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認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大原則

□侯為民

（中國社會科學院，北京 100872）

正確認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大原則

□侯為民

（中國社會科學院，北京 100872）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構建和發展，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提供了理論基礎，推動了當代中國的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在當代中國的具體闡釋，它既堅持了后者關于經濟社會發展一般規律的基本論斷和關于未來社會的科學設想；又堅持了從實際出發、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的馬克思主義基本觀點。在關于所有制結構、發展生產力手段、完善生產關系及如何更好實現生產目的等重大原則問題上，它集中體現為堅持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創新引領發展、民生導向、國民共進、政府和市場關系理論、對外開放等方面，是對經濟發展基礎、動力、體制格局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重大經濟關系的科學解答。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客觀規律；重大原則；問題導向

在當代經濟學說中，沒有任何一種經濟理論比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更能堅守原有的核心觀點和理論原則，更能煥發出迷人的活力。在2015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習近平同志指出：“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大原則，堅持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在繼承和發展著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中明確需要堅持的重大原則，具有兩個層面的意義：其一，在理論探索層面，確立政治經濟學基本原理在當代的適用范圍及其在中國改革發展中的具體運用條件和方法；其二，在具體實踐層面，根據上述適應范圍和運用條件進一步確立政治經濟學理論的理論指向和政策導向。作為馬克思主義理論在當代的實踐呈現形式，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在重大原則問題上不可能脫離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視野和歷史視野，不可能脫離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核心范疇和概念。相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具體實踐可以為前者增添新的內涵，提供新的闡釋角度，并最終開辟新的發展空間。

一、從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認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

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理論是經濟現象和活動內在規律的邏輯呈現，是從歷史實踐中產生并反映歷史實踐的思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也不例外，它遵循著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并充分汲取了中國改革開放實踐的要素和營養。在重大原則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必然要體現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若干核心要素，在總結和提煉經驗時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保持著統一性。這種統一性，可以從三個方面體現出來。

（一）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與馬克思主義世界觀方法論的統一。任何經濟科學，在原則問題上都直接反映了其內在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政治經濟學必須始終以現實的經濟活動為基礎，它不可能是建構主義的產物。與西方經濟學單純地關注現象不同，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不是一門純粹以解釋為旨歸的科學。因此，它必須以歷史的演進和現實的問題解決為導向。在馬克思看來，主客體視角相統一、歷史與邏輯相統一、世界整體視野與世界歷史視角相統一等，不僅為人們解釋歷史提供了全新的立場和視角，也為變革歷史提供了科學的方法論。在這個意義上說，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本質上是建立在唯物主義歷史觀基礎之上的。”［1］正如列寧指出的：“自從《資本論》問世以來，唯物主義歷史觀已經不是假設而是科學證明了的原理。”［2］因此，要堅持經濟理論的科學性，就不能將唯物主義歷史觀作為一種假設。現代西方經濟學從各種假設出發，通過抽象的人性、抽離歷史情境和社會關系的范疇來構建理論體系，自然不可能科學地解釋和反映現實經濟生活。從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學術立場和理論基點出發，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必然要以唯物史觀為基礎，并用其作為分析現實問題的科學工具。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中堅持唯物史觀，最根本的一條是要將社會發展看作自然歷史過程，將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相互作用的動力機制作為歷史發展最根本的規律。在分析經濟社會發展趨勢時，一方面堅持生產力對生產關系的決定作用，將社會主義生產力發展作為一個基礎性要素；另一方面，也需要通過改革和不斷完善制度體系，發揮好生產關系對生產力發展的促進作用。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大原則所必須堅持的。

