該理論認為:現代社會交通和傳媒手段的進步,使得個體的人際交往大大延伸到社區之外。因此,社區關系對于某些人非常重要,對于另外一些人則無關緊要。社區對前者的社會網絡而言是一種“繼存”,對于后者的社會網絡而言則表現為一種“失落”。參見Wellman, B. Social Structure and Network Analysis. Beverley Hills: SAGE Publication. 1982.。老年人這個特殊群體由于身心方面的限制,人際關系大部分處在社區之內*Beard, J.R., Blaney, S., Cerda, M., Frye, V., Lovasi, G.S., Ompad, D., et al. “Neighborhood characteristics and disability in older adults”.Journal of Gerontology: Social Sciences, 2009(2),pp.252-257.。他們在社區內能夠形成性質單一、規模適中、邊界明確的社會網絡。這就為我們的整體網研究掃清了條件障礙。我們把研究對象放在老年人身上,也是出于現實狀況的考慮。因為雖然鄰里關系似乎不再是居民社會網絡的絕對重要部分,但對老年群體來說,鄰里才是構成社會網絡的重要部分,對其晚年幸福影響巨大*馬衛紅、黃沁蕾、桂勇:《上海市居民社區參與意愿影響因素分析》,《社會》2000年第6期;桂勇、黃榮貴:《城市社區:共同體還是互不相關的鄰里》,《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6期。。故此,本文聚焦于社區交往最為活躍的老年群體,運用整體網視角的社會網絡分析法,深入探討社區類型差異對老年群體工具情感效應的影響機制。
首先,我們需要選取最具典型性的社區類型。如前所述,我國學界在考察社區社會資本差異時,習慣性地把社區劃分為單位社區和商業社區。我們在此基礎上,運用社會流動理論的社會化假設對社區類型作更加細致的劃分。該假設認為,社會個體隨著遷徙的發生,原有的社會關系會出現斷裂。然而隨著時間的推進,他們新的社會網絡會逐漸建立起來。流動者在流入地居住生活的時間越長,社會網絡就越完善*John D. Kasarda and Morris Janowitz. “Community Attachment in Mass Society”.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1974(3),pp.328-339; Tomoya Hanibuchi, Katsunori Kondob, Tomoki Nakaya, Kokoro Shiraid,Hiroshi Hiraie, Ichiro Kawachif. “Does walkable mean sociable? Neighborhood determinants of social capital among older adults in Japan”. Health & Place ,2012(2),pp.229-239; Robert J. Sampson. “Local Friendship Ties and Community Attachment in Mass Society: A Multilevel Systemic Model”.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1988(5),pp.766-779.。故此,社區成立的時間顯然也是影響社區社會資本的重要因素。這樣,我們根據單位制/商業制、成熟/新興兩個維度,將社區劃分為四種類型:成熟單位社區、半成熟單位社區、半成熟商業社區和新興商業社區。在對工具情感效用的考察上,我們采用主觀幸福感這個更為精確、實踐價值更高的變量。對主觀幸福感變量的操作化,本文采用《中國城市居民主觀幸福感量表(簡表)》*邢占軍等:《中國幸福指數報告(2006—2010)》,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年版,第12頁。。顯然,各個類型社區老年人整體主觀幸福感的高低排序依次是:成熟單位制社區>半成熟單位制社區>半成熟商業社區>新興商業社區。
我們首先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社區差異進行顯著性檢驗,以此為基礎考察社區類型差異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機制。本文數據的采集來源于實地調查。調查于2014年7月至12月進行,調查地點選在某東部城市的四個典型社區。社區選取的過程中,我們對地理位置、房價等可能影響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社區因素進行了有效控制,從而避免系統誤差。四個社區中:某成熟單位社區的社區年齡為16年,此社區我們共調查82位老人;某半成熟單位社區的社區年齡為14年,此社區我們共調查76位老人;某半成熟商業社區的社區年齡為14年,此社區我們共調查80位老人;某新興商業社區的社區年齡為10年,此社區我們共調查了87位老人。調查對象合計為325位,每個社區調查的老人比例均達到整體網研究要求80%的經驗標準。
以調查材料為基礎,借助于SPSS統計分析軟件,用方差分析Tukey法來對本假設進行檢驗(見表1)。分析結果表明:成熟單位社區老年人的幸福感和半成熟單位社區、半成熟商業社區、新興商業社區老年人幸福感均有顯著差異,半成熟單位社區老年人的幸福感和半成熟商業社區老年人的幸福感有顯著差異,半成熟商業社區老年人的幸福感和新興商業社區老年人的幸福感無顯著差異。

