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慧芳
(133002 延邊大學 吉林 延吉)
口供補強證據規則問題淺析
崔慧芳
(133002 延邊大學 吉林 延吉)
在我國刑事訴訟中,犯罪嫌疑人的供述發揮著直接證據的訴訟功能,建立口供補強證據規則非常必要和迫切。《刑事訴訟法》第46條的規定充其量只是具有證據補強意義的制度設計,而不是補強證據規則本身。我國應加強對口供補強證據規則基本問題的研究,建立和完善我國的口供補強證據規則。筆者主對補強證據的主體進行概述,深入剖析口供補強證據的條件,認為存在輔證補強或單獨證明兩類情況。我國對口供沒有明確的定義,同時,對被補強口供范圍的規定也較為模糊,補強證據到底應具有什么樣的證據能力、證明標準,這些都需進一步具體化。針對這些問題進而提出了相應的建議。
證據規則;口供補強證據;個體補強;系統補強
補強證據規則就是指某一證據不能單獨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只有在其他證據以佐證的方式補強的情況下,才能作為本案的定案根據。設置補強證據規則的立法意圖在于,某些單一的證據在質量上缺乏足夠的證明價值,“因此需要對這種證據從數量上加以補強,即從數量的角度來強化該種證據在質量上的證明價值,以此保障借助這類證據證明案件事實的真實可靠性。”從補強證據角度而言,口供之所以需要補強,其理由不外乎兩種情形:一是口供的本身已具有很強的證明力。二是口供的證明力尚不充分,單以口供來認定有罪并不充分。因此要在認定有罪時除口供以外尚須有補強證據的存在,這里的補強法則并非特別獨特的法則,該法則只能說是“疑似的補強法則”。
與其他證據規則一樣,口供補強規則也存在著證據的品質要求。易言之,能補強口供的證據應當滿足該規則獨特的條件要求。
我國在立法上對于證據證明標準的規定一致是“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的原則性規定,不僅缺少操作標準而且規定過于單一,在實踐中,證明標準的高低影響著證據之間證明力的分配。補強證據規則的證明標準是條彈性的規定而傳統意義上的硬性要求,采用此種方法既能夠與證明標準的判斷規律相符合與我國的司法環境相一致,畢竟證據的證明標準是審判者的自由裁量,因審判者通過內心衡量從而才形成的內心確信,非一種確定的客觀性事實,但同時也要在口供的虛假預防及其審判者自由裁量權限制方面多加關注,這就要求我們在口供的補強證據的證明標準方面設立一定的要求,但口供的補強證據的證明標準過高或過低都會在訴訟效率和發現訴訟真相影響案件方面產生相當大的影響。
(一)對“口供”無明確定義
我國法律理論中未對“口供”一詞有明確而統一的定義,只是在相關立法中有涉及,而且使用很不規范。在理論上既未對口供的定義進行具體規定,也沒有詳細界定其內涵和外延,導致口供相關問題的討論和制度設計缺乏理論基礎。定義的空白直接導致了立法上的使用混亂。立法先是使用“口供”一詞,接著后面都使用“被告人供述”,貌似“被告人供述”就等同于“口供”,但是在理論上“口供”的外延要遠大于“被告人供述”,口供不僅指供述,還指無罪辯解,而且口供不僅限于被告人,犯罪嫌疑人的供述與辯解也屬于口供的范疇,所以立法的表述是對“口供”的誤解。同時,我國法律理論中也未明確提出過“補強證據規則”的定義,在很多國家補強證據規則是一條獨立的證據規則,是在某種證據存在弱點的情況下,要求有其他證據予以支持,不僅限于口供。而且對于補強證據的證明力﹑證據特征及證明標準等問題有詳細的規定。而我國證據規則中未提及這一規則,只有關于口供的一條原則性規定存在。這一點正反映了口供的相關理論問題在我國還存在很多空白函待填補。
(二)法律理論對被補強口供的范圍規定不明確
被補強口供的范圍主要討論哪些口供是需要補強的。主要涉及三個問題:一是是否所有的刑事案件中的口供都需補強。二是庭內口供與庭外口供是否都需補強。三是口供中的哪些內容是需要補強的。這是口供補強證據規則適用的首要問題。對于以上三個問題在第二章列舉過英美法系和大陸法系國家的理論爭議和實踐中的做法,但是我國法律理論對此規定的模糊不清。
口供中的那些內容是需要補強的,我國法律理論也沒有明確規定。該問題實際上是口供補強證據的證明對象的問題。國外對于該問題一直有“罪體說”和“實質說”的分歧,我國理論界也未達成一致觀點。有學者認為要對犯罪構成的全部要件進行補強,有學者則認為要對犯罪構成的主要要件進行補強,還有學者認為要對犯罪構成的一部分要件進行補強。也有部分學者贊同“實質說”。理論上的分歧帶來實踐上的做法不一。有要求對全部犯罪事實進行補強的,也有要求對部分犯罪事實進行補強的。各法院對于犯罪事實在什么范圍內需要補強操作不一,不僅不利于訴訟效率的提高,而且法院的同案不同判有違司法的科學性也有損法律的尊嚴。
(三)我國法律理論沒有明確規定補強證據的證據能力和證據標準
從我國《刑事訴訟法》第46條的規定來看,我國法律只是說不能單憑口供定案,至于除口供外的其他證據的證據能力并沒有做要求。但是在國外的法律中,補強證據也是有一定要求的,并不是所有的證據都可以用以補強口供,在美國法律理論中,補強證據必須是口供以外的證據,而且能夠證明犯罪實體。傳聞證據和非法證據是不能作為補強證據的。在日本法律理論中也要求補強證據必須是口供以外的證據。除此以外還要求被告人本人對不利事實的承認,偵查階段的口供以及其他人對被告人本人口供的轉述均不可以作為補強證據使用。但在日本,傳聞證據是可以作為補強證據的。可見美日兩國關于補強證據的證據能力相同的要求是補強證據必須獨立于口供,也就是說補強證據的來源一定要獨立于被告人口供。