在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中，唯物史觀不是以外在的形式存在，而是以一種內在的結合呈現出來，唯物史觀實質上已經內化為經濟研究的內在要素。實現這一內在結合的工具，則是馬克思在分析社會生活和經濟現象時對唯物辯證法的完整而科學的運用。列寧指出：“雖說馬克思沒有遺留下‘邏輯’，但他遺留下《資本論》的邏輯，在《資本論》中，唯物主義的邏輯、辯證法和認識論（不必要三個詞：它們是同一個東西）都應用于一門科學。”［3］唯物辯證法的精髓在于，它擺脫了孤立和靜止的觀點，從世界是普遍聯系和不斷運動變化的統一整體這一角度出發分析問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大原則同樣要體現出這一方法論要求，堅持從社會發展的階段性特征出發推進改革和發展。其一，是要正確分析我國經濟改革發展面臨的新現實，客觀反映中國經濟新常態條件下的經濟發展規律和要求，不能停留在過去的老視角上。其二，是要堅持從矛盾分析出發，始終將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相區分。在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和發展的問題上，既要堅持重點論，又要堅持兩點論。如在經濟增長和環境保護、提高效率和維護公平、勞資關系等方面，摒棄對立的思維。

（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與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的統一。在馬克思看來，對歷史現象的理論解釋需要到現實經濟生活中去尋找，而理論解釋反映的規律也會深刻地影響現實經濟生活。勿庸諱言，當代中國發展具有自身的歷史邏輯，但這一歷史邏輯仍然遵從著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邏輯，兩者是相互關聯、密不可分的。黨的十七大報告指出：“我們既堅持了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又根據我國實際和時代特征賦予其鮮明的中國特色”。在重大原則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顯然也要緊緊立足并深刻反映科學社會主義的科學論斷。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內容廣泛，但就其理論精髓而言，首先要堅持馬克思主義關于經濟社會發展一般規律的基本論斷，而不能忽略或脫離馬克思主義關于未來社會的天才預見和科學設想。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從勞動價值論出發，揭示了資本積累的一般規律和資本主義占有規律，全面科學地闡述了剩余價值理論，使社會主義理論超越了空想階段而最終成為科學。根據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邏輯，由于難以在自身范圍內克服其固有的矛盾，資本主義生產關系注定具有著歷史的過渡性和暫時性，而最終為社會主義制度所替代。

嚴格意義上說，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本身也具有歷史的過渡性，但其確立和構建過程中的理論，卻并不會停留在當下的歷史情境下。相反，在重大原則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是以科學社會主義的科學指引和價值訴求，作為自身的理論指向的。習近平同志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社會主義而不是其他什么主義，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不能丟，丟了就不是社會主義”［4］。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歷史階段性，不會也不能遮蔽其經濟理論基礎的關鍵要素和核心理念，更不會解構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本身的自洽性。過去，在經濟學研究教學、經濟理論宣傳工作中，存在借所謂“價值中立性”“去意識形態化”來淡化當代中國政治經濟學的價值取向的現象，這與科學社會主義的要求顯然是背道而馳的。

科學社會主義原則在政治經濟學領域的貫徹，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一個重大特色，也是后者區別于當代西方主流經濟學的重要特征之一。這種原則層面的貫徹包含著兩個方面：一方面是要立足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根本立場；另一方面要貫徹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徹底性。就前者而言，主要是要確立馬克思關于未來社會“生產以所有人的富裕為目的”的思想，真正認識到“發展為了人民，這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根本立場。”［5］63就后者而言，就是要從物質資料生產的起點出發，堅持將生產看作是分配、交換和消費的決定性要素，從生產資料的社會共同所有出發來看待發展成果共享問題，明確劃清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的界限，重視基本經濟制度的鞏固和完善，尤其是公有制主體地位的鞏固和完善。公有制經濟是社會主義制度的基礎，在改革開放之初鄧小平同志指出：“過去行之有效的東西，我們必須堅持，特別是根本制度，社會主義制度，社會主義公有制，那是不能動搖的。”［6］133

