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防長離開日本沒留下“定心丸”

●本報駐日本、德國特約記者　藍雅歌　路鋒　青木　●陳一

美國防長馬蒂斯4日離開東京，結束了對日本和韓國的安撫之旅。表面上看，日本有理由為此次訪問感到高興：“日本方面花費了很長時間去訴說對朝鮮和中國形勢的看法，而馬蒂斯對此沒有異議”；兩國防長大談南海“航行自由”，馬蒂斯重申《美日安保條約》適用于釣魚島，這引來中國外交部的反駁；馬蒂斯公開夸獎在分擔駐外美軍軍費方面日本是榜樣，這甚至讓日本有些喜出望外，原本日本一直擔心被要求“多掏錢”。日本《每日新聞》5日評論說，這次訪問讓日本方面確認了美國政策的連續性，這可以看成是訪問成果加以強調。然而，日本媒體在高興之余，仍然難掩失落：釣魚島問題上，日本想讓美國承認所有權的目的沒有達到；南海問題上，馬蒂斯“目前無意出兵南海”的表態，與積極呼吁美國關注南海局勢的日本防衛大臣稻田朋美差異明顯。更關鍵的是，馬蒂斯夸日本是榜樣，但美國總統特朗普會不會繼續要求日本“多掏錢”也是未知數。《日刊現代》撰文哀嘆道，馬蒂斯訪日與當年美國占領軍統帥麥克阿瑟如出一轍，日本的姿態也與71年前沒有任何變化，仍然在美國的“占領下”。

即使被夸，日本仍保持警惕

4日上午，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穿著休閑的紅色外套來到東京都稻城市的讀賣高爾夫俱樂部，與親屬等打了一上午高爾夫球。這本是一次輕松的活動，卻被賦予政治含義。日本共同社5日稱，鑒于有方案建議安倍在訪美時與美國總統特朗普打高爾夫球，周圍人士普遍認為這是著眼于此的一次“練習”，同時也可見因對馬蒂斯的回應感到滿意而表現出來的“從容”。

馬蒂斯當時在做什么呢？他在與日本防衛大臣稻田朋美舉行會談，時間為85分鐘。在會后的記者會上，雙方回答了包括釣魚島、南海在內的多個問題，而最讓日本滿意的是馬蒂斯關于負擔軍費的表態。

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綽號“瘋狗”的馬蒂斯4日結束了對韓國和日本的一系列訪問行程。在4日與日本防衛相稻田朋美舉行會談后的聯合記者會上，馬蒂斯稱贊了日本政府負擔的美軍駐留經費現狀，他表示“日本是承擔經費的模范，日美之間的經費分擔將成為其他盟國的榜樣”。

日本《讀賣新聞》稱，馬蒂斯的說法讓日方“松了一口氣”，防衛省方面甚至表示得到這樣的贊揚是“意外的驚喜”。

馬蒂斯的說法與特朗普此前的一些說法正好相反，特朗普就多次強調要增加日本負擔的美軍駐留經費。正是這種反差，讓馬蒂斯的夸獎看起來有點不靠譜，畢竟特朗普能否接受馬蒂斯的說法誰也不敢保證。這也讓日本的高興變得有所保留。“駐留經費負擔獲美方肯定，日方歡迎但仍存警惕”，日本共同社4日報道說，日本政府對馬蒂斯肯定駐日美軍駐留經費的日方負擔情況是“榜樣”暫且表示了歡迎。不過，特朗普政府沒有保證不會在今后要求增加日方負擔，警惕并未解除。

據防衛省估算，2015年度日方在政府財政支出中負擔額約為1910億日元（約合人民幣120億元）。而美方僅承擔了約300億日元，日方的負擔比例達到了86.4%。美國國防部2004年公布的數據顯示，2002年日本的經費負擔比例為74.5%。而韓國的負擔比例為40.0%，德國為32.6%。

日本羅列出的數字看來被馬蒂斯接受，但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以“馬蒂斯在亞洲：擔心緩解了，但不穩定仍在”的評論稱，馬蒂斯給了首爾和東京想得到的東西，因為這兩個國家對特朗普在競選期間的言辭感到震驚。該評論說，日本和韓國的擔心緩解了，馬蒂斯的立場顯然是奧巴馬亞洲政策的繼續，但這與特朗普及其核心圈子里其他人所持的立場有沖突。特朗普組建了一個折衷的亞洲團隊，到目前為止還不清楚誰的觀點會占支配地位。這也意味著首爾和東京剛從馬蒂斯的保證中獲得了安慰，又陷入了懷疑。悉尼大學美國研究中心研究員阿什利·湯森說：“馬蒂斯在美國制定亞洲戰略方面會有多大的影響仍然是一個大大的疑問。”

日本《每日新聞》的社論說，美國的經濟增長與亞洲緊緊地聯系在一起，日本政府必須得將這一現實明確無誤地向美國說清楚。在訪問過程中，馬蒂斯沒有提及日本應該承擔多少駐日美軍費用，但是人們看到特朗普政府傾向于要求日本承擔更多的費用。日本不應該使自己成為美國施壓的對象。