表1 四個社區老年人主觀幸福感方差分析
*.均值差在 0.05 水平上顯著。
顯然,這個結果印證了單位制對比于商業社區的工具和情感優勢,卻部分否定了社會流動過程中的社會化假設理論。在商業社區中,流動者在流入地居住的時間越長,社會網絡不一定越完善。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可以從密度角度得到較好解釋。如前所示,社區類型的差異通過社會資本差異這個機制帶來了工具和情感效應的差異。在整體網分析中,網絡密度是群體社會資本最重要的指標。經過Ucinet統計計算,成熟單位社區的網絡密度為0.0804,半成熟單位社區的網絡密度為0.0533,半成熟商業社區的網絡密度為0.0265,新興商業社區的網絡密度為0.0284。其中半成熟商業社區和新興商業社區老年人社會網絡的密度差異十分微小,如此,這兩個小區老年人幸福感的無顯著差異也就容易理解了。
核心邊緣模型是近年來社會網絡分析法的重要成果。該模型能夠幫助我們理解整個群體的關系結構,為我們分析網絡提供了依據。核心邊緣模型將整個網絡劃分為三塊:位于網絡中心的核心區域、核心區外圍的邊緣區域以及散點區域。處于網絡核心區域的節點,網絡優勢最為明顯,從網絡中能夠得到的資源最多;處于網絡散點區域的節點,游離于主體網絡之外,從網絡中得到的資源最少;處于網絡邊緣區域的節點,在網絡中處于次核心地位,從網絡中獲得中等程度的資源*劉軍:《社會網絡分析導論》,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年版,第290頁。。運用Ucinet統計軟件,得出本文的核心邊緣分析結果:位于圓圈中的網絡節點屬于網絡的核心區域,圓圈外的節點屬于網絡的邊緣區域,每圖左上角的游離狀態節點屬于網絡的散點區域*使用模型時,整個網絡只有存在核心—邊緣結構,才能順利進行分析。如果網絡存在多個核心邊緣結構,我們就需要根據經驗和觀察對網絡進行分塊,好使各塊在核心邊緣模型上具有較高的擬合度。分塊的過程,需要通過多次嘗試獲得最佳效果。鑒于篇幅限制,核心邊緣分析過程從略。(圖1—4)。

圖2 半成熟單位社區老年人關系網絡的三階顏色幸福圖譜

圖3 半成熟商業社區老年人關系網絡的三階顏色幸福圖譜

圖4 新興商業社區老年人關系網絡的三階顏色幸福圖譜
從上述四個社區老年人關系網絡的示意圖可以看出:位于圓圈內所示核心區域的老年人,他們在社區關系網絡中處于最為優越的地位。這些老年人在社區中的朋友數量最多,在關系網絡中也占據絕對中央的位置,這部分老年人可以算作各自社區的交往明星。位于圖中左側孤點位置所示散點區域的老年人,他們在社區關系網絡中處于最為劣勢的地位。這些老人在社區中沒有任何親密朋友,游離甚至隔離于社區交往之外,這部分老年人幾乎無法融入到社區的各項活動之中。位于圓圈和孤點外所示中間區域的老年人,他們在社區關系網絡中處于中等程度的地位。這部分老年人在社區中的朋友數量居中,且位于關系網絡的外圍位置。因此這些老年人雖然參與社區交往,然而他們并未完全融入社區主流的交往圈子之中,而是在這之外形成了許多散居的交往派對。核心邊緣分析的結果,為我們理解各個社區老年人關系網絡的內部結構提供了非常好的工具和角度。