（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與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原理的統一。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原理集中體現在《資本論》中。《資本論》是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社會的經濟關系及其演化趨勢的全景展示，是用理論邏輯來把握資本主義歷史邏輯的光輝巨著，是對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相互作用原理的生動說明。作為一個完整和科學的理論體系，《資本論》通過科學的抽象法，使經濟研究的視角從現象層面轉入本質層面，深刻揭示了商品經濟發展的內在規律和剩余價值生產的奧秘，使人和物之間被顛倒的關系第一次在經濟學研究中被重新擺正過來。總之，只要存在商品生產，馬克思關于勞動價值論的論述就不會過時，關于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規律的科學闡述也不會過時。只要資本主義私人占有制度存在，馬克思闡述的剩余價值理論、資本主義積累規律仍然是科學的真理；《資本論》中闡明的平均利潤率規律、生產價格理論等，仍然是對現代市場經濟進行有效分析的方法和工具；馬克思關于資本主義地租和虛擬經濟的理論，仍然是分析經濟現實生活的不可或缺的研究手段。

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要堅持歷史分析方法，從現實經濟生活的具體矛盾及其發展演化出發，通過經濟學范疇、概念、術語及其相互關系的聯系和轉化，揭示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規律，為社會主義經濟改革和發展提供指導。換言之，在重大原則上不能超越歷史階段，不能提出不切實際的任務，不能脫離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國情。從這個要求出發可以看出，由于生產力水平的制約，在當代中國商品生產仍然是社會生產的主要組織形態，市場機制仍然是調節商品生產的基礎，市場經濟的一般規律必然滲入和構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原則的重要內容。因此，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仍然是我們理解、認識和把握經濟發展內在規律的指導。從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相互關系規律出發，我國需要根據現實生產力水平調整和完善所有制結構，而不能在全社會搞單一的公有制。從馬克思關于價值和使用價值的區分出發，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需要正確區分價值論和財富論，既要堅持勞動創造價值的原理，又要重視自然資源的財富性質和財富本身的分配；既不能用財富論來取代價值論，也不能用效用價值論、要素價值論來取代科學的勞動價值論。從馬克思關于職能資本的劃分出發，政治經濟學領域不加區分、籠統地分析資本要素的作用是有害的。顯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不能拾西方經濟學的“牙慧”，不能將以虛擬資本形態存在的貨幣資本和商品資本、生產資本相混同，更不能用虛擬經濟發展取代實體經濟發展。

二、從經濟科學理論邏輯認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

在日常生活中，“原則”一般是指人們說話或行事所依據的法則或標準。在政治經濟學范疇中，原則本身是經濟理論在社會實踐中的具體運用。在某種程度上，堅持政治經濟學領域的重大原則就是維護其核心觀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核心觀點，除了理論層面的界定，還有實踐經驗層面的總結，是基本原理和全新內涵的統一體。

（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根源于政治經濟學的核心。經濟理論是經濟政策的基礎和經濟實踐的指導，而經濟學原則往往不過是理論內核的外在表現形態。應當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只能是其核心理論要點在實踐層面的呈現。習近平同志指出：“鄧小平同志講：‘社會主義階段的根本任務就是發展生產力，社會主義的優越性歸根到底要它的生產力比資本主義發展得更快一些、更高一些，并且在發展生產力的基礎上不斷改善人民的物質文化生活。’這就點明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核心。”［5］63對于這里所說的“核心”，需要作全面準確的理解。首先，鄧小平指出的發展生產力是就社會主義階段而言的，是在社會主義生產關系已經基本確立的基礎上提出的發展生產力的任務。其次，社會主義的優越性本身，就建立在社會主義生產關系之上，而不是生產力基礎之上。再次，生產力發展作為手段，它是要和社會主義生產目的一致的。因此，政治經濟學的這個“核心”，自然構成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唯一科學的理念。從這一核心出發，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中，中國仍然需要將發展作為首要任務，將發展放在解決一切問題的基礎和關鍵的重要地位。

