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芬 馮中越
摘 要:空間經濟學是研究資源在空間的配置和經濟活動的空間區位問題的學科,它包括區域經濟學和城市經濟學等理論分支,主要研究廠商、產業和經濟三位一體的活動和相互作用。在空間經濟學的視角下,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是指在協同發展中的各主體為了獲得利益而參與其中,并通過利益的分配來協調各主體自身和相互的行為和關系的過程。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構建的基本思路是:在居民-廠商-政府三個經濟活動主體作用的背景下,形成產業-城市-區域三位一體的互動機制。其中,產業是三位一體互動機制的基礎,城市是三位一體互動機制的導向,區域是三位一體互動機制的紐帶。
關鍵詞:空間經濟學;京津冀;互動機制;構建
中圖分類號:F1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16)06-0029-08
一、引言
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的核心,是有序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解決北京大城市病問題,調整區域內經濟結構和空間結構,并走出一條內涵集約發展的新路子,探索出一種人口經濟密集地區優化開發的模式,以促進區域協調發展,形成又一個穩定而有力的新增長極。因此,該戰略的實施將同時給京津冀區域帶來了機遇和挑戰:一方面,作為一個重大戰略,京津冀協同發展能夠產生交通紅利、要素流動配置紅利、規模經濟紅利、創新紅利和生態環境紅利(楊保軍,2015);另一方面,所有的經濟社會活動與實踐都必須探索符合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要求的路徑,因而面臨著如何更好落實《綱要》的新課題。因此,深入探討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構建問題,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針對區域協同發展和運行機制問題,國內學者進行了一定的研究。這些研究大體分為三個路徑:一是以莊亞明等(2008)、周紹杰等(2010)、皮建才(2011)、覃成林等(2011)學者為代表,運用區域經濟學理論,來分析區域協同發展的概念、功能、目標、評價體系和機制問題;另有王朝陽、夏杰長(2008)、翁鋼民、杜梅(2014)、臧天宇(2016)等學者,運用區域經濟學理論,較深入地探討了京津冀協同發展問題;二是以孫斌棟等(2010)、孫平軍等(2011)、徐蓉(2011)、張燕、崔大樹(2013)、魏冶等(2014)學者為代表,運用城市經濟學理論,來分析多中心城市結果和城市多層級結構的協同發展機制問題;另有李興國、劉艷芳(2014)、薛慧娟等(2015)學者,運用城市經濟學理論,較深入地探討了京津冀協同發展問題;三是以張翎、竇靜雅(2007)、陳建軍、黃潔(2008)、張繼良、張奇(2009)、李占國、孫久文(2011)、梁琦等(2013)、倪鵬飛等學者(2014)及朱舜(2015)為代表,運用空間經濟學理論,來分析產業、城市與區域協同發展問題。以上這些研究多是從實踐出發,運用相關理論進行了較深入的分析,并取得了豐富的成果。但是,這些研究往往只是關注區域協同發展問題和機制運行的某一方面,特別是涉及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構建的相關研究,沒有從互動機制整體構建的角度來論述,存在著明顯的不足。本文將沿著第三個路徑,運用空間經濟學理論,從產業、城市、區域三個維度,來論述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構建問題。
二、空間經濟學的相關理論
空間經濟學是研究資源在空間的配置和經濟活動的空間區位問題的學科①。從空間經濟學的演進過程來看,集聚經濟理論是其重要的組成部分,集聚經濟理論可分為產業集聚理論和城市集聚理論。
產業集聚是指在產業的發展過程中,處在一個特定領域內相關的企業或機構,由于相互之間的共性和互補性等特征而緊密聯系在一起,形成一組在地理上集中的相互聯系、相互支撐的產業群的現象。這些產業基本上處在同一條產業鏈上,彼此之間是一種既競爭又合作的關系,呈現橫向擴展或縱向延伸的專業化分工格局,通過相互之間的溢出效應,使得技術、信息、人才、政策以及相關產業要素等資源得到充分共享,集聚于該區域的企業因此而獲得規模經濟效益,進而大大提高整個產業群的競爭力②。