在實踐中我國有檢察院系統進行“零口供”的實驗,這樣對于保障被告人的人權和保證案件質量大有裨益,但是確立“零口供”就相當于給補強證據設立了同一般定案證據一樣的證明標準,在實踐中操作性不強,不但影響訴訟效率還有可能放縱犯罪,影響社會治安穩定。我國補強證據的證明標準的空白直接導致司法實踐中操作的隨意性,使補強證據難以發揮應有的作用,還有可能因為證明標準的高低不同給案件審判帶來證明負擔,也會因為補強證據證明標準的不同導致同案不同判進而影響司法公正在民眾心中的形象。
(一)明確“口供”在法律中的定義
《刑事訴訟法》第46條一直被理論界認定為口供補強證據規則在我國的立法精神所在。但是前面也提及過該條的缺陷在于表述混亂,所以可以將刑事訴訟法第46條重新表述為:“只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口供沒有其他證據的,不能單憑口供進行定案和處以刑罰,特殊情況下除外。”這樣修改實際上取消了“供述”一詞,因為口供不只是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有罪供述,也包括無罪辯解,使用“供述”一詞代替“口供”顯然是以偏概全。之所以增加“特殊情況下除外”的表述是因為口供補強證據規則在各國都是有例外情形的,包括我國有關毒品犯罪的司法解釋中也有不適用口供補強證據規則的例外情形,所以在立法中要留出余地保證法律表述的嚴謹,至于例外情形當然要有法律明確規定,具體情形后面還會詳細列舉,在此不再贅述。
除了《刑事訴訟法》第46條外還要在司法解釋中規范使用“口供”一詞,主要是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61條和最高人民檢察院發布的《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第265條第1款中將“被告人供述”替換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口供”。除了在立法中規范使用“口供”一詞外,也要明確提出口供補強證據規則是我國證據規則中的重要規則之一,在法律中予以明確規定。
(二)明確被補強口供的范圍
關于口供需要補強是僅適用于法庭上供述,還是僅限于法庭外供述還是法庭上供述與庭外供述都適用,我國《刑事訴訟法》第46條并沒有明確規定。對此,筆者認為應將兩者歸入到被補強口供的范圍之內。我國現行法律中關于口供補強證據規則的立法表述都是使用“被告人供述”,顯然是將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法庭之外的口供排除在需要補強證據的范圍之外,將我國口供補強證據規則限于法庭之上。這與國外口供補強證據規則的規定正好相反。在確立了口供補強證據規則的國家中,雖然對于庭內口供是否需要補強存在爭議,但是對于庭外口供都一致認為需要補強。而我國目前的立法體現出的確實庭內口供需要補強,庭外口供卻沒有立法上的規定。
確立口供補強證據規則的目的就是要通過其他證據的補充和支持來防止虛假口供的存在,這些用以補強的證據與口供都是證據,只是在作為定案依據時法律對其的要求不同。所以口供補強證據規則的范圍不應當是像目前立法中的限制于庭內口供,應當擴張到庭外口供。
(三)明確補強證據的補強范圍
在補強證據的補強范圍方面,該問題涉及到一國的犯罪構成理論,因此如何界定補強犯罪還需從我國犯罪構成著手。因此,補強證據的補強范圍如下:
首先是犯罪客觀要件,補強證據只需補強能反映犯罪行為社會危害程度的客觀要件。犯罪客觀要件雖然重要,但并非犯罪事實的所有客觀事實都需要補強。即使口供補強證據規則是為了確保口供的真實性,但也不應當要求口供中所涉及的所有客觀事實都被補強。由于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以及刑罰嚴厲程度要受犯罪行為人具體采用的手段﹑造成的結果的影響,所以這些內容是需要補強的。
其次,犯罪構成的主體方面是否需要補強,需要區分情形說明。在身份犯罪中,因為身份的具備與否直接影響到被告人刑事責任的存在與否,所以需要補強。如果涉嫌非真正身份犯,不影響被告人量刑的身份則無需補強。那么被告人的精神狀態是否需要補強?如果被告人自報其有精神疾病,則需補強如沒有則無需補強。
再次,犯罪構成的主觀方面無需補強。被告人的主觀方面屬于被告人的心理活動,他人難以知悉。司法人員一般都是從表現于外部的行為及結果來逆推被告人的主觀方面,因此只要客觀方面得到補強,就可以推導出被告人的主觀方面。所以被告人的主觀方面一般不需補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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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張明勇.論我國自白補強規則之完善.中國刑事法雜志,20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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