將發展作為解決我國一切問題的基礎和關鍵，是我國運用科學的方法論得出的結論，也是對我國社會主義建設正反兩方面經驗的理論總結。從方法論來看，在社會主義社會的任何歷史發展階段都面臨著不同的條件，有著其本身的特點，從而也就有著有別于其他階段的規律。因此，在指導經濟建設的政治經濟學理論上，就必然需要重視規律、把握規律和駕馭規律。體現在當代中國，就是首先要主動研究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社會生產力發展規律、生產關系適應生產力發展的規律。”［5］11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盡管我國經濟實力實現了歷史性的跨躍，人民生活水平大幅提高，但我國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國情仍然沒有改變。人均收入水平低、貧困人口多、生產力水平不均衡等老問題，目前仍然還在制約著中國經濟的健康協調全面發展，成為實現社會主義生產目的和走向共同富裕的主要障礙。在這樣的發展階段和現實條件下，“發展是基礎，經濟不發展，一切都無從談起。”［5］9因此，仍然要從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出發，堅持“發展是硬道理”的原則。

明確和堅持發展是硬道理的原則，需要確立歷史思維和整體性思維。在現階段我國強調的發展，與改革開放初期的發展在層次和內涵上有了新的變化。這是因為生產力發展本身就是一個歷史的概念和動態的過程，在生產力發展過程中，其內部要素的結構會發生變化，各內部要素承擔的角色和發揮的作用也會相應變化，從而使發展結果也會不同。其一，從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來看，從粗放型生產向集約型生產的轉變是一個歷史趨勢。對經濟發展的內涵要作科學全面的認識，“把經濟發展僅僅理解為數量增減，簡單重復，是形而上學的發展觀。”［5］80因而，在達到一定歷史階段時，生產力發展的方式和路徑會發生相應的調整，特別是科學技術要素會發生越來越大的作用。其二，生產力的發展不是孤立地進行的，它不能脫離自然界、資源等因素的制約。因此，從單純注重積累物質資本的發展轉向注重勞動者本身能力的發展，從單純的資源攫取式發展轉向注重綠色發展，是當前中國快速發展社會生產力的迫切要求。其三，從政治經濟學的理論指向和最終落腳點看，發展生產力本身僅僅是手段，共同富裕才是目的。因此，強調發展的基礎和關鍵地位，并不是將生產力水平的提高、經濟的發展和改善人民生活對立起來，而是要在發展中共享，在共享中更好更快地發展。

（二）在中國道路的理論邏輯中確立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是實踐的科學，是隨著中國的改革開放實踐而不斷發展的學說，是與社會主義現代化歷史進程相伴隨的理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具有開放性和包容性，對在中國現實國情下如何發展做出了科學的回應，并在實踐中造就了中國奇跡。中國改革發展的經驗，貫徹了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的立場和方法，為在落后國家建設社會主義提供了新的答案。

理論原則體現著理論導向，理論導向決定著發展路徑。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同樣如此，在理論上它來源于并反映著中國現代化建設的獨特發展路徑。列寧曾指出：“一切民族都將走向社會主義，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一切民族的走法卻不會完全一樣。”［7］398立足于初級階段國情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社會制度層面體現的是社會主義的本質及其基本特征；在國別層面，彰顯了社會主義道路的中國個性和民族色彩；在橫向維度層面，它體現出的是對發展中國家現代化建設的普遍性意義和借鑒價值；在時間維度層面，它體現的是與時俱進的時代精神。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重大原則蘊含著對社會主義經濟運行規律的理論闡釋，它是對中國發展道路和中國經驗在理論邏輯層面的集中概括。在對中國經驗的解讀中，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在引進市場機制、促進社會主義因素與市場體制相融合等方面的努力，成為世人集中關注的一個現象。有觀點認為，中國經驗就是傳統文化基礎上的高度集中體制和市場經濟的巨大靈活性之間的有機結合。這種簡單的二分法觀點，割裂了中國的“特色”與當代中國社會主義的經濟基礎和政治基礎。實際上，只要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就可以看出，構成中國特色的絕不會僅僅是中國歷史上的集權傳統和中國文化中“天下為公”“天下大同”等精神遺產，而是更多地來源于中國革命的歷史遺產：公有制經濟的主體地位、共產黨的領導和中國特色的制度體系。對此，需要保持清醒的認識。“中國的發展道路非常獨特，極具中國特色，它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對待資本主義，它從沒有把資本主義當成目標，而是把它作為實現目標的手段”［8］。