城市集聚是指受到某一個產業內的企業向同一城市集聚的影響,其它產業的企業也突破產業界限,來到這個城市從事經營活動[1]33。
(一)產業集聚向心力與離心力
空間經濟學認為區域之間是否均衡發展由兩種力的相互作用決定,即導致集聚的向心力和趨于分散的離心力,若向心力大于離心力,就會形成如京津冀區域內的現在這種“核心—邊緣” 空間格局,即京津—冀空間格局。
1.產業集聚的向心力
京津地區的工業化程度較高,生產性服務業發達,區位優勢明顯,必然導致區域內及區域外的生產要素向京津地區集聚,產生了兩種促使向心力增加的效應。一是“市場接近效應”,市場接近效應是指工業企業在進行廠址的區位選擇時,一般偏好市場較近且規模較大的區域,企業的產品大部分在本地銷售,少部分出口到市場規模較小的區域,這樣可以節省運輸成本,從而降低企業的總成本。二是“生活成本效應”,也稱“價格指數效應”,生活成本效應是指在企業數量多的區域,當地企業生產的產品種類和數量自然就較多,這意味著該區域需要從另一個區域進口的產品種類和數量較少,因而該區域消費者需要負擔的進口產品的貿易成本較少,從而該區域的產品價格相對便宜或者說商品價格指數較低,這樣,該區域消費者或居民的生活成本就會較低[2]。這兩種效應在本質上都與節省貿易成本相聯系,它們即是經濟發展的結果,也會引發進一步的聚集,增強極化效應的向心力,導致京津冀區域內的經濟差異擴大。
2. 產業集聚的離心力
在京津地區產生向心力效應增加的同時,也存在產業分散布局的因素,必然導致京津地區的生產要素向區域內及區域外分離,產生了兩種促使離心力增加的效應。一種是“市場擁擠效應” ,也稱“本地競爭效應” ,市場擁擠效應是指企業因過于集中而導致的彼此為爭奪消費者而產生盲目競爭,企業選擇生產區位時會偏好競爭者較少的區域。另一種是“要素瓶頸效應”,是指隨著企業在某區域的集聚,由于資源、勞動力等要素是既定的,必然導致生產要素價格的上漲,從而產生集聚不經濟,迫使企業外遷。這兩種效應又會引發區域核心城市中產業向邊緣城市的轉移,增強極化效應的離心力,推動北京非首都功能的疏解,促進京津冀區域協同發展。
(二)城市集聚的向心力與離心力
空間經濟學是在杜能(1826)考察運輸成本和土地租金對經濟區位影響的基礎上,建立起微觀經濟學分析框架,對城市集聚的向心力與離心力進行分析的。
1. 城市集聚的向心力
在不考慮城市土地緊缺和交通擁擠的條件下,城市集聚向心力的作用,使得差異化的工業品的生產會向一個單一城市集聚,如果市場潛力函數曲線的斜率為負,市場潛力函數值下降,單中心城市結構就處于均衡狀態。產生城市集聚向心力的原因在于,一是眾多企業集聚在某個城市,它們在生產各自的最終產品的同時,也可以共享其它企業提供的中間投入品(某個企業的最終產品同時也是另一個企業的中間投入品);二是不同產業和企業集聚在某個城市,會不斷吸引眾多具有競爭力的勞動力聚集起來,而不同產業和企業發展的不同周期對勞動力的需求不同,這種差異性恰恰能夠分享勞動力儲備(某個產業或企業對勞動力需求減少的同時,也可能其它產業或企業對勞動力需求增加);三是不同產業和企業聚集在某個城市,會不斷吸引各種各樣技能的勞動力集聚起來,這種勞動力技能水平的差異性,不但降低了企業的培訓成本,而且提高了勞動力技術的匹配性(企業為爭奪技術工人競爭的結果是高技術工人給企業帶來高利潤的同時也得到了高工資)[1]34-35。這種城市聚集的向心力,導致京津冀區域北京、天津兩個超大城市與河北若干中等城市的并存,某些產業在北京、天津集聚而過度競爭,而河北的產業集聚度不足。
2. 城市集聚的離心力
在考慮城市土地緊缺和交通擁擠的條件下,隨著城市人口的不斷增加,城市擁擠效應凸顯,隨著土地租金和運輸成本的不斷上升,市場潛力函數曲線的斜率為正,市場潛力函數值上升,單中心城市結構就處于不穩定狀態,城市集聚離心力的作用,使得差異化的工業品的生產會向多個城市擴散,產生了多中心城市結構或形成城市層級結構。產生城市聚集離心力的深層次原因在于,一是除了市場價格因素導致勞動力遷移之外,考慮到勞動力的異質性問題,勞動力是按照其技能在空間上流動的,隨著城市集聚中競爭的日益激烈,較低技能的勞動力將離開高收入的大城市;二是除了貿易產品的運輸成本導致企業遷移之外,考慮到非貿易產品(服務)的空間異質性問題,由于大城市住房(房租)價格高,不但提高了非貿易產品(服務)的價格,而且降低了居民的實際收入[3]。這種城市聚集的離心力,導致京津冀區域有可能形成多中心城市結構或形成城市層級結構。
三、互動機制構建的基礎理論問題
(一)基本概念的辨析
從概念上講,機制最早源于希臘文,原指機器的構造和動作原理。后來,人們將其引入經濟學,經濟機制是指在一定經濟機體內,各構成要素之間相互聯系和作用的關系及其功能。機制概念的本質有:一是有機體內部各個要素客觀存在的結構和相互關系;二是有機體內部各個要素的作用要通過一定的機理和形式表現出來,即在協調中發揮作用。
