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視聽新媒體的態勢與監管問題

□文│安 康

進入數字化時代以來，網絡與民眾生活乃至國家戰略密切相關，2014年2月27日，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領導小組成立。2016年10月9日，習近平主席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提出了加快推進網絡信息技術自主創新、朝著建設網絡強國目標不懈努力的重要主張，更將網絡信息工作在國家戰略、經濟布局中的地位上升到了新的高度。網絡視聽新媒體作為網絡信息的重要承載形式之一，在這種背景下，對于其現階段行業發展態勢、存在的問題與未來監管策略的研究探討無疑是十分必要的。

一、當前網絡視聽新媒體的行業特征

國內網絡視聽新媒體現階段的行業特征主要表現為互動性強，打破了信息發布者與接受者之間的界限，且出現了與傳統媒體相融合的趨勢。

1.突出互動性

尼古拉·尼葛洛龐帝在《數字化生存》一書中指出，本質性互動是新舊媒體的分界線，[1]特別是對于網絡視聽新媒體而言，互動性表現得更為明顯，受眾與媒體之間、受眾與受眾之間的相互交流易于實現且愈發頻繁。

這種空前凸顯的互動性從根本上講是由網絡視聽新媒體的技術特點所賦予的，由于網絡視聽新媒體是基于數字技術廣泛普及而誕生的新型媒體形式，它必然會生發出與數字技術緊密相關的存在特征。在傳統媒體占絕對主導地位的環境下，信息的制作、傳播與接受相對于網絡視聽新媒體都是繁瑣與低效的，如制作一條可發布于圖書、報刊、廣播、電視等傳統媒體之上的信息，一般來說，需要有一定的文采才情、談吐演技等前提條件，甚至還會涉及信息發布者的個人身份、投入資本等，受制于傳統媒體的信息傳播能力，受眾群體相對有限。而網絡視聽新媒體所倚仗的數字技術則使上述限制因素簡化了許多，如通過敲擊鍵盤或劃動手機屏幕來形成一段文字，以非專業的影像設備錄制一段簡單視頻，都可算作是完成了一條信息的制作，發布信息也不再須經過傳統的約稿、排檔期等過程，點擊發送即可上傳于網絡，這就使得信息制作與發布的門檻大為降低。而且，網絡媒體的信息傳播能力遠勝于傳統媒體，它擁有當代最廣大的受眾群體。據《2016年第38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6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達到7.10億。[2]信息發布者上傳于網絡的信息可以被其他互聯網用戶廣泛閱讀，同時，該條信息的接受者借助于網絡視聽新媒體上簡單易行的信息制作與傳播機制，可以輕松完成對信息發布者的回饋，因此，在數字化技術廣泛應用的大環境下，網絡視聽新媒體中信息的發布者之間的界限相對模糊，常常是一身二職，在接受信息的同時又以信息回復他人，彼此間形成了有效的互動。當前一些視頻網站的被廣泛使用的彈幕功能就是這種互動性的表現形式之一，以嗶哩嗶哩網站為例，用戶在網站上簡單注冊一個賬號，創立自己的網絡直播間，就可以發布視聽文件，信息接收者在觀看時可以通過編輯彈幕發表自己的觀點，實現了信息受眾與發布者之間的互動，用戶還可以對屏幕上其他瀏覽者的觀點進行回復，實現了受眾與受眾之間的互動。

2.與傳統媒體相融合

網絡視聽新媒體雖說是新生的媒體形式，但這并不等于與傳統媒體做徹底的割裂，二者之間不是完全的競爭關系，而是存在著巨大的合作空間，因此現階段網絡視聽新媒體行業越來越體現出與傳統媒體相融合的趨勢。這種兩相融合的趨勢主要表現為兩種形式，一是傳統媒體的信息內容與網絡視聽新媒體的互聯網平臺相融合，二是將傳統媒體與網絡視聽新媒體各自的成功經驗相融合。

首先來說第一種表現方式，其根本要義在于取長補短，網絡視聽新媒體與傳統媒體發揮各自的優勢，實現互利共贏，這也是二者之間在當下出現融合趨向的重要原因。由于網絡視聽新媒體的起步在時間上較傳統媒體晚了許多，可以說傳統媒體在市場認知層面上已經樹立起了一定程度上的品牌優勢，積累了一定的用戶群體，這是網絡視聽新媒體在短時間內難以撼動的壁壘，為其提供了可加以利用的空間。對于傳統媒體而言，當前限制其發展的最大障礙莫過于傳播方式與數字化時代的不相匹配，而網絡視聽新媒體這一平臺恰恰適應了數字時代的媒體形式，它在對傳統媒體造成生存危機的同時也為其創設了一種新的存在方式，正是基于這種行業態勢，網絡視聽新媒體與傳統媒體選擇互取對方之所長的共贏之路。如湖南衛視作為傳統性質的媒體單位，從2014年起，將旗下的多檔熱播欄目在自辦的網絡電視頻道芒果TV進行播放，實現了傳統媒體與網絡視聽新媒體的合作運營，據統計自芒果TV與衛視欄目相聯姻僅兩個月后，用戶數量就從10萬激增至1000萬，而一年后的用戶數量更是達到了6000萬之多，廣告收入也從2014年的8000萬元上升到了2015年的8億元。除了廣播電視外，圖書與報刊等傳統媒體也開始尋求與網絡視聽新媒體的有效融合，以《名車志》為例，該刊為了在數字讀者領域中拓展市場，將雜志內容以電子刊物形式進行推廣，特別是汽車評測板塊借助于視頻的動態呈現屬性，得到了廣大數字讀者的好評。