顯然，反映上述要求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具有兩個方面的原則性要求。一方面，是堅持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特征的根本性和科學性界定，特別是要堅持公有制經濟的地位和作用。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公有制經濟主體地位不能動搖，國有經濟主導作用不能動搖，這是我國各族人民共享發展成果的制度性保證，也是鞏固黨的執政地位、堅持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重要保證。”［5］63-64另一方面，則是要不斷突破傳統觀點的束縛，根據時間、地點、條件的變化，為解決發展面臨的新問題開拓新思路，探索和提供新答案。長遠地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終將會構成更高階段社會主義的基礎和起點，在重大原則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不僅具有現實針對性，更具有開拓性，將與時俱進地吸取時代的新精神和進步內容。

三、從經濟發展內在規律認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

政治經濟學的重大原則，歸根到底是指理論的導向性。在這一點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在體現經濟發展內在規律的同時，也需要明確經濟規律的內在合理性，并在實踐中檢驗及確立其法則和標準。就經濟發展的內在規律而言，它需要對社會主義經濟發展的出發點、落腳點、制度性質和環境等做出科學的說明。

（一）生產優先原則。物質資料生產是一切社會的基礎。從物質資料生產出發研究經濟問題，是一切經濟理論走向科學的前提，這當然也應當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出發點。恩格斯指出：“生產以及隨生產而來的產品交換是一切社會制度的基礎。”［9］完善社會主義生產關系、提高人民生活水平都不能脫離社會物質資料生產這個前提。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條件下發展社會生產，需要高度重視發揮好各種要素的作用。既要重視自然資源的開發使用，又要重視環境資源等要素的承載力，推動可持續快速發展；既要重視發揮資本要素在提高資源利用率方面承擔的積極角色，又要重視勞動者技能在現代生產中的核心地位；既要重視科學技術因素的引領作用，又要重視管理因素在資源優化配置方面的導向作用。

貫徹生產優先原則要確立改革意識和思維。隨著社會生產技術形式的發展，經濟管理體制、社會生產的組織形式都需要在改革中逐步完善，以適應新的社會生產的需要。從經濟發展的階段性演進來看，隨著改革的推進和經濟的發展，“經濟內在系統正在發生一系列重大變化，這些變化正在重構我國經濟發展的動力結構、產業結構、要素結構、增長模式。”［5］110因此，需要從社會生產的整體視野出發，改變不適應現代社會生產的管理體制和管理辦法。

貫徹生產優先原則需要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生產決定消費、分配和交換，這是馬克思主義的一條基本原理。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中國經濟已經告別了普遍短缺的狀態，但新的結構性問題又開始呈現。從生產和消費的兩端看，發展性的生活資料供給短缺和消費需求增長的矛盾、生存性的消費資料供給旺盛和需求萎縮的矛盾日益突出。在生產領域，主要體現為高端產品的短缺和低質產品過剩并存；在消費領域，則主要體現為個性化的產品缺乏和大眾化產品過剩并存，這種狀況只有通過生產領域的結構性改革加以扭轉。“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看，供給側改革的根本，是使我國供給能力更好滿足廣大人民日益增長、不斷升級和個性化的物質文化和生態環境需要。”［5］98因此，解決制約中國經濟發展中存在的問題，要重視從生產端入手，以改善供給結構作為推進中國經濟未來發展的主要方向。

（二）國民共進原則。任何社會生產都是在一定的經濟制度下進行的，中國也不例外。將圍繞所有制問題的斗爭作為社會主義運動的基本問題，是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秉持的根本立場。從社會主義具體實踐看，無產階級奪取政權的第一步，也是在全社會范圍內和整體上對舊所有制進行歷史性的變革。新中國成立后，我國建立了以生產資料公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主義基本制度。但社會主義社會建立以后，圍繞完善所有制結構的探索并沒有停步，目前我國在這方面已經取得了巨大的突破。改革開放后確立了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奠定了可靠的制度保障。“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和市場經濟有機結合、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是我們黨推動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的偉大創舉。”［5］63應當說，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居于基礎地位。