互動是指一種相互使彼此發生作用或變化的過程。互動即相互作用,有積極的過程,也有消極的過程,互動的結果有積極的,也有消極的。人們追求的目標是積極的過程和積極的結果。
因此,所謂互動機制,既是指機制本質的第二個方面,即在互動過程中發揮積極作用;也是指互動的積極狀態,即實現積極的結果。
協同發展互動機制從狹義上講,是指協同發展運行機制中的互動機制,也稱利益互動機制,它是指在協同發展中的各主體為了獲得利益而參與其中,并通過利益的分配來協調各主體自身和相互的行為和關系的過程。從廣義上看,是指維系協同發展運行的構成主體和客體,以及他們相互之間相互影響和有效運行的機理和形式[4]。
因此,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是從深層次上二者的協同發展問題。
(二)基礎理論問題的討論
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問題,涉及的基礎理論問題主要有: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決定性作用;協同發展互動機制中的政府規劃和宏觀調控;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理論演進等。
1.協同發展互動機制中起決定性作用的是市場機制
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涉及到產業、城市和區域。它們之間的協同發展或互動機制的構建,主要是市場機制起決定性作用,而不是政府規劃和調控。具體來說,首先,如前文所述,產業的聚集(向心力)和擴散(離心力)是由市場主導的多個效應或動力所決定或驅使的。其次,城市的產生和邊界的擴展以及層級的形成,也是由分工、競爭、人力資本、運輸成本和貿易條件等市場特征決定的。再次,區域的形成和范圍大小以及發達程度,更是區域內的產業和城市的市場競爭力決定的。當然,在市場機制作用的基礎上,政府必要的規劃和宏觀調控也起著重要作用。
2. 協同發展互動機制中政府規劃和宏觀調控要有界定
在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中,一是政府規劃和宏觀調控是必要的,它能夠起到頂層設計的作用。也就是說,通過政府規劃和宏觀調控,將產業—城市—區域三者有機聯系起來,推動三者的良性互動發展。二是政府規劃和宏觀調控又是有邊界的。產業、城市或區域規劃是在科學論證基礎上的事前約束性安排,政府在其中起著組織和牽頭的作用。而政府宏觀調控則只能在市場失靈的情況下進行③,尤其是產業結構的調整更是如此;國內外的實踐證明,政府在產業結構調整方面的作用遠遠不如市場機制。
3. 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理論演進
京津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理論可以追溯到經濟協調原理,其演進過程如下:以斯密(1776)為代表的古典經濟學派開創性地提出無形之手協調市場運行;之后,馬歇爾(1890)為首的新古典經濟學派推出較為嚴謹的需求與供應的分析,指出市場價格的變動會引導資源或生產要素使用的變動。以科斯(1937)為代表的新制度學派提出一個重要的問題:為什么有的交易在市場進行,而有的交易在公司內部進行?即為什么資源配置有時從無形之手轉到有形之手?他認為,交易方式(企業還是市場)選擇的標準是交易費用的高低。哈耶克(1945)指出只有市場才能搜集和處理供求雙方高度分散的知識和信息,而政府卻做不到。弗里德曼(1968)進一步指出,供求雙方的知識和信息通過市場交易及市場價格的變動,不但傳遞到市場上,而且交易的盈虧就是市場(無形之手)對他們決策的獎懲。張五常(1983)認為,市場與企業是合約安排的兩種不同形式,企業的本質是用要素市場合約取代產品市場合約。威廉姆森(1985、1996)構建了資本主義經濟制度中協調經濟運行的組織框架,即市場—混合形式—科層—政府,并詳盡地分析了其運行機理,推動了交易費用經濟學的發展。哈特(1986)指出,由于簽訂合約的雙方當事人不可能在事前完全預見到未來的或然狀況,或者難以一種雙方沒有爭議的語言寫入合約(或者寫入成本太高),或者難以向第三方證實這些或然狀況,因此事前簽署的合約是不完全的。因此,長期合約不能代替短期合約,企業不能代替市場,等自然狀況清楚之后,所有相關變量都是可證實的,雙方可以對初始合約進行有效率的再談判④。不完全合約理論從產權轉移或變動的角度重新解釋了企業的邊界,并賦予產權以新的含義,因此也稱為企業的產權理論。
四、互動機制構建的機理分析
(一)經濟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構建