表2 四個社區各個區域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方差分析
*. The mean difference is significant at the 0.05 level.
基于上述核心邊緣分析的結果,我們借助于SPSS統計分析軟件,用方差分析Tukey法對各個社區核心、邊緣和散點區域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進行差異性驗證。在位于網絡核心區域的老年人中:兩個單位老年人的幸福感沒有顯著差異,兩個商業社區老年人的幸福感也沒有顯著差異,然而單位社區和商業社區的老年人的幸福感彼此存在顯著差異。在位于網絡邊緣區域的老年人中:成熟單位社區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要大于其他三個社區,其他三個社區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則沒有顯著差異。在位于散點區域的老年人中:各個社區老年人的幸福感無顯著差異。
對分析結果進行整合后容易發現:單位社區和商業社區老年人在主觀幸福感上的差異,主要是由網絡核心區域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社區差異引發的;成熟單位制社區和半成熟單位制社區老年人在主觀幸福感上的差異,主要是由社會網絡邊緣區域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社區差異引發的;四個社區處在網絡散點位置的老年人,彼此之間也不存在主觀幸福感上的社區差異。這樣,社區類型中的性質(單位/商業)和年齡,在塑造社區社會網絡、影響社區工具和情感效用上的各自作用,就被清楚地揭示出來了。
對四個社區老年人社會網絡圖更進一步的分析,能夠幫助我們獲得更多發現。我們首先對四個社區老年人的幸福感進行高、中、低分組*邢占軍等:《城市幸福感:來自六個省會城市的幸福指數報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版,第31頁。。然后在網絡中,將高分組老人節點標記為黑色,中分組老人標記為灰色,低分組標記為白色(圖1—4)。對圖示進行對比分析后不難發現:單位社區的優勢在于網絡的核心區域,成熟單位社區更進一步的優勢在于網絡的邊緣區域。換句話說,單位社區越成熟,核心區域的輻射范圍就越大。結合前面的結論我們可做總結:在商業小區中時間并不是“促進”社區社會網絡不斷發展的可靠要素,然而在單位社區中時間卻在社會網絡的完善中起到突出作用。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初步發現了社區類型對老年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機制。該影響機制可以概括如下:第一,就社區類型的單位/商業維度而言:較之于商業社區,單位社區通過擴大老年人社區關系網絡核心區域的范圍,來為老人帶來更高的主觀幸福感。第二,就社區類型的成熟/新興維度而言:在單位社區中,社區的成熟度與社區居民主觀幸福感的聯系緊密。單位社區的成熟度通過影響邊緣區域社會網絡的緊密度,間接地影響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第三,就社區類型的成熟/新興維度而言:在商業社區中,社區的成熟度與社區居民的主觀幸福感沒有關聯。第四,社區類型的兩個維度,均無法影響網絡中位于散點位置老年人的社會網絡,亦無法影響這部分老人的主觀幸福感。根據上述四點發現,我們提出通過完善老年人的社區關系網絡來提高他們主觀幸福感的政策設想。
第一,在商業社區中提高老年人的有效交往時間,切實提高老年人社區交往的頻率。上述結果在商業社區范疇內否認了社會流動的社會化假設理論。這無疑提醒我們,不能指望在商業社區中,老年人的社會網絡會隨著時間的加長而自動得到改善。社區管理者如果在這方面無所作為,某個商業社區即便成立幾十年,老年人的社會網絡可能和成立十年時的狀態并無二致。在調查中我們還發現,單位社區擁有更為熟識的鄰里關系,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交往頻繁,有效交往時間長。老年人在短時間內高頻率的交往,能夠極大地增進彼此認識,迅速建立起彼此信任。這就需要我們解放思想,推出能夠促進老人頻繁互動的公共政策。
第二,在商業社區通過培養成員共同經歷,切實提高老年人社區交往的質量。正如費舍爾和斯塔塞共同發現的,那些在現代化沖擊下仍舊“繼存”的社區都有一個顯著特點:社區成員擁有共同的經歷。我們的調查同樣印證了這一點。然而,在商業小區如何培育社區成員的共同經歷呢?實地調查中我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事件:某商業社區的共同維權行動。這個行動在促進該社區老人鄰里關系上的作用頗大。這啟發我們尋找那些能夠將老年人的利益綁在一起、彼此利益又不沖突的共同行動。社區老人在共同完成任務的過程中,不僅可以增進彼此了解,培育類似單位小區的“共同經歷”,還可以直接獲得自我價值體驗。
第三,在各個類型的社區,關注位于散點區域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如上所示,社區類型的兩個維度均無法影響網絡中位于散點位置老年人的社會網絡,亦無法影響這部分老人的主觀幸福感。這啟發我們關注這部分老人的主觀幸福感。在調查中我們發現,那些游離于社區主流交往群體的老人,面臨著更為嚴重的精神養老問題。社區的公共政策應當著力消除這部分老人的交往障礙,為他們晚年幸福提供良好的社區人文環境。
(責任編輯:陸影)
2016-08-30
邢占軍(1968—),男,山東大學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生活質量與公共政策、公共部門人力資源評價。 張 泉(1986—),男,中國石油大學(華東)經濟管理學院師資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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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145[2017]02-01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