確立國民共進原則，推動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必須堅持的一個長期方針。首先，要確立“主體論”思維，要摒棄公有制經濟與市場經濟不能相互融合、將市場化改革與“弱化公有制經濟”劃等號的錯誤思維。近年來有種觀點對國有經濟的快速發展不以為然，還有人將民營經濟在國際金融危機下形成的暫時困難歸于“國進民退”，這些都是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立場和原則相違背的。這是因為，“堅持公有制的主體地位，是社會主義的一項根本原則，也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基本標志。”［10］堅持公有制經濟主體地位，并不意味著對非公有制經濟的否定。相反，由于強大的公有制經濟的存在，中國經濟才可以在國內更好地形成合力，更有效地應對國際市場競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把公有制經濟鞏固好、發展好，同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發展不是對立的，而是有機統一的。我國國家這么大、人口這么多，又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要把經濟社會發展搞上去，就要各方面齊心協力來干，眾人拾柴火焰高。公有制經濟、非公有制經濟應該相輔相成、相得益彰，而不是相互排斥、相互抵銷。”［5］67其次，是要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只有增強國有企業的活力、影響力和抗風險能力，才能真正增強國家的綜合實力，增強中國在國際經濟秩序和規則制訂中的話語權，才能為最終走向共同富裕提供重要保障。再次，在功能定位上，要平等看待非公有制經濟在市場經濟下的角色和地位，發揮其在穩定增長、促進創新、增加就業和改善民生等方面的作用。

（三）民生導向原則。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條件下，改善民生是一項長期任務，也是一項重要的中心任務。“檢驗我們一切工作的成效，最終要看人民是否真正得到實惠；人民生活是否得到改善。”［5］19民生導向原則，是對社會主義性質的生產目的性原則的體現，是社會主義根本立場的反映。可以說，民生導向原則正越來越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主線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的靈魂［11］。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民生導向原則與西方福利國家的觀點有著根本性的區別。由于公有制經濟的主體地位和共產黨的領導，中國社會的民生導向，不僅重視通過民生建設促進社會和諧，更注重通過民生改善來促進經濟發展。從系統論出發，經濟社會發展在不同階段所受到的主要制約因素是不同的。在多年快速增長后，中國的民生建設相對滯后已然是不爭的事實。因此，需要摒棄將民生建設與經濟發展相對立的靜態和孤立的舊觀念，不能將改善民生作為發展的“包袱”和“拖后腿”因素。相反。要從社會可持續發展和挖掘新增長潛能的角度確立民生建設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中的地位，在本質上將改善民生作為發展的新機遇和有利條件。

民生導向原則是與“短板”理論和“底線”思維聯系在一起的。注重制約發展的短板問題，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內在要求。尤其是在我國這樣一個發展中大國，還有數千萬貧困人口的條件下，更需要“一手抓結構性改革，一手抓補齊民生短板”“堅決守住民生底線，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5］104從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角度看，在保障和改善民生的標準上，不能只是進行歷史的縱向比較和靜態比較，還要按“歷史和道德的因素”標準進行橫向和動態比較，不斷確立新的起點。這就要求我國必須重視運用體制保障的辦法來充分體現社會主義優勢性，推進民生領域體制機制創新，使公共資源真正能夠延伸到基層、覆蓋到農村，真正使弱勢群體享受到傾斜政策和照顧。

（四）自主開放原則。堅持對外開放的方針，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重要基點之一。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視野中，人類社會從各民族的歷史走向世界歷史是一個必然的趨勢：“各個相互影響的活動范圍在這個發展進程中越是擴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閉狀態由于日益完善的生產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間的分工消滅得越是徹底，歷史也就越是成為世界歷史。”［12］因此，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必須堅持在全球化戰略思維的基礎上擴大對外開放。