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構建的背景是:在市場經濟中,居民—廠商—政府三個經濟活動主體作用成為互動機制的背景。具體分析如下:
第一,居民這個經濟主體,既是生產者(勞動力)又是消費者。作為生產者(勞動力),居民在就業遷移、人機匹配、知識溢出和技術創新等方面,都會做出理性選擇;作為消費者,隨著其收入的增長,居民將產生對商品和服務需求量的增加和對商品和服務品質要求的提升;這二者既會對產業的聚集、城市的繁榮和區域的發展產生重大影響,又會對互動機制的構建和運行產生一定的制約。
第二,廠商這個經濟主體,既是生產者(供應商)又是勞動力和生產要素的需求者。作為生產者(供應商),在區位選擇一定條件下,隨著市場需求的增加和技術的不斷進步,廠商提供的商品和服務數量倍增、品質不斷提升;作為勞動力和生產要素的需求者,隨著市場競爭的日益激烈和技術創新日益涌現,生產要素價格的波動驅使廠商不斷做出區位選擇;這二者既會對產業的聚集、城市的繁榮和區域的發展產生重大影響,又會對互動機制的構建和運行產生一定的制約。
第三,政府這個經濟主體,既是宏觀調控者又是國有資產投資者還是政府采購者。作為宏觀調控者,政府要對產業、城市和區域的發展做出必要的規劃;作為國有資產投資者,政府通過其下屬的投資公司,產業、城市和區域中關系國計民生的項目做出必要的投資;作為政府采購者,通過納入財政預算的采購項目做出必要的財政支出;這三者既會對產業的集聚、城市的繁榮和區域的發展產生重大影響,又會對互動機制的構建和運行產生一定的制約。
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構建的基本思路是:在居民—廠商—政府三個經濟活動主體作用的背景下,形成產業—城市—區域三位一體的互動機制。
(二)經濟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機理分析
1.互動機制中的產業維度
在現代經濟學中,產業是指一定區域內(如一國、或一個地區)生產同類或同一產品(包括服務)的所有企業的集合。這主要是從供給的角度入手的。如果從需求的角度看,則不一定一致。如,兩家企業的產品(性能、式樣等)基本相同,甚至完全相同,但由于兩個企業營銷戰略不同,相同的產品成了“差異化產品”,這樣供求雙方就會出現不一致。而且“差異化”達到一定程度后,兩家企業的相同產品甚至可能屬于不同產業(或市場)。定義產業(或市場)必然要涉及產品或生產要素的替代性,而產品的替代性是從需求角度考慮,生產要素的替代性則是從供給角度考慮,這兩個方面的替代性可能會出現大的差別[5]。
產業結構可以從橫向和縱向兩方面來看:從橫向上看,它是指某一產業內部、企業之間關系構成的產業結構,它實質上是一種市場結構。從縱向上看,它是指國民經濟內部、產業之間關系(Inter-industry)構成的產業結構,如三次產業結構。
前者是企業的橫向關系也稱為產業組織,它是指生產同類有密切替代關系的產品的企業在同一市場上的集合,這種市場結構是早期產業組織理論(狹義產業經濟學)研究的重點。后者是企業的縱向關系,它的一個重要問題是產業關聯,它是指在經濟活動中,各產業之間存在的廣泛的、復雜的和密切的技術經濟聯系。
作為經濟協同發展互動機制中的產業維度,除了上面提到的極化效應和鎖定效應以外,主要是通過產業關聯和主導產業來發揮作用的。
產業關聯按產業間供給與需求聯系可分為:前向關聯和后向關聯。前向聯系是指某些產業因生產工序的前后,前一產業部門的產品為后一產業部門的生產要素,這樣一直延續到最后一個產業的產品,即最終產品為止。后向聯系是指后續產業部門為先行產業部門提供產品,作為先行產業部門的生產消耗。
主導產業是指在一定時期內,其自身產值占有一定比重,采用了先進技術,增長率高,且產業關聯度強,對其它產業和整個區域經濟發展有較強帶動作用的產業。從量的方面看,應是在國民生產總值或國民收入中占有較大比重或者將來有可能占有較大比重的產業部門;從質的方面看,應是在整個國民經濟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能夠對經濟增長的速度與質量產生決定性影響的產業部門⑤。
從經濟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產業維度看,產業關聯是基礎,主導產業是動力,二者的相互作用既推動產業的序列演替和多層次發展,又對城市的繁榮和區域的發展產生重大影響。一是產業關聯性強,它的遞增收益大、運輸成本低、勞動力在區域內可遷移⑥,就會提升城市的向心力,促進區域的經濟增長。二是主導產業作用大,它會利用前向關聯和后向關聯,創造投資機會和市場機會,推動和拉動相關產業發展,推動城市結構的演進,促進區域協調發展。
