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和老房子

文/孫麗萍 圖/豆子桃

“真想去旅行啊?！币苍S，這是老奶奶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了。

但事實上，她一直孤零零地住在橘子街12號的老房子里，旅行的想法始終只是說說而已。擦地板的時候對地板說，收拾桌椅的時候對桌子椅子說，清潔窗戶的時候對窗簾和窗玻璃說……其實，不單單是旅行，她還說了許多別的事。比如，今天的天空真藍啊，門口的橘子樹開花啦。比如，晚飯吃稀飯還是面條呢？明天趕集穿哪一件衣裳呢？雖然她也不指望誰給她答案，但她還是喜歡說喜歡問。把心里想說的想問的都嘮叨完了，屋子也就打掃得干干凈凈的了。

就這樣，老奶奶在老房子里住了一年又一年。

這個冬天，她忽然病倒了。也許是年紀大了，也許是掃雪的時候受了涼，反正，她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沉沉的睡夢中，她似乎聽見一些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一些生火炒菜做飯的聲音。

當她醒來的時候，只見桌子上擺著的，都是她平日里喜歡吃的食物，小米清粥啦，紅薯餅啦，炒青菜啦，番茄湯啦……

“難道是好心的小仙女做的？”老奶奶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田螺姑娘的故事。

第二天，她裝作身體不舒服，又躺進了被窩里。她支棱著耳朵，留意著門窗的動靜。

可是，似乎過了很久，屋子里還是一片寂靜。

她又耐著性子等了好一會兒。斷斷續續地，一些細微的聲音響起來了，“啪嗒，啪嗒”“嗶啵，嗶?！薄皣W啦，嘩啦”……

“來了，來了！”老奶奶的心，像揣了一只兔子似的怦怦直跳，她把眼睛悄悄地張開了一條縫。

她驚訝地看到了這樣的情景：窗簾布在桌子上啪嗒啪嗒地搟起了面；小板凳蹲在地上嗶啵嗶啵地剝著玉米；一只碗和一雙筷子呢，正在嘩啦嘩啦地打著雞蛋……然后，煎鍋和鏟子把它們利索地和在一起，又是揉，又是拍，又是炒……最后，鍋蓋大搖大擺地走來，穩穩地趴在了鍋上。

這是要做玉米雞蛋餅吧？原來是老房子里的小家伙們照顧了她那么多天呀！老奶奶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就在這時，她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煳味。

“哎喲，煳啦煳啦，該翻面啦——”老奶奶忍不住嚷嚷起來。

這么一喊，窗簾布小板凳碗筷鏟子們，全都唰唰唰地跑回了它們原來的位置。只有煎鍋和鍋蓋動彈不得，因為，里面還有煮了一半的玉米雞蛋餅哪。

“謝謝你們啊。”老奶奶笑呵呵地說。誰也沒有接她的話，但老奶奶知道，它們都聽見了，以前她說的話，它們也都聽見了。

有一天清晨，老奶奶像往常一樣打開窗戶。這時，她驚奇地發現，窗外是一片蔚藍色的大海。

原來，老房子帶她來到了春天的海邊。

后來，老房子帶著老奶奶去了很多美麗的地方。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橘子街12號忽然變得空空蕩蕩的，那一定是老房子又帶著老奶奶去旅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