當前，中國對外開放已經超越了引進為主的階段，而轉向“引進來”和“走出去”更加均衡的新時期。一方面，中國要更加積極主動，通過沿海內陸沿邊開放優勢互補，在國內加快完善互利共贏、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開放型經濟體系；另一方面，中國的對外開放是自主的，要服務于全體中國人民的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因此，要科學地處理外資、外儲、外貿等層面存在的問題，在技術上重視知識產權的競爭，依靠自主創新占領國際市場競爭的制高點。在擴大開放中“深化國際交流合作，充分利用全球創新資源，在更高起點上推進自主創新。”［5］131使中國的科技水平由單純地跟跑，轉向并跑和領跑。

堅持自主開放原則，是發展起來的中國參與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責任和使命。在新的開放過程中，要正確評估經濟全球化的新趨勢。“二十年前甚至十五年前，經濟全球化的主要推手是美國等西方國家，今天反而是我們被認為是世界上推動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的最大旗手，積極主動同西方國家形形色色的保護主義作斗爭。”［5］301顯然，站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高度，中國需要在更大程度上推動國際經濟調節機制走向合理化，維護世界經濟秩序的公正性。

四、從經濟發展問題導向認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重大原則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是立足實踐、解決問題和不斷創新的經濟理論，因此，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大原則不能脫離具體國情和發展實踐，應當具有鮮明的問題導向。只有直面中國經濟發展中的突出矛盾，圍繞科技創新能力弱，以及發展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和經濟活力下降等問題進行深入分析，并給出科學的解答，才能在現實中運用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理論，使之為中國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提供科學的引導。

（一）創新引領原則。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原理中，生產力的發展不僅依托和體現于其三個簡單要素或實體性要素，即勞動對象、勞動資料和勞動力之上，還體現在科技和管理等要素之中。其中的科技要素是全面滲透于上述三個簡單要素之中的，并且隨著社會進步對生產力的發展起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勞動生產力是隨著科學和技術的不斷進步而不斷發展的。”［13］鑒于科技要素在現代社會中對生產力具有決定性作用，鄧小平同志提出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著名論斷。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需要高度重視科技創新的引領作用。改革開放以來，盡管中國經濟取得了快速增長，但增長仍然具有較強的粗放型特征，技術含量低、效益低、質量低、能耗大等因素制約發展的局面并沒有得到根本扭轉。從經濟長遠發展的角度看，“發展動力決定發展速度、效能、可持續性。”［5］33當前，中國亟需將創新作為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加快從要素驅動發展為主向創新驅動發展轉變，發揮科技創新的支撐引領作用。”［5］125其主要目標，就是要通過科技創新引領經濟向更高形態轉型。

創新引領發展是符合社會主義經濟發展規律的發展。堅持創新引領原則，要求在經濟建設中始終以提高質量和效益為中心，始終以科技創新為動力和先導。推進創新發展，可以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最大限度地發揮好科技作為第一生產力所蘊藏的潛能。堅持創新引領原則，要按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要求，始終將人作為創新過程中最根本、最活躍和最積極的因素，以人才資源作為第一資源，而不是以資本等物化要素作為創新活動的中心。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為破解發展難題探索出新路。

（二）兩手結合原則。政府和市場的關系是現代經濟生活中的核心關系之一，也是我國深化經濟體制改革的核心問題。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看來，市場經濟是商品經濟發展到一定高度的一種經濟形態，市場機制是商品生產中資源配置的方式和手段。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對市場經濟的認識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一方面，鑒于現實經濟實踐中局部存在的資源誤配、錯配導致市場活力弱化等問題，有必要重新認識市場經濟規律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的作用范圍和領域，為調動各類經濟主體積極性和激發各類要素的活力，在資源配置方面確立市場發揮決定性作用的地位；另一方面，從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要求出發，我國又要高度重視利用社會主義國家力量來彌補市場失效，更好地發揮政府在鞏固公有制主體地位、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確保國家經濟安全、產業政策制訂、戰略產業規劃、民生保障和各類社會事業等方面的積極作用。為此，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在市場作用和政府作用的問題上，要講辯證法、兩點論，兩手都要用好。”［5］58