在京津冀的產業中,北京已進入后工業化階段即第三產業比值超過第二產業的階段、天津處于工業化后期即高加工度的工業化階段、而河北則處于工業化中期即重化工業為主的工業化階段。因此,生產性服務業在京津冀的產業發展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已有的研究表明,京津冀已經初步形成了生產性服務業差異化發展的格局;北京生產性服務業對本地制造業的促進作用相對較小,而天津和河北的生產性服務對本地及區域制造業的促進作用則較大,天津生產性服務業對高中端制造業的促進作用相對最大,而河北生產性服務業對中低端制造業⑦有更大的促進作用[6]。
因此,在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中,北京生產性服務業以其產業關聯性強和主導產業作用大的特征,對京津冀城市群和區域經濟的發展,起著重要的基礎作用。
2.互動機制中的城市維度
城市經濟學認為,城市是在相對較小的面積里居住了大量人口的地理區域,也就是說,城市地區的人口密度要高于周邊其他地區。城市存在和發展的條件有:一是城市以外的人口必須生產足夠的糧食,來養活他們自己和城市居民;二是城市居民必須從事生產,生產出某種產品或服務,以便用這些產品或服務去交換農民種植的糧食;三是為使農民種植的糧食與城市產品能夠更便利地進行交換,城市必須有一個高效的運輸體系[1]。
城市歷史的發展經歷了貿易城市、工業城市、專業化城市和綜合性城市三個階段。在貿易城市階段,運輸成本和比較優勢發揮著重要作用;當存在生產的規模經濟效應時,工業城市才能得以出現和發展;地方化經濟的存在促進了專業化城市的發展,它更容易提高生產效率;綜合性城市能夠培育眾多新思想和新經驗,它們是創新型企業的實驗室,綜合性城市更能夠激發創新。
城市經濟學的公理之一,通過調整生產要素價格可以實現區位均衡。在城市經濟中,勞動力、資金和土地等生產要素價格,通過公平競爭可以使廠商之間達到區位均衡,即沒有一個廠商想進一步改變其所在區位。
城市經濟學的公理之二,自我強化效應可以產生聚集結果。在城市經濟中,隨著先行者廠商區位的選擇,跟隨者廠商會紛紛效仿做出同樣的區位選擇,其結果使眾多廠商不斷聚集起來,形成了特色或專業化城市(綜合性城市的街區)。
城市經濟學的公理之三,生產受到規模經濟的影響。在城市經濟中,由于投入要素的不可分割性和專業化生產,使得生產的平均成本下降而產出上升,實現了規模經濟。
從經濟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城市維度看,生產要素價格調整是基礎,自我強化效應是動力,規模經濟是結果,三者的相互作用既推動城市從貿易城市到工業城市再到專業化城市和綜合性城市的發展,又對產業的聚集和區域的發展產生重大影響。一是通過調整生產要素價格,實現分享機制、勞動力儲備和技能匹配,就會提升產業的聚集力,促進區域的經濟增長。二是通過自我強化效應和規模經濟,實現知識溢出效應和創新,創造投資機會和市場機會,推動產業結構的演進,促進區域協調發展。
在京津冀區域中,存在著北京、天津兩個超大城市與石家莊、唐山、秦皇島、保定、承德、滄州、張家口、廊坊等八個地區中心城市,呈現出非均衡性的單(雙)中心城市和大梯度層級化的城市結構模式。其中的知識、技術和資本密集型產業在全國的專門化率尤為明顯,除北京具有絕對專業化優勢外,天津、石家莊、秦皇島等城市在全國也占據一定的專業化優勢;區域內各個城市的產業結構差異較大,專業化分工比較明顯[7]。
因此,在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中,京津這兩個高階城市以其城市規模和城市增長的“虹吸效應”⑧的特征,對京津冀產業結構的優化和區域經濟的發展,起著重要的導向作用。
3.互動機制中的區域維度
區域經濟學認為,區域就是一定的地理空間。區域內的自然資源狀況、人口分布狀況、交通狀況、教育水平、技術水平、工農業發展水平、消費水平、政治制度等等,對于該區域的生產過程和社會經濟活動會產生極大的影響。
區域經濟系統的邊界劃分的原則是,區域經濟要素之間的聯系和功能發生突變的節點的連線構成區域經濟系統的界面。隨著經濟活動聯系方式的進步,區域經濟系統的邊界除了資源、成本等經濟上的因素影響外,更多地表現為語言、價值觀等文化方面以及網絡標準和網絡規則等技術方面的界線而不斷延伸。
影響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因素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人口的空間配置問題,這涉及現有人口的分布狀況以及人口流動模式。二是經濟要素在各個區域之間的投入,這包括土地、資本以及人力資本。