第二種類型的融合形式在當前媒體行業中也十分普遍，如2014年湖南衛視直播“金鷹節之互聯盛典頒獎晚會”期間開啟了之前為網絡視聽新媒體所專有的彈幕功能，開業界之先河，此后在熒屏上使用彈幕常見于多檔電視欄目，如央視綜藝節目“星光大道”自2016年起以插播在演播室背景屏幕上不斷更新的觀眾留言的形式實現了對彈幕功能的采納，這都是傳統媒體對網絡視聽新媒體成功經驗的借鑒。同時，網絡視聽新媒體也十分重視對傳統媒體優勢領域的習仿，以國防軍事類節目為例，以央視為代表的傳統媒體經多年努力，已經塑造出來多位時勢、裝備方面的評論名家，形成了明星效應，擁有很大的收視群體。而網絡視聽新媒體也遵循此道，一方面重金聘請了多位供職于廣播電視頻道的軍事評論員，另一方面注重培養自身的評論團隊，以明星效應吸引了大量的互聯網用戶。

二、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網絡視聽新媒體作為新生的媒體形式，近年內取得了較快的發展，但在此過程中也存在著諸多問題，其中以面臨的技術困境及由媒體自身所引發的負面價值觀導向尤為突出,前者限制了行業發展的速度，后者影響了發展的合理性。

1.面臨的技術困境

現階段網絡視聽新媒體所面臨的技術困境主要可分做內外兩個方面，從外部環境上看，最大的技術難題莫過于國內的寬帶普及率，盡管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我國寬帶普及率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根據工信部給出數據，截至2016年一季度，我國固定寬帶家庭普及率達到52.6%，移動寬帶用戶普及率達到58.1%。[3]但與發達國家及一部分發展中國家相比，我國寬帶普及率尚處于較低的水平，極大地制約了基于互聯網進行運營活動的網絡視聽新媒體行業的發展。造成這種較低寬帶普及率的原因，除了硬件設備的相對落后外，還包括了較慢的上網速度與較高的資費標準等一系列問題，這些都在客觀上制約了國內互聯網用戶群體的增長。特別是對于網絡視聽新媒體而言，瀏覽視聽形式的媒體信息對于網速的要求較高，且會產生更多的流量消耗，因此，其所受到的來自于國內寬帶發展現狀的限制更為嚴重。

從網絡視聽新媒體的行業內部來看，也存在著一些技術短板，最突出的就是對于網絡安全的保障能力有限，相對于近年來數據運算與存儲技術的高速發展，媒體行業的數據安全保障技術發展顯得遲緩落后，引發了日趨嚴峻的網絡安全問題。對于網絡視聽新媒體企業自身層面，其運行數據有可能會遭到攻擊與篡改，引發媒體間歇性的不穩定運轉甚至是暫時停擺。對于媒體用戶層面，數據安全保障能力的缺失會導致個人信息大量泄漏，影響了用戶對該媒體的使用，而從更宏觀的國家戰略層面考量，也不利于國家的信息安全體系。

2.引發的負面價值觀導向

當前網絡視聽新媒體行業在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問題除了限制其自身的技術困境外，還包括了對媒體受眾的消極影響，引發社會范圍內的負面價值觀導向等問題。

首先，對于受眾個人價值觀層面來講，網絡視聽新媒體存在著難以計數的迎合低級趣味、包含負面思想的信息內容，影響個人正確價值觀的確立。例如在各大視頻網站上點擊率居高不下的視頻直播間板塊中，很多熱門視頻都是來自于年輕美貌的女主播的自拍直播，其鏡頭媚俗露骨，以情欲挑逗來博取關注度，憑此方式可以獲得極高的經濟收益，這對于青年人，特別是青年女性的價值觀無疑產生了極惡劣的影響。此外，很多網絡視聽新媒體熱衷于報道負面事件，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受眾辨析事物的陰暗心理。行使輿論監督職能是媒體行業責無旁貸之職守，無可厚非，但是當前國內很多網絡視聽新媒體在處理新聞事件上常有“厚此薄彼”之嫌，對于負面事件懷有更高的報道熱情，這種選擇性報道的后果就是在媒體受眾中間形成了對于社會的單向負面認知，例如2011年一段某大學畢業生談其同學利用家庭關系成功就業于國家電網的訪談視頻走紅于各大網站，一時間“背景決定論”不絕于耳，這對于媒體受眾正確價值觀的形成是不利的。