堅持政府和市場兩手結合原則，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經驗結晶。堅持這一原則，需要摒棄國家干預和市場調節的外部結合論、對立論等片面觀點。實際上，政府和市場的“外部結合論”只是適用于自由資本主義早期的一種觀點。在現代社會中，政府和市場之間早已擺脫了相互獨立、各自作用的狀態，而實現了內在的融合。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更要清醒地看到：市場作用和政府作用是相輔相成、相互促進、互為補充的。”［5］69既不能忽視市場需要政府管制和引導的一面，將市場資源配置中出現的問題推給政府去解決，減輕企業在守法經營、保障勞動者權益、環境保護等方面的責任，加重民眾負擔；也不能用市場領域問題掩蓋政府領域產生的問題，忽視政府不作為、亂作為等行為的危害；更不能將改革引向非調控化”“完全自由化”。總之，兩手結合是針對和解決現實問題的需要，這些都是貫徹問題導向的應有之義。堅持政府和市場兩手結合的必要性，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區別于為私有制基礎服務的西方經濟學的一個鮮明特點。

（三）協調發展原則。在國民經濟中按比例分配社會勞動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要原理之一。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產業結構、產品結構和生產要素的投入結構必須符合各大部類相互平衡的規律。相應地，積累和消費、生產和分配也必須相互協調，這是社會生產和社會消費實現總量平衡和結構平衡的基礎。進一步地說，只有同時注重社會生產的價值結構和使用價值結構，才能實現社會生產與社會需要的長期、動態和綜合的平衡。這種對社會生產的比例性要求，是避免過度生產和浪費、以最小勞動消耗實現最優經營成果的前提。顯然，在資本主義私有制經濟占主體的條件下，由于競爭的壓力和生產的自發性，上述協調目標是難以實現的。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條件下，由于公有制經濟的主體地位和社會主義的體制優勢，實現這種協調才有可能。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協調發展既是發展手段又是發展目標，同時還是評價發展的標準和尺度。”［5］35

協調發展原則在經濟學方法論上是整體性思維的體現。協調發展需要解決的內容是全方位的，但它注重的是國民經濟的全局利益和整體利益。“協調發展注重的是解決發展不平衡問題。注重發展的整體效能。”［5］22在協調發展問題上，還需要考慮到生產的區域、領域等因素。從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空間地理學說觀點看，區域協調、城鄉協調等是全體人民實現共同富裕的內在要求。“堅持協調發展就是重點促進城鄉區域協調發展、經濟社會協調發展、四化同步發展，增強發展整體性。”［5］27協調發展的整體性，最終要通過個體性的不同側面來實現，但這些不同側面的發展要兼顧其它側面因素發展的要求和制約。從實際來看，經濟結構的合理化、民生福利和社會事業的同步發展等發展要求，都是蘊含在協調發展原則之中。而打贏脫貧攻堅戰、實現農村的小康特別是貧困地區的小康，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必不可少的內容，它同樣也構成衡量中國經濟協調發展的重要維度。

［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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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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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7］列 寧.列寧專題文集·論社會主義［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98

［8］徐崇溫.國外有關中國模式的評論［J］.紅旗文稿，2009（8）：27-30.

［9］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17-618.

［10］江澤民.江澤民文選：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468.

［11］文 魁.民生社會主義論綱：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政治經濟學思考［J］.管理學刊，2016（6）：1-6.

［1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40.

［1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664.

F0-0

A

1004-1494（2017）05-0004-08

2017-08-03

中國社會科學院創新工程項目《馬克思主義話語體系研究》（myycx201602）、北京高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研究協同創新中心（中國政法大學）階段性成果。

侯為民，男，經濟學博士，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室主任，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社會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主要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中國社會主義經濟理論與實踐。

責任編輯 莫仲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