人口遷移與分布是決定我國區域經濟格局的主要影響因素之一,它也決定了各地區的資源環境承載能力的動態變化。從人口密度地理分布的變化趨勢來看,我國城市聚集區和集聚核心區均呈現不斷擴大的趨勢。以北京市常住人口為例,1949年為420萬人,1978年為871.5萬人,1990年為1086萬人,2004年為1492.7萬人,2015年為2170.5萬人。我國在未來幾十年內,發育新的城市聚集區的可能性和數量都較為有限,城市密集區的演變趨勢主要表現為原有處于發育階段的城市集聚區的進一步形成以及原有城市密集區之間通過空間拓展而銜接,形成地域范圍更大的城市連綿帶[8]。因此,區域內的經濟聯系將隨著城市化的發展而進一步加強,從而在客觀上要求建立區域協同發展機制。
地方政府的經濟行為對地方經濟發展產生重要的影響,區域經濟協同發展機制的建立有賴于地方政府行為的選擇。我國經濟改革取得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中央政府向地方政府的分權改革。分權改革使得地方政府具有發展經濟的激勵。一方面,分權改革賦予地方政府相對獨立的經濟利益,地方利益的一個重要體現是地方政府可支配財力跟與當地的經濟發展水平相關的資本和土地等要素的投入呈正相關關系。而另一方面,基于以經濟增長為主的政績考核體制也使地方政府形成了強烈的經濟增長偏好。在地方政府的利益驅動以及市場不斷發育的條件下,地方政府則趨向于采取進取型行為,地方政府之間的競爭表現為加大要素投入促進經濟增長[9]。地方政府在影響地方經濟發展的同時,也間接影響了要素和資源在區域間的流動與配置,從而在客觀上推動了區域協同發展機制的建立。
從經濟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區域維度看,人口遷移與分布是基礎,地方政府的經濟行為是動力,二者的相互作用既推動區域經濟的增長和區域協同機制的構建,又對產業的集聚和城市的繁榮產生重大影響。一是人口遷移與分布,使得城市聚集區和聚集核心區不斷擴大,區域內經濟聯系日益密切,會提升產業的聚集力,促進城市規模的擴大。二是地方政府的經濟行為,會不斷加大各種生產要素的投入,創造投資機會和市場機會,推動產業結構的演進,促進城市結構的優化。
在京津冀協同發展的歷史進程中,先后曾提出“環渤海經濟區”、“首都圈”、“環首都圈”等概念。1982年,在《北京城市建設總體規劃方案》中就出現了“首都圈”的概念,“首都圈”由兩個圈層組成:內圈是北京、天津兩市和河北省的唐山、廊坊和秦皇島三市;外圈則包括承德、張家口、保定和滄州。1992年,黨的十四大報告中提出要加快環渤海地區的開發、開放,將這一地區列為全國開放開發的重點區域之一,國家有關部門也正式確立了“環渤海經濟區”的概念,環渤海地區包括北京、天津兩大直轄市及遼寧、河北、山西、山東和內蒙古中部地區,共五省(區)二市。2011年河北提出“環首都經濟圈”,包括河北的涿州市、淶水縣、涿鹿縣、懷來縣、赤城縣、豐寧滿族自治縣、灤平縣、三河市、大廠回族自治縣、香河縣、廣陽區、安次區、固安縣等13個縣區市的新經濟圈。但是,這些概念和規劃的實際進展與“長三角”和“珠三角”區域發展相比,嚴重滯后。2015年《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的正式出臺,標志著京津冀協同發展進入了一個嶄新的發展階段。
因此,在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中,京津冀區域經濟具有很強的差異性和互補性以及較大的布局空間的特征,對京津冀產業結構的優化和城市群的發展,起著重要的紐帶作用。
總之,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運行,是產業—城市—區域三者動態影響的過程。首先,產業是三位一體互動機制的基礎,產業的培育、發展和壯大不但是互動機制良好運行的前提和抓手,而且其本身就是一種互動機制(最核心的互動機制)。其次,城市是三位一體互動機制的導向,城市類型、規模、增長和層級等,對互動機制的良好運行至關重要。第三,區域是三位一體互動機制的紐帶,區域的擴展和演進過程不但支撐著互動機制的良好運行,而且推動著互動機制不斷向更高層次遞進。
注釋:
①杜蘭頓(Gilles Duranton). 新帕爾格雷夫經濟學大辭典(第二版,中文版)[M]. 經濟科學出版社,2008年出版。
②阿爾弗雷德·馬歇爾(1890)在其《經濟學原理》一書中,提出了產業聚集及內部聚集和空間外部經濟的概念,并闡述了存在外部經濟與規模經濟條件下產業聚集產生的經濟動因。阿爾弗雷德·韋伯(1909)在《工業區位論》一書中,提出了聚集的概念,并從微觀企業區位選址的角度提出了產業區位理論。勒施(1940)對產業聚集與城市的形成及城市化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佩魯(1955)用增長極理論討論了區域或城市的產業聚集問題。波特(1990)從企業競爭優勢的角度提出了產業群的概念,同時還利用鉆石模型對產業聚集及產業群進行了分析。