釣魚島表態引來兩岸反擊

日本還十分關注馬蒂斯在釣魚島和南海問題上的表態。共同社5日的一篇報道專門以“滿意”為小標題報道了他的表態。報道說，馬蒂斯4日在記者會上再次表示釣魚島是《日美安保條約》第5條的適用對象，回應了“日方希望確認美國對釣魚島具有防衛義務的期待”。此外，馬蒂斯還言辭激烈地批評中國稱：“在東海、南海表現出對決姿態，成為了這一地區安全的威脅。”稻田滿意地表示：“能與馬蒂斯坦率而有意義地交換意見，十分高興。”

馬蒂斯的表態引來海峽兩岸的共同反對。繼中國大陸3日“敦促美方采取負責任的態度，停止在釣魚島主權問題上發表錯誤言論”之后，臺灣“外交部”5日也做出回應。臺“外交部”稱，釣魚臺（即釣魚島）列嶼是臺灣的附屬島嶼，“行政管轄隸屬臺灣省宜蘭縣頭城鎮大溪里。不論從歷史、地理、地質、使用與國際法而言，釣魚臺列嶼都是中華民國的固有領土，無可置疑”。

有分析認為，馬蒂斯的表態并沒有新的東西，不過是重申過去的表態罷了。荷蘭“全球之聲網”認為，馬蒂斯的說法只是“典型的公式化的外交辭令”。日本《赤旗》報稱，盡管馬蒂斯和安倍確認了釣魚島是在日本的管理下，適用日美安保條約第5條，但是這僅是說適用，沒有說明當釣魚島發生紛爭時，在日美軍該如何對應。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問題。駐日美軍大半都是遠征部隊，并沒有背負“防衛日本”的義務，這和過去沒有任何區別。

在馬蒂斯訪問日本前夕，日本的電視臺就紛紛聘請專家進行分析。一些專家期望，日本不僅要確認釣魚島是在日美適用條約下，還希望美國能進一步說出“日本擁有釣魚島的所有權”。但是目前看來，日本并沒有達到這個目的。

在南海問題上，日本表現出的滿

意，也有不少泡沫。日本媒體大多報道說，日美防長會談就對南海加強參與達成一致，稻田對在南海的“航行自由”行動等美軍活動表示了支持，并商定將幫助東南亞各國提高海上警備能力。馬蒂斯在記者會上批評中國在南海推進軍事基地化，在指出“目前完全沒有必要采取大規模軍事行動”的同時，表明會繼續實施航行自由行動。然而，世界主流媒體的報道重點卻不在這方面。英國廣播公司以“美國防部長：目前無意出兵南海”為題報道說，馬蒂斯星期六批評中國在南海問題上的態度，但同時表示，美國目前認為沒有必要采取激烈的軍事行動。他降低了美國新政府一些官員在南海問題上的調門，強調美國希望用外交而不是軍事手段解決問題。

“追隨美國，不可能構筑真正的同盟關系”

日本對于此次接待馬蒂斯花了不少心思。“美國之音”4日報道說，在不到24小時里，日本首相、內閣官房長官、外務大臣和防衛大臣分別與馬蒂斯會談，創下了日本接待美國防長的最高待遇紀錄。

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學者盧昊5日對《環球時報》說，日本對美國所謂“安全承諾”和同盟支持的高期待值，一方面來自“美國將加強對中國遏制”的基本判斷；另一方面也是與中國進行戰略博弈時日益增長的所謂“危機感”所致。安倍政權渴望通過更多的對美外交“成果”來支撐執政基礎，也是日本對美期待來源之一。根本上說，日本需要美國不斷地、公開地確認同盟的有效性，以確保其對“潛在戰略對手”的威懾力。

日本的急切惹來一些批評。日本中部地區發行的《中國新聞》稱，為了迎合特朗普政權，日本政府急于表示要強化防衛力量，這是不正確的。針對核武器也出現同樣問題，日本作為被核爆的國家，卻要求美國維持核保護傘，這是一種只看美國的臉色行事的姿態。10日還要舉行日美首腦會談。希望日本政府不要忘記，追隨美國是不可能構筑真正的同盟關系的。

還有日本媒體對本國的低姿態感到屈辱，諷刺稱日本仍然在美國的“占領下”。盧昊對此認為，現在的日美關系盡管有明確的“主從關系”，但不能簡單地理解為一方絕對主導或被主導的關系。美國不斷通過戰略上的“遙控”，確保日本在美國的亞太戰略軌道中成為按美國意志帶動其他盟友的“車頭”，而日本也在積極加強自己在同盟關系中主動性，利用美國的戰略支持推進自身的正常化國家戰略，積累對中國的博弈籌碼，日美彼此對對方的“戰略性利用”都在增強，也都準備了在同盟“失效”時自主行動的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