其次，從國家整體價值觀層面來講，當前網絡視聽新媒體包含一部分煽動不理性情緒，嚴重危及了社會輿論場與國家文化安全體系的穩定性。如前些年的“郭美美事件”，部分媒體炒作與傳播該條新聞，嚴重打擊了國內公立慈善組織的聲譽，造成了一些民眾對慈善組織監管方的不滿，挑戰了政府的公信力。近年來，網絡視聽新媒體上常有關于各地民間群體性事件的不實視頻流出，主要集中于一些設施修建引發周邊民眾抗議、少數民族地區民族矛盾等方面，如個別網站曾將某地因核電站、PX工程修建引發的偶發性群體事件的影像資料反復安插到其他工程選址地，造成一種群體事件“常態化”的假象，類似于此的失實報道不可避免地煽動了部分民眾對國家政策的抵制情緒。更有甚者，一些網絡視聽新媒體上還傳播有自詡為“學者”的所謂講座，散布歷史虛無主義、無政府主義、崇洋媚外等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相悖的消極思想，極大地挑戰了我國的文化安全體系。

三、制定合理的監管策略

針對當前網絡視聽新媒體行業發展態勢與存在的問題，相關責任部門有必要進一步完善現行的監管策略，使之更適應促進網絡視聽新媒體行業的高速與合理發展。

1.創設有利的發展環境

相關行政部門應當創設一個有利于網絡視聽新媒體發展的政策環境，主要包括簡化不必要的行政審批，協調電信運營商與視聽新媒體之間的關系，肅清阻礙行業正常發展的障礙。現行關于網絡視聽新媒體營業執照的審批機制在程序上過于繁瑣，審批周期較長，媒體投資方在項目立項送審之后需等待很長時間，即便最終通過審批，由于網絡視聽新媒體具有技術更新頻繁的特質，很多經一番周折后獲得運營執照的媒體項目一經問世已然面臨著技術落伍的尷尬境遇，因此簡化不必要的行政審批程序是支持網絡視聽新媒體發展的必要舉措，也與中央關于簡化行政審批的政策相契合。

寬帶普及率受限的問題，背后涉及廣電行業、電信行業、互聯網行業三者之間的利益分配，特別是在電信行業這一環節上，運營商普遍看重短期效益，缺乏大局意識與長遠規劃，行政部門更應當發揮統籌職能。如國家早在2013年就明確出臺了要求電信行業降費提速的通知，但是三大電信運營商在實際執行過程都存有一定程度的消極現象，行政部門應進一步加強對該項政策落實狀況的監督，使流量資費下調落到實處，進而提高國內的寬帶使用率，促動網絡視聽新媒體行業發展，而用戶群體的增長從長期來看也必定能反哺電信運營商，實現各方之間的互利多贏。

2.加強行業監管力度

針對當前網絡視聽新媒體存在的負面價值觀導向的問題，相關行政部門還須加強監管力度，保證行業的合理有序發展。

首先，要進一步完善網絡視聽新媒體的準入審核程序，簡化對于網絡視聽新媒體行業的行政審批不等于放任其隨意發展，所謂簡化是指破除不必要的行政審批障礙，而必要的審核程序不但不可簡化，還應進一步完善加強，對于待審批媒體的價值觀傾向要有一定的預判力，在源頭上進行把控。其次，對處于在運營狀態的網絡視聽新媒體所發布的信息內容要加強管理，及時阻止不實信息的傳播，特別是當前網絡視聽新媒體上存在著一些信息，其中不良思想表現得較為隱晦，這就要求監管者提高自身的信息辨識能力，避免由此帶來的負面導向泛濫。此外，各監管部門間應當加強聯系，長期以來，我國采取“條塊結合、以塊為主”的媒體監管體制。[4]其優點在于分工明確，但難免各部門職責范圍之間產生空白區域，由各司其職固化為“各為其政”，客觀上留給了不實信息以生存空間，因此須打破這種碎片化的局面，彼此串聯，協同監管。

3.建立多元化的監管機制

對于網絡視聽新媒體上信息內容的監管，現階段相關責任部門主要是依靠行政手段與法律手段，在此基礎上，還應當建立更加多元化的監管機制，變被動防控為主動出擊，調動社會各方面力量參與監管。

首先，相關責任部門要以更加積極主動的姿態投身到網絡視聽新媒體輿論場的監管工作當中，激發正能量，以正確的價值觀來導向受眾，實現對媒體話語氛圍的有效管控。例如一些行政單位及主流媒體都開設了辟謠專欄，這種被動反應機制固然是必要的，但同時還在應主動管控上投以更多的精力，如直接打擊謠言的生存空間，揭露網絡視聽新媒體上虛假視頻制作者的利益動機，增強廣大人民群眾的辨識能力，使得謠言沒有市場。其次，還應變行政部門單方監管為全社會多方監管，充分利用民間資源，我國于2006年成立 “互聯網電子郵件舉報受理中心”，設立第一周就接到舉報郵件11208封，電話1073個，充分說明了公民監督的可行性與有效性，[5]這種以民間力量防控負面思想傳播的嘗試應當更多地開展。例如當前網絡視聽新媒體上普遍設置有用戶舉報功能，行政部門與媒體運營者對民間舉報重視起來，實現行政方、媒體與廣大網民相互聯動的多方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