③厲以寧教授在1986年出版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一書中,提出了政府二次調節論,即市場第一次調節,市場失靈后,政府進行第二次調節,彌補市場失靈的論點。這個論點對于京津冀協同發展互動機制的構建同樣適用,即當互動機制不起作用或發生重大失衡情況下,政府才進行調控。
④再談判是指在合約執行過程中,當不確定性導致的風險發生后,雙方愿意在互利的基礎上通過談判來修改合約。
⑤主導產業的概念是從W·W·羅斯托主導部門概念引申出來的,我國政府文件中從未使用過它,相近意思使用的有支柱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等。
⑥Krugman(1991)的研究假定,工人不可在部門間轉換,但可在地區間移動。結果起到兩種相互作用的效應,一是企業再設址效應,二是工人遷移效應。企業進入和工人流入的雙重作用形成的“雪球效應”,引發正反饋過程,促進產業集聚和該地區的繁榮。
⑦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2012)的制造業分類標準基礎上,借鑒李賢珠(2011)、傅元海等(2014)的標準,將制造業按照技術水平分為高、中、低端三大類。
⑧虹吸效應是一個物理現象,是指利用連通器原理,將高端水位的水,通過一根或多根裝滿水的管子,利用壓力差,將水由壓力大的一邊流向壓力小、低水位的一邊。在城市經濟學中是指隨著人才、資金、技術、信息等要素向中心城市的集中,城市間的發展梯度落差,產生由中小城市向中心城市單向轉移的虹吸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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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Spatial economics is a discipline which studies the resource allocation in space and the spatial location of economic activities. It mainly discusses the interaction among firms, industries and econom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patial economics, the interacting mechanism of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Beijing-Tianjin-Hebei implies a process in which all kinds of economic subjects pursuit their own interests, and coordinate the behavior and relationship among each other through the allocation of interests. The basic idea about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interacting mechanism is to promote the formation of the trinity of industries, cities, and regions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interaction among residents, firms and governments. Among them, the industry is the foundation, the city is the orientation, and the region is the indispensable link.
Keywords: spatial economics; Beijing-Tianjin-Hebei; interacting mechanism; construction
責任編